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孤儿院旧址的线索还未启程追查,刑侦支队的紧急会议就打破了短暂的规划。投影仪上定格着疗养院北门的监控截图,画面里三个身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正交叉巡逻,站姿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与普通安保截然不同的凛冽气场——袖口刻意遮住的纹身边缘、腰间不自然隆起的硬物轮廓、以及行走时避开监控死角的默契走位,都在无声地昭示着他们的不寻常。
“这不是常规安保该有的状态。”江澈指尖点在屏幕上,放大其中一人的侧影,“标准安保巡逻会遵循固定路线,每十五分钟打卡一次,且不会刻意规避公共监控。但这三个人,巡逻路线是动态变化的,覆盖了疗养院所有隐蔽出口,甚至对我们前几天布下的隐蔽侦查设备位置了如指掌——昨天下午,我们安在围墙外的红外摄像头,就是被他们以‘清理杂草’为名义悄无声息拆除的。”
林砚坐在会议桌一侧,目光紧锁着监控截图里男人的手部动作。他们的手指始终保持在腰间两侧,指尖微微弯曲,这是长期握持枪械形成的肌肉记忆,绝非普通保安能养成的习惯。更让他在意的是,其中一人领口露出的半截金属挂牌,形状与他童年记忆里孤儿院安保佩戴的标识极为相似,只是颜色从银色变成了黑色。
“调取疗养院的安保合同。”林砚开口,声音带着刚从创伤回溯中抽离的沉郁,“我要知道这家安保公司的注册信息、人员构成,还有他们与瀚海重工的关联证据。”
会议结束后,江澈立刻带队前往市局档案库,调取了疗养院的合作备案资料。令人意外的是,提供安保服务的“磐石安保公司”注册时间仅有一年,注册资本仅为最低标准的五十万元,办公地址登记在城郊一个废弃的仓库,联系人电话更是空号。
“典型的空壳公司。”负责核查工商信息的年轻警员皱着眉,“股东信息显示是两个自然人,但身份信息都是伪造的,人脸识别比对不到任何有效记录。也就是说,这家公司根本就是为了给疗养院提供安保而临时注册的,背后肯定有人操控。”
江澈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档案袋里的安保人员名单上。名单上的十个人,姓名、身份证号一应俱全,但当他将信息输入全国人口信息系统时,却发现其中八人的身份证号对应的都是已故人员,另外两人的身份信息虽然真实,却属于偏远山区的农民,从未有过任何安保从业记录。
“替身身份。”江澈眼神凝重,“这些人根本不是名单上的人,他们用虚假身份掩盖真实背景,目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来历。”
与此同时,林砚正在分析从监控录像中提取的安保人员行为数据。他将巡逻路线、停留时间、观察角度等信息输入心理侧写模型,很快得出了结论:“这些人接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甚至可能有过特种部队服役经历。他们的巡逻模式更像是战场警戒,重点不是防范普通闯入者,而是阻止内部人员逃脱,以及掩盖地下区域的秘密。”
他指着屏幕上的热力图,红色区域集中在疗养院地下一层的通风口、消防通道和隐蔽楼梯处:“他们的巡逻重心完全围绕地下一层,每小时会对这些区域进行一次加密排查,而且每次排查都有两人一组、交叉掩护的默契。这种战术配合,普通安保公司根本训练不出来。”
为了摸清安保人员的真实背景,江澈决定从外围入手。他带领侦查员乔装成装修工人,在疗养院附近的小卖部、餐馆走访。一位开了十年便利店的老板提供了重要线索:“那些保安怪得很,从来不在附近吃饭,也不跟人说话,每天都是统一坐车来,统一坐车走,车子是那种没有牌照的黑色商务车。”
老板还提到,有一次下暴雨,商务车晚点,几个保安在店门口避雨,他听到他们用一种奇怪的方言交流,还提到了“瀚海”“实验体”“清理”之类的词。“我问他们是哪家公司的,他们立马就不说话了,眼神凶得很,吓得我赶紧躲回店里。”
根据老板描述的方言特征,江澈联系了语言专家,初步判断是西南边境某少数民族的方言,而那个地区正是我国多个特种部队的集训基地所在地。这一发现让调查方向更加明确:这些安保人员很可能来自退役特种部队,被瀚海重工高薪招募,专门负责守护疗养院的地下实验基地。
为了获取更直接的证据,江澈决定冒险实施一次近距离侦查。他和两名侦查员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潜伏到疗养院围墙外。深夜三点,正是安保巡逻的换班间隙,江澈利用红外望远镜观察到,换班时会有一辆黑色商务车驶入疗养院后院,停留十分钟后离开,车上的人与换班下来的保安进行了简短的交接,交接的物品是一个密封的黑色文件袋。
“文件袋里很可能是实验数据,或者是新的指令。”江澈压低声音,“我们得想办法截获一个文件袋,或者跟踪这辆商务车,找到他们的落脚点。”
