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夜色渐浓,烧烤摊的烟火气也达到了今夜的顶峰。牛大力忙得脚不沾地,额上的汗水淌下来,都顾不上擦。梁栩嫣已然成了摊位上最亮眼、也最得力的“编外人员”。
她的“专业”与这嘈杂油腻的环境形成一种有趣的反差萌。招呼客人时,她脸上是训练有素的、恰到好处的导购式微笑,声音清亮又不刺耳:“几位里边请,现在招牌羊肉串正好快出一炉,要不要先来几串尝尝?”最让人称奇的是,她记订单从不用纸笔,无论一桌点多少花样,她只听一遍,便能准确无误地复述给牛大力,脑子比二维码扫描枪还利索。递给客人烤串时,她会习惯性地用干净的纸巾包住竹签的末端,避免客人沾手。这种于细节处透出的周到,是周遭所有摊主都不具备的素养。
牛大力一边挥舞着蒲扇给炭火鼓风,一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她利落地收拾完一桌狼藉,又微笑着迎向新来的客人,他心里像三伏天喝下冰镇酸梅汤一样妥帖舒畅。偶尔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遇,他便像被炭火烫到一般,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去调整根本不需要调整的调料罐,或者手忙脚乱地给已经撒过一遍孜然的肉串又撒上一遍,惹得熟客大叫:“力哥,齁咸了嘿!”
就在这时,一个常来的胖大叔啃着鸡翅,笑眯眯地开口:“大力,这姑娘谁啊?这么能干,是你对象吧?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干大事!”
这话像颗石子投入水面,激起涟漪。旁边带着小孙子来吃串的大妈立刻接话,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哎哟,肯定是嘛!我就说大力看这姑娘眼神不一样,你们还不信!”
最绝的是那胖大叔的小孙子,舔着糖葫芦,奶声奶气地指着梁栩嫣对牛大力说:“叔叔,这个漂亮阿姨是老板娘吗?”
童言无忌,却最具“杀伤力”。梁栩嫣正给一桌客人递啤酒,闻言手微微一抖,泡沫漾了出来。她脸颊飞红,刚想张口解释,牛大力却像是生怕她否认似的,脑子一热,抢着喊道:
“小孩子别瞎说!她是我……我乡下表妹!来帮忙的!”
他声音太大,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慌张。几乎同时,梁栩嫣为了化解尴尬,也下意识地顺着之前牛大力找的借口,声音轻柔却清晰:
“各位大哥大姐别拿我开玩笑,我是大力兼职的同事,顺路过来看看。”
两套说辞,再次撞车。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表妹?”“同事?”“哈哈哈——”胖大叔拍着桌子,笑得肥肉乱颤,“大力啊大力,你俩这口径不统一,得提前对好词儿啊!排练的次数还得加强啊!”
隔壁炒面摊的老板叼着烟,隔着雾气腾腾的锅灶喊话,带着江湖人的调侃:“力哥,这就没意思了哈!都是江湖儿女,坦荡点!这弟妹一看就是过日子的人,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就连旁边桌一对沉默吃串的小情侣,也忍不住低头窃笑起来。
梁栩嫣这回连耳根都红透了,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佯装生气地瞪了牛大力一眼,转身去收拾旁边的空桌,背影都透着窘迫。牛大力更是臊得满脸涨红,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炭火里,心里把自己骂了千万遍,手上翻烤的动作都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