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丘之上,叶青屏息凝神,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远处官道上那几点迅速扩大的黑影。来者约五六人,皆着深色劲装,骑乘着一种似马非马、头生独角的异兽,速度极快,蹄下几乎不扬尘土,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修士,其实力恐怕皆在炼气中期以上,为首一人气息更是深晦难测。
目标明确,正是朝着他们藏身的这片丘陵地带而来!
“这么快……”叶青心下一沉。林府覆灭不过半夜,这些追兵竟能如此精准地追踪至此,要么是对方有极其高明的追踪之术,要么……就是林婉清身上或被做了某种不易察觉的标记!
来不及细想,他身形如狸猫般滑下土丘,疾步冲回破屋。
“陆锦!醒醒!追兵来了!”叶青低喝,声音急促却不失冷静。
陆锦猛然惊醒,脸上瞬间褪去血色:“什么?!多少人?到哪里了?”他下意识地挡在林婉清身前。
“五六骑,修为不弱,距此不足五里。”叶青语速极快,“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你能背动婉清小姐吗?”
陆锦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林婉清,一咬牙:“可以!”他虽不擅战斗,但毕竟是修士,体力远胜常人。
“走!”叶青当机立断,一把抄起地上散落的杂物,简单掩盖了停留的痕迹,随后与陆锦一起,由陆锦背着林婉清,迅速从破屋后窗钻出,潜入后方更为茂密崎岖的山林之中。
几乎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几骑追兵便已抵达破屋之外。为首者是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他抬手止住手下,目光锐利地扫过破屋周围,最后定格在那些被叶青仓促掩盖、却仍留下细微痕迹的地方。
“哼,刚走不久。进去搜!”他冷声下令。
两名手下冲入破屋,片刻后回报:“头儿,里面没人,但有刚熄灭的火堆痕迹和药味!”
阴鸷男子眼神更冷:“看来林家那丫头果然没死,还有同伙接应。他们跑不远,追!重点留意有无脚印和折断的枝条!”他率先催动坐下独角兽,沿着叶青他们撤离的方向追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山林之中,叶青和陆锦艰难前行。为了尽可能隐藏踪迹,叶青不敢走现成的小路,只能选择荆棘丛生、岩石嶙峋的难行之处。陆锦背着林婉清,深一脚浅一脚,很快便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衣背。林婉清在颠簸中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眉头紧锁。
“叶兄……这样下去不行,婉清小姐受不了,我们也很快会被追上!”陆锦喘着粗气说道,脸色发白。
叶青何尝不知。他一边快速开辟道路,一边大脑飞速运转。硬拼绝无胜算,必须利用地形摆脱追踪。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潺潺水声。一条不算宽阔、但水流颇为湍急的山涧横亘眼前。
“有了!”叶青眼中一亮,“我们顺水走一段!”
他让陆锦放下林婉清,三人小心翼翼地下到涧边。冰冷的山水刺骨。叶青折下几根粗大的空心芦苇杆,递给陆锦一根:“含住这个,潜入水中,顺流而下,能掩盖气息和踪迹。我断后,清理我们下来的痕迹。”
陆锦虽觉此法冒险,但眼下别无他选,只能点头。他将林婉清小心地抱在身前,让她口鼻露出水面,自己则含住芦杆,深吸一口气,率先滑入水中。叶青则迅速用树枝扫平他们下来的脚印和压痕,随后也潜入水中。
冰冷的水流裹挟着三人向下游漂去。水下光线昏暗,礁石密布,需万分小心。陆锦全力护着林婉清,叶青则在后方警惕地观察,同时默默计算着距离。
大约顺流漂了三四里地,水流渐缓,河道也开阔起来。叶青示意陆锦靠岸。三人狼狈地爬上岸边,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
“暂时……应该安全了。”叶青凝神倾听了片刻,确认没有追兵的动静,才松了口气。他找了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让陆锦生火取暖,烘干衣物。
陆锦连忙检查林婉清的情况,见她只是受寒并未加重伤势,才放下心来,手忙脚乱地生火。火光燃起,带来一丝暖意,也映照出两人脸上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叶兄,多亏了你机警。”陆锦由衷道,若非叶青当机立断利用水道,他们恐怕早已被追上。
叶青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依旧昏迷的林婉清,沉声道:“追兵能如此快找到我们,我怀疑……婉清小姐身上可能被下了追踪的印记。”
陆锦脸色一变:“印记?难道是那些黑衣人……”
“很有可能。”叶青点头,“必须尽快想办法清除,否则我们到哪里都不得安宁。”他心中补充道,而且,必须弄清楚这印记与叶家有无关系。
就在这时,林婉清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初时还有些迷茫,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虽然带着深深的悲伤,却并无慌乱。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叶青和陆锦,声音虚弱却清晰:
“我们……逃出来了?我爹他……”话语戛然而止,泪水无声滑落,但她迅速抬手擦去,强忍着悲痛,看向叶青,“叶公子,陆公子,多谢救命之恩。现在……情况如何?”
叶青将追兵之事和自己的猜测简要说了一遍。
林婉清听完,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分析之色:“追踪印记……很有可能。我记得……那日被黑衣人袭击时,似乎有极细微的针刺感……当时未在意。”她努力回忆着,“若真是印记,寻常方法难以解除,需特定的解印法诀或更强的灵力冲刷。”
她抬起手,看着中指上那枚古朴无华的戒指——林啸天临终所赠。“爹留给我的这枚‘敛息戒’,或许能一定程度上干扰印记的感应,但并非长久之计。”
叶青和陆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林婉清的冷静和判断力,在此刻显得尤为可贵。
“当务之急,是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从长计议。”叶青总结道,“青崖镇不能回,官道不能走。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目的地,一个能避开追杀,又能让我们有机会查明真相、提升实力的地方。”
林婉清微微颔首,目光投向东南方连绵的群山,轻声道:“爹以前偶尔提过,东南方深入群山,有一处被称为‘坠星原’的古遗迹地带,那里地势复杂,灵气紊乱,寻常修士不愿深入,或许……可以暂避。”
坠星原……叶青记下了这个名字。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暂时的方向。而队伍中,也多了一位虽然虚弱,却心智不凡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