三天后,机会终于来了。一辆商务车在交接完文件袋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驶向了市区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江澈立刻带队跟踪,发现车上的人进入了酒店的一个总统套房。通过酒店监控,他们看到套房里还聚集着另外几个人,其中一人正是瀚海重工的前安保总监——周正国。
“周正国五年前从瀚海重工离职,对外宣称是退休,但实际上一直在暗中为瀚海重工处理‘特殊事务’。”江澈调出周正国的档案,“他曾在特种部队服役八年,退役后进入瀚海重工,负责安保工作,对瀚海重工的秘密了如指掌。”
确认周正国的身份后,江澈决定实施抓捕。在酒店安保的配合下,侦查员顺利闯入总统套房,将正在开会的周正国等人当场控制。令人意外的是,套房里不仅有周正国,还有疗养院的管理员张诚——那个之前在询问中满口谎言的男人。
审讯室里,周正国态度嚣张,拒不配合:“我只是来跟朋友聚会,你们凭什么抓我?赶紧放了我,否则我告你们非法拘禁。”
林砚亲自参与审讯,他没有直接询问安保人员的事情,而是将一张启明孤儿院的旧照片放在周正国面前,照片上是当年的安保人员,领口的金属标识与疗养院安保的标识形状一致。“周总监,认识这个标识吗?”
周正国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
“是吗?”林砚又拿出监控截图,指着其中一名安保人员,“这个人叫赵虎,曾是你的部下,在特种部队服役时,因为执行任务时误伤平民被开除。你把他招募过来,就是看中了他下手狠辣,没有底线,对吗?”
林砚的话精准命中了周正国的要害。他知道这些退役特种兵虽然战斗力强,但大多有性格缺陷或黑历史,容易被掌控。而林砚能准确说出赵虎的背景,说明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周正国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林砚趁热打铁:“你以为瀚海重工会一直保护你吗?五年前的医疗事故,你是直接参与者,负责清理现场、销毁证据;现在疗养院的实验出了问题,你又来负责看守,一旦事情败露,你就是第一个被抛弃的替罪羊。”
提到五年前的医疗事故,周正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林砚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查到,你在海外有一个秘密账户,里面的资金都是瀚海重工给你的‘封口费’。但这些钱,根本不够你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如果你现在坦白,配合我们调查,我们可以向法院申请从轻处理。”
沉默了半个小时后,周正国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说……但我有一个条件,保护我家人的安全,瀚海重工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根据周正国的供述,疗养院的安保人员确实都是退役特种部队成员,由他一手招募和训练,薪酬是普通安保的十倍。他们的主要任务有三个:一是守护地下实验基地,阻止无关人员进入;二是监控实验对象的动向,防止逃脱;三是清理“不合格”的实验对象和知情者,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
“地下实验基地的安保级别是最高的,除了我们这些外部安保,还有瀚海重工派来的内部守卫,他们直接听从实验负责人的指挥。”周正国交代,“那些内部守卫更狠,都是经过基因改造的,战斗力比我们这些退役特种兵还强。”
他还透露,磐石安保公司虽然是空壳,但背后的资金完全由瀚海重工提供,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瀚海重工的董事长——陆明。而张诚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传递指令和监控外部安保的“监工”,确保所有安保人员都严格按照陆明的要求行事。
“五年前的医疗事故,其实是实验失控导致的。”周正国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当时有三个实验对象发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疯狂攻击实验人员,陆明下令彻底清理,不仅杀了实验对象,还杀了所有知情的医护人员和研究员,然后伪造了医疗事故的假象。”
