时间在苏晚体内那座永恒的“内海”中失去了意义。陈默的意识如同沉入温暖沥青的微光,在生命本源能量的包裹与侵蚀下,时明时灭,濒临彻底消散的边缘。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形体,只剩下一点不甘的执念,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飘零。
然而,苏晚身体内部的宇宙,自有其亘古不变的节律。
某一刻,这片承载了他的“原初之海”开始躁动。平静被打破,温暖的海水(子宫内膜)开始剥落、崩解,混合着生命的残屑与未能完成使命的潜能,形成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铁锈与腥甜气息的洪流——那是她每月一次的“凋零之海”,是生命循环中清理与重启的必然过程。
这股洪流裹挟着一切,包括那点几乎要熄灭的、属于陈默的意识微光,沿着既定的通道,开始了向外的奔流。
陈默在这股汹涌的、带着清理意味的力量中,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浮萍,被冲刷、翻滚。他感觉自己在穿过一条狭窄而富有弹性的“峡谷”(宫颈与阴道),最终,伴随着一股温热的释放感,他脱离了那片禁锢他、也险些将他彻底溶解的温暖黑暗,重见……并非天日,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被水汽和血色模糊的光线。
他被“排出”了。随着苏晚的经血,落在了冰冷的陶瓷表面(马桶)。
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包裹着他残破的意识。他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剩下一点模糊的感知,知道自己“出来”了,从一个生命的核心,坠入了污秽与废弃物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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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站在洗手台前,面无表情地清理着自己。镜子里映出她苍白而平静的脸,仿佛刚才体内发生的那场宏大的清理与那个特殊“存在”的流逝,与她无关。她的目光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然而,当她转身,目光无意间扫过那即将被水流冲走的、暗红色的“残迹”时,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看到了他。
或者说,感知到了那点几乎与周围血污融为一体的、极其微弱的生命信号。像是一粒即将燃尽的炭火,在灰烬中发出最后一点红光。
他没有被完全“消化”。在那片“内海”中浸泡、冲刷之后,他居然……还残留着一丝存在。
一丝,被她身体拒绝、排泄出来的“杂质”。
苏晚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近乎愠怒的冰冷光芒。这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她的绝对掌控,她的完美“融合”计划,竟然留下了这样一个……不堪的、未被彻底吸纳的“残渣”。
这是对她权威的最后嘲讽。
她不能容忍。
她没有让水流冲走他。而是用一个消过毒的、小巧的金属刮片,极其精准地,将那一小团包含着陈默微弱意识的暗红色粘稠物,从冰冷的陶瓷表面刮取下来,置于一个透明的玻璃皿中。
然后,她开始了新的“创作”。
她走进厨房,动作优雅而精准,仿佛不是在处理污秽,而是在准备一道精致的料理。她取来新鲜的猪血(作为基底),鸭血(增加口感),配上豆芽、莴笋、花椒、干辣椒……但她加入的最关键的、独一无二的“配料”,是玻璃皿中那一点暗红色的、蕴含着陈默最后生命痕迹的“生命残屑与契约之血”。
她将那一小团粘稠物,如同投入坩埚的最后一味魔药,缓缓搅入沸腾的、红油翻滚的锅中。辛辣的蒸汽弥漫开来,掩盖了那丝若有若无的、独特的生命气息。
一道滚烫、鲜红、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毛血旺,完成了。
苏晚将这道特殊的菜肴,盛在一个精致的白瓷碗里,端到了微缩世界前。
她找到了林薇——那个曾被陈默从胃中救出,此刻依旧虚弱、眼神带着恐惧与一丝复杂感激的女孩。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林薇带到碗边。
“吃了它。”苏晚的命令简洁,冰冷,不容置疑。她的目光如同冰锥,刺穿着林薇脆弱的神经。“这是‘恩赐’,也是‘代价’。”
林薇颤抖着,看着眼前那碗对她而言如同红色湖泊般的、翻滚着恐怖食材的菜肴。浓烈的辛辣气味几乎让她窒息。但她不敢违抗。
她被迫低下头,像一只被驯养的小动物,开始小口小口地、吞咽那滚烫而辛辣的食物。鸭血滑腻,猪血绵软,豆芽清脆……但她的味蕾,或者说她的灵魂,却清晰地尝到了另一种东西——一种深植于骨髓的、带着绝望与不甘的、属于陈默的……最后的气息。
她不是在进食。
她是在进行一场被强迫的、黑暗的献祭与融合。
她吞下的,是救过她之人的“生命残骸”,是被苏晚强行扭曲后的“契约之血”。
每一口,都像是在啃噬陈默最后的存在的灰烬。
每一口,都像是在她与苏晚之间,打下更深的、无法摆脱的奴隶烙印。
苏晚静静地看着,看着林薇痛苦地、机械地吞咽,看着那碗红色的“湖泊”逐渐见底。
当最后一口被吞下,林薇瘫软在地,胃里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灵魂则浸泡在冰冷的、混合着感激、恐惧与无尽罪恶感的深渊里。
苏晚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陈默最后的痕迹,以这种方式,被他曾试图拯救的对象所“接纳”、所“承载”。
这或许,是她能想到的,对那个一次次挑战她的微小存在,最极致、也最残忍的终结与嘲弄。
他试图拯救,最终却成了被拯救者不得不吞下的“罪孽”。
他试图反抗,最终连存在的最后痕迹,都被她随意地糅合进一道菜肴,喂给了他想要保护的人。
权力的游戏,以这样一种黑暗而寂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至少,苏晚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那被林薇吞下的、蕴含着陈默最后一丝不甘意志的“残屑”,是否真的会就此彻底沉寂?还是会在新的“容器”里,埋下意想不到的种子?
答案,暂时被埋藏在林薇那翻江倒海的、充满罪恶感的胃里,和苏晚那看似再次恢复绝对平静的掌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