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心理侧写实验室的百叶窗拉得严实,只留一道缝隙漏进浅金色的晨光,落在墙面悬挂的犯罪心理图谱上。图谱上用红色马克笔标注着两起案件的关键信息:左侧是五年前悬案的“女性受害者、黑色布料、无痕迹”,右侧是新案的“男性工程师、石墨烯防弹衣、六芒星符号”,中间用一道虚线连接,却迟迟没有标注关联结论。林砚坐在转椅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钢笔,目光落在新案现场照片上——废弃工厂的水泥地上,六芒星符号用暗红色的颜料绘制,边缘整齐,每个角的角度都精确到30度,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林姐,张磊的社会关系梳理好了。”实习生小陆抱着一摞档案走进来,将文件夹放在桌上,“他父母早逝,没结婚,唯一的亲属是远在外地的姑姑,案发前三个月,他曾给姑姑打了一笔20万的钱,说是‘以后可能用不上了’,还让姑姑保管好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他的生日。”
林砚翻开文件夹,里面夹着张磊的银行流水和通话记录。流水显示,2023年7月到9月,张磊的账户有三笔匿名转账,每笔50万,来源都是海外账户;通话记录里,案发前一周,他曾和一个未实名登记的手机号通话12次,每次通话时间都不超过1分钟,像是在刻意规避监控。“这个匿名手机号,技术科能追踪到吗?”
“已经试过了,是虚拟号,每次通话后就会注销,查不到源头。”小陆递过一份技术报告,“不过我们在张磊的出租屋里发现了一个加密U盘,需要密钥才能打开,技术科正在破解,但初步检测显示,里面存储的不是普通文件,而是大量的实验数据表格。”
林砚点头,起身走到侧写板前,拿起马克笔在“六芒星符号”下方画了一个问号:“凶手在现场绘制六芒星,不可能是无意义的行为。六芒星在宗教里代表‘守护’,在神秘学里代表‘平衡’,但在犯罪心理中,通常与‘控制欲’和‘仪式感’相关。你们看这个符号的绘制手法——线条笔直,角度精准,没有任何涂改,说明凶手在绘制时非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欣赏’的心态,这不符合冲动型犯罪的特征。”
她顿了顿,在“冷静”旁边标注上“高智商”:“能精确使用石墨烯防弹衣,还能清理现场痕迹,甚至使用虚拟手机号进行联络,说明凶手具备一定的反侦查能力,很可能有理工科背景,或者从事过与安防、军工相关的工作。另外,凶手选择在废弃工厂弃尸,这个地点很偏僻,周围没有监控,说明他对本市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甚至可能提前踩过点。”
“会不会是瀚海重工内部的人?”小陆问道,“毕竟张磊是瀚海重工的工程师,而且涉及741生产线的秘密,内部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也不能忽略外部关联。”林砚走到电脑前,调出瀚海重工的组织架构图,“顾振雄是董事长,下面有生产部、研发部、物流部、财务部,741生产线属于研发部的‘特殊项目组’,直接向顾振雄汇报。张磊是质检工程师,直接对接特殊项目组的负责人,也就是顾振雄的侄子顾明。如果是内部人作案,顾明的嫌疑最大,但他没有理工科背景,很难完成如此精密的现场布置。”
她点开顾明的资料——32岁,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2020年进入瀚海重工,直接担任特殊项目组负责人,没有任何技术经验。“顾明只是个傀儡,真正掌控741生产线的,应该是背后的人,可能是顾振雄,也可能是陈景明。”
就在这时,林砚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江澈打来的。“我已经混进瀚海重工的物流部了,伪装成新入职的仓库管理员。”江澈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能听到叉车运行的轰鸣声,“刚才我在仓库里看到了标着‘741’的货箱,和我当年见到的一样,黑色防水布包裹,上面没有任何标识。我趁保安不注意,偷偷摸了一下货箱,能感觉到里面是圆柱形的物体,大概有手臂粗,长度在50厘米左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注意安全,别暴露身份。”林砚叮嘱道,“尽量找到物流单,看看这些货箱的送货地址,还有,留意顾明的行踪,他今天有没有去仓库?”