而启明孤儿院,确实是瀚海重工早期的实验基地,王院长是陆明的远房亲戚,专门负责筛选和培养实验对象。“孤儿院的孩子大多是孤儿,没有亲人,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人追查,是最好的实验体。”周正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我当年也曾去过孤儿院,负责训练那里的安保,现在想来,那些孩子太可怜了。”
他还交代,林砚的编号“731”是早期实验项目的代号,这个项目的目的是培养基因改造的“超级战士”,林砚因为基因序列特殊,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当年的火灾其实是实验基地发生爆炸,陆明为了掩盖真相,故意制造了火灾假象,将幸存的实验对象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林砚就是其中之一。
“陆明一直没有放弃‘731项目’,现在的Y-327药物,就是在当年的实验基础上研发的。”周正国说,“疗养院的地下实验室,就是‘731项目’的延续,那些被囚禁的实验对象,都是陆明精心挑选的,目的是完善Y-327药物,最终实现他的‘超级人类’梦想。”
审讯结束时,天已经亮了。江澈立刻将周正国的供述整理成报告,上报给市局领导,同时申请对瀚海重工董事长陆明实施立案调查。而林砚站在审讯室的窗前,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心中五味杂陈。
周正国的供述印证了他的猜测,启明孤儿院确实是罪恶的实验基地,而他自己,从童年开始就被卷入了这场跨越二十多年的阴谋。那些被他遗忘的痛苦记忆,那些被刻意掩盖的真相,此刻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我们现在有足够的证据申请搜查令了。”江澈走到林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明、周正国,还有那些作恶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砚点了点头,眼底的沉郁渐渐被坚定取代:“我知道,但这只是开始。疗养院的地下实验室里还有更多的秘密,还有那些被囚禁的实验对象,我们必须尽快行动,阻止陆明继续作恶。”
就在这时,侦查员匆匆跑来,神色慌张:“江队、林顾问,不好了!疗养院那边传来消息,张诚在被押往看守所的路上,被一辆不明车辆劫走了,押解的警员受了重伤!”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两人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林砚立刻意识到,这是陆明的反击。张诚作为疗养院的管理员,知道太多地下实验室的秘密,陆明绝不会让他落在警方手里。
“立刻调取沿途监控,追踪劫走张诚的车辆!”江澈当机立断,“同时加强对周正国家人的保护,陆明既然敢劫人,就敢对周正国的家人下手!”
一场新的较量,在黎明时分悄然展开。警方与瀚海重工的博弈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而疗养院的地下实验室,依然隐藏在黑暗中,等待着被揭开神秘的面纱。林砚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陆明为了保住自己的阴谋,很可能会不择手段,但他已经没有退路。
他想起了孤儿院的小石头、小雅,想起了那些消失在实验中的无辜孩子,想起了自己童年所承受的痛苦。这些记忆,此刻都化作了前行的动力。他必须和江澈一起,顶住压力,冲破黑暗,将所有罪恶曝光在阳光之下,给那些逝去的生命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真正的解脱。
侦查员已经锁定了劫走张诚的车辆,是一辆被盗的越野车,正朝着城郊的废弃码头驶去。江澈立刻带领特警队出发,林砚也一同前往。汽车在晨曦中疾驰,窗外的景物快速后退,林砚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绝不能让陆明得逞。
废弃码头的轮廓渐渐出现在视野中,越野车已经停在码头的一艘货轮旁,张正被强行拖拽着上船。江澈立刻下令展开包围,特警队员迅速占据有利位置,形成了严密的封锁圈。
“放下人质,立刻投降!”江澈用扩音器喊话,声音在空旷的码头上回荡。
船上的人没有回应,反而加快了拖拽张诚的速度。就在这时,林砚看到货轮的驾驶舱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们看来——那是王院长的儿子,瀚海重工的技术总监,也是“731项目”的现任负责人。
一场正义与邪恶的正面交锋,即将在黎明的码头拉开序幕。而这一次,林砚知道,他们不仅要救出张诚,还要抓住幕后黑手,为这场跨越二十多年的实验阴谋,画上一个终结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