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大半,只有几缕执拗地穿过缝隙,在夏苒房间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惨白的格子。陈默趴在地板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皮肤上残留的粘腻、胃酸灼烧般的刺痛交织在一起。他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清新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不能停。这里太危险了。
他强迫自己撑起几乎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光扫过床上夏苒沉睡的轮廓,她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吓得唐子函立刻僵直,屏住呼吸,直到她呼吸再次平稳。
目标:房门。只要能找到门缝,钻出去,就有更广阔的空间,或许能找到藏身之处,甚至……寻求帮助?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开始在冰冷、光滑如镜面的地板上跋涉。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脚步声(尽管微乎其微)会惊醒床上的“巨人”。他绕过地上散落的、对他而言如同小山丘的橡皮屑,避开了夏苒睡前掉落的、一根巨大的发丝,那发丝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如同横亘在路上的银色绳索。
经过漫长的、神经紧绷的挪动,他终于靠近了床边。床脚到房门之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胜利在望。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力气,准备快速冲过这片区域。
就在他迈出脚步的瞬间——
一只巨大、精致、带着他无比熟悉的冷冽甜香的手,悄无声息地从床侧的阴影里伸了出来,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探出了利爪,精准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动作轻柔,甚至没有带起多少风声,但那巨大的、瞬间充斥他全部视野的压迫感,让陈默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他猛地抬头,循着那手臂看去。
苏晚就斜倚在床边的阴影里,仿佛一直与黑暗融为一体。她穿着一身丝质的深色睡衣,长发披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在昏暗中依然亮得惊人的琥珀色眼睛,正静静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了然一切的平静,以及一丝……终于等到猎物自投罗网的慵懒。
她早就等在这里了。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逃跑计划,所有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绝望如同冰水,从头顶浇灌而下。
苏晚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她挡在他面前的手,手指微微弯曲,形成一个小小的囚笼轮廓,却没有立刻合拢。她的目光从他惊恐失措的脸上,缓缓移到他浑身狼狈、沾满污渍的微小身体上,最后,又重新与他对视。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陈默灵魂战栗的动作。
她微微倾身,低下头,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在陈默的视野中急速放大。她没有用手去抓他,而是……张开了那线条优美的唇瓣。
温热的气息先行拂过,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此刻却如同致命诱惑的冷香。
下一秒,陈默感到一股轻柔却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他整个人被那股力量裹挟着,离地而起,投向那片幽深、湿润、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所在——
他被苏晚含入了口中。
不是吞噎,而是含住。
世界瞬间被柔软、湿滑和黑暗占据。四周是温热的、富有弹性的口腔内壁,脚下是微微起伏的巨大舌面。唾液的气息比他之前在夏苒口中感受到的更加清冽,却带着一种绝对的、属于苏晚的掌控意味。他能感觉到她舌尖若有若无的触碰,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确认和圈禁,将他稳稳地固定在口腔中央,既不会滑入喉咙,也无法触及唇齿边缘。
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和血液流动的低沉轰鸣,被无限放大,成为这方黑暗天地里唯一的背景音。
苏晚直起身,重新隐没在床边的阴影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甚至没有再看夏苒一眼,只是轻轻合拢双唇,将那个微小的、试图逃离的藏品,彻底封印在了自己最私密、最不容置疑的领域之内。
陈默被困在这片温软潮湿的黑暗里,连挣扎都显得徒劳。他能感觉到她似乎轻轻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带来一阵微弱的震动,像是在品味,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
这一次,没有微缩世界,没有书桌,没有口袋。
她被直接含在了嘴里,带走了。
这是一种比任何囚笼都更彻底、更亲密、也更令人绝望的掌控。他的一切挣扎和逃亡,最终只是让她换了一种更绝对的方式,将他重新收回囊中。
苏晚站起身,脚步无声,如同暗夜中的猫,悄然离开了夏苒的房间。
而含在她口中的陈默,只能在这片属于她的、活着的、温热的黑暗里,感受着她步伐的轻微震动,等待着未知的、注定不会轻松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