“没看到顾明,但看到了陈景明的车,刚开进瀚海重工的大门,应该是来找顾振雄的。”江澈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等等,仓库里有个工人在偷偷看我,我先挂了,有消息再联系你。”
电话挂断后,林砚的心跳莫名加快。陈景明突然造访瀚海重工,肯定不是巧合,很可能和张磊的死有关。她走到侧写板前,在“陈景明”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圈,然后用箭头指向“六芒星符号”:“陈景明是慈善医院的院长,精通医学和生物学,具备理工科背景,而且有资金和资源完成精密作案。更重要的是,他和瀚海重工有资金往来,很可能参与了741生产线的项目,张磊的死,或许就是因为发现了他和顾振雄的秘密合作。”
她重新梳理侧写逻辑:“凶手是男性,年龄在35-50岁之间,具备理工科或医学背景,有反侦查能力,熟悉本市地理环境,与瀚海重工或陈景明有密切关联,作案动机是灭口,同时通过六芒星符号传递某种信息——可能是警告,也可能是向某个组织表忠心。”
但就在这时,一段尘封的记忆突然闯入林砚的脑海——十岁那年,她在孤儿院的地下室里,看到过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墙上绘制着同样的六芒星符号,符号下方绑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的手臂上贴着一张标签,上面写着“07”,那是她的实验编号。男人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正准备给男孩注射……
“林姐,你怎么了?”小陆注意到林砚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攥着钢笔,指节都泛白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砚猛地回过神,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她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复情绪:“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她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让阳光照进来,“我们继续分析,凶手绘制六芒星符号,除了控制欲和仪式感,还有可能是在模仿某种行为,或者遵循某种‘规则’。五年前的悬案现场没有六芒星符号,为什么新案会出现?这说明凶手的作案动机可能发生了变化,或者说,五年前的悬案和新案,根本不是同一个凶手,而是同一犯罪网络下的不同执行者。”
小陆递过一杯温水:“林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合过眼,身体会吃不消的。”
“不用,现在没时间休息。”林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张磊的出租屋里有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比如日记、信件,或者和六芒星相关的物品?”
“没有发现日记和信件,但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照片,是张磊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女人的脸被划掉了,背面写着‘741-08’。”小陆拿出照片,递给林砚,“技术科已经对照片进行了修复,但划掉的部分无法恢复,只能看出女人穿着白大褂,应该是在实验室里拍的。”
林砚看着照片上的“741-08”,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741-03’是防弹衣的编号,‘741-08’会不会是实验对象的编号?就像我当年的‘07’一样。张磊作为质检工程师,可能不仅知道生产线的秘密,还知道实验对象的信息,这个女人,或许就是其中一个实验对象,甚至可能已经被灭口了。”
她立刻让小陆联系技术科,对照片上的白大褂进行材质分析,看看是否和瀚海重工或仁心慈善医院的工作服一致。同时,她再次拨通江澈的电话,却没人接听——江澈可能遇到了危险。
林砚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安。她走到侧写板前,重新审视所有线索:张磊的死亡、741生产线的秘密、陈景明的突然造访、照片上的神秘女人、五年前的悬案、还有她童年记忆里的六芒星符号……这些线索像是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找不到突破口。
就在这时,技术科传来消息:“林姐,加密U盘破解了!里面全是Y-327药物的实验数据,还有一份实验对象名单,上面有12个编号,从‘741-01’到‘741-12’,每个编号对应一个名字,张磊的编号是‘741-03’,还有一个名字是‘苏蔓’,编号是‘741-08’,也就是照片上的女人!”
“苏蔓?”林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她很熟悉,是五年前悬案的最后一个受害者,也是唯一的幸存者,但她在案发后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技术科继续说道:“实验数据显示,Y-327是一种基因药物,主要用于‘神经系统调控’,但副作用很大,会导致实验对象出现记忆紊乱、器官衰竭等症状。张磊的实验记录里提到,‘741-08’出现了严重的副作用,拒绝继续参与实验,还威胁要曝光真相,张磊曾试图保护她,但被顾明发现了。”
真相的轮廓逐渐清晰——张磊因为保护苏蔓,被顾明和陈景明灭口,而那件石墨烯防弹衣,可能是苏蔓交给张磊的证据,里面藏着Y-327药物的秘密。凶手用防弹衣裹尸,既是为了隐藏张磊的身份,也是为了销毁证据,但没想到防弹衣里的定位芯片,反而成了指向瀚海重工的线索。
“立刻调取苏蔓的档案!”林砚对小陆说,“五年前的悬案,苏蔓是唯一的幸存者,她肯定知道更多秘密,只要找到她,就能揭开整个黑幕!”
小陆立刻跑去调取档案,实验室里只剩下林砚一个人。她走到侧写板前,在“苏蔓”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星号,然后用箭头将“Y-327药物”“741生产线”“陈景明”“顾振雄”“五年前悬案”全部连接起来——一个庞大的犯罪网络终于浮出水面,而苏蔓,就是破解这个网络的关键。
但就在这时,林砚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次是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想找苏蔓,就来孤儿院的地下室,记住,一个人来。”
看到“孤儿院地下室”这几个字,林砚的身体瞬间僵住。童年的恐惧再次袭来——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墙上的六芒星符号、男孩手臂上的标签、淡蓝色的液体……所有的记忆碎片都在这一刻拼接起来,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她当年也是Y-327药物的实验对象,而孤儿院的地下室,就是顾振雄和陈景明的第一个实验基地。
她握紧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知道,这是凶手设下的陷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为了找到苏蔓,为了揭开真相,为了给自己的童年一个交代,她必须去。
林砚拿起对讲机,对侦查科说:“立刻派人去孤儿院附近布控,不要暴露身份,我一个人进去,一旦有异常,立刻行动。另外,联系江澈,让他尽快从瀚海重工撤离,有新的任务。”
挂断对讲机后,林砚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将一把微型录音笔藏在衣领里,然后拿起车钥匙,快步走出实验室。阳光透过玻璃门照在她身上,却没能驱散她心中的寒意。她知道,这场较量,不仅是为了正义,更是为了对抗那段尘封的童年创伤,而孤儿院的地下室,就是她必须面对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