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涧深处,临时营地内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药香与阴煞之气的奇异氛围。时间在寂静与疗伤中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
林婉清和陆锦都已接近极限。连续的高强度消耗与精神紧绷,让他们的脸色比叶青好不了多少。林婉清盘坐在一旁,默默调息,月华在她周身形成微弱的光晕,修复着体内的暗伤。陆锦则一边守着叶青,一边吞服丹药,努力恢复几近干涸的灵力。
叶青的气息已经平稳下来,虽然依旧微弱,但那混沌金丹自行缓缓旋转,不断吞吐着周遭稀薄的灵气与幽冥涧特有的阴阳二气,如同一个初生的黑洞,自主地维系着他基本的生机循环,甚至开始一丝丝地反哺他近乎枯竭的肉身与神魂。
这种诡异的自持能力,让陆锦啧啧称奇,也让他终于能稍微喘口气。
就在这时,叶青那如同覆盖着一层灰翳的识海深处,一点微弱的意识之光,如同沉入深海的珍珠,艰难地挣扎着,试图浮出水面。
痛……无边无际的痛……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缕魂丝都被碾碎后又被强行糅合在一起。
然后是冰冷与死寂,如同在万丈玄冰下封存了万古。
最后,是一缕光……一缕温暖、熟悉的月华,以及一股坚韧、平和的生机,如同最坚韧的绳索,一次次将他从彻底沉沦的边缘拉回。
还有……一抹深沉的、带着毁灭与吞噬意味,却又与他性命交修的……暗红?
记忆的碎片开始拼凑。陨星山……祭坛……暗瞳……那决绝的自我献祭……以及最后,那定义“有无”的一剑……
小石头……婉清……陆锦……
他们还活着吗?我……还活着?
一种强烈的意念驱动着那点微弱的意识,试图冲破黑暗的束缚。
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弹了一下。
一直密切关注的陆锦瞬间察觉,猛地扑到近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叶青?!你醒了吗?”
林婉清也立刻结束了调息,闪身来到旁边,美眸紧紧盯着叶青的脸庞。
叶青的眼皮剧烈颤抖着,仿佛重于千钧。良久,他才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两个焦急而熟悉的身影轮廓。
“婉……清……陆……锦……”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破旧风箱,几乎微不可闻。
听到他叫出名字,林婉清眼中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滑落下来,但她立刻擦去,用力点头:“是我们!你感觉怎么样?”
陆锦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活了!真的活过来了!太好了!你别动,别说话,你伤得太重了!”
叶青尝试感知自身,那无处不在的剧痛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感”与“沉重感”交织的奇异状态,让他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金丹……碎了,但又似乎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修为……暴跌。
但他还活着,伙伴们也还在。
这就够了。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势,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哼,醒了?命倒是够硬。”
修罗剑灵那独特的、冷漠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直接在他近乎干涸的识海中响起,异常清晰。
“前……辈……”叶青在心中艰难回应。
“省点力气吧。” 剑灵打断他,“你如今状态奇特,道基重塑为‘混沌金丹’,算是因祸得福,也是前所未有之祸端。具体如何,日后自行体会。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剑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本座感应到,几只讨厌的老鼠,已经嗅着味道摸进来了。是蚀星之扉的人,比暗瞳弱,但对现在的你们来说,依旧是灭顶之灾。”
此言一出,无需剑灵多说,叶青、林婉清、陆锦三人心中同时一凛。
“他们……来了多久?”叶青在心中急问。
“刚穿过外面那片林子,正在循着你们残留的气息和轮回石的波动搜寻。最多一炷香,必到此地。”
一炷香!
林婉清和陆锦虽然听不到剑灵与叶青的交流,但看到叶青骤然变色的神情,立刻明白了什么。
“追兵?”林婉清沉声问道。
叶青艰难点头,用尽力气吐出几个字:“蚀星之扉……快到了……”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以他们三人此刻的状态——叶青濒危初醒,林婉清和陆锦消耗巨大且带伤——面对有备而来的蚀星之扉执事级别高手,根本毫无胜算!
“必须立刻离开!”陆锦急道。
“往哪里走?”林婉清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视四周,“幽冥涧深处更加危险,外围已被封锁……”
“东北方向,三里外,有一处废弃的‘引魂渡口’。” 修罗剑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为绝境中的三人指明方向,“那里残留着一座破损的古传送阵,是上古时期用于横渡‘冥河’支流的。虽然破损严重,但核心符文犹在,凭借‘星钥’权能,或可勉强激发一次短途随机传送,足以摆脱追踪!”
引魂渡口?古传送阵?
这无疑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东北……三里……引魂渡口……古阵……”叶青挣扎着,将剑灵的信息断断续续地告知两人。
没有时间犹豫!
林婉清和陆锦对视一眼,瞬间做出决定。
陆锦一把将虚弱无比的叶青背起,尽量避开他腹部的修罗剑。林婉清则迅速撤去营地周围的阵法,抹除大部分痕迹,随后手持月华之刃在前开路。
“走!”
三道身影,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冲出了临时营地,没入幽冥涧东北方向更加浓稠、更加危险的迷雾之中。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几道暗紫色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营地遗址。
为首那名执事蹲下身,手指捻起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月华气息与药力,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刚走不久!追!”
猎杀,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