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掠过,草木发出簌簌声响。
苏玖儿见柳随风竟敢对箫秋水下手,眸色一沉,手中弯刀攻势骤然变得急促。
月光在弧形的刀刃上流淌,化作一道道追魂索魄的寒光,交织成网,快得看不清刀身本体。
仅仅两个呼吸之间,刀尖已稳稳抵在柳随风颈间最脆弱的皮肤上,只需再递进一分,便能轻易刺穿血管,了结他的性命。
就在这时,一道鲜艳的红影如同鬼魅,自浓黑的树林深处飞身而出,手中利刃划破夜色,直击站在一旁的箫秋水。
然而,那红影在距离箫秋水尚有一丈远时,便猛地僵住,再不敢寸进。
她微微偏头,只见一把裹挟着雷霆之力的弯刀悬空停滞,锐利的刀尖正对着她的太阳穴,寒意刺骨,不禁后背一麻。
箫秋水不慌不忙地踱步到苏玖儿身侧,看着被制住的柳随风,唇角微扬:
“柳公子,你的帮手倒是来了,可惜……似乎并不顶用。”
那红衣女子,也就是宋明珠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目光惶然地看向柳随风。
柳随风缓缓放下持扇的手,脸色阴沉地盯着苏玖儿和箫秋水,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柳公子,”苏玖儿声音不高,“你觉得,是你的暗器快,还是我的刀快?若想活命,最好乖乖配合,别动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柳随风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苏姑娘……想做什么?”
“我要见你们帮主。”苏玖儿直视着他的眼睛,“相信以柳公子权力帮副帮主的身份,应该能为我换来见李沉舟一面的机会吧?”
柳随风挑眉,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若是为此,苏姑娘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况且,你是以何身份要见我们帮主?”
“落不落空的,现在说还为时过早。”苏玖儿并不动怒,目光转向宋明珠,“既然你的帮手来了,就由她帮我带样东西给李沉舟。”
她看着宋明珠,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看这位小美女看你的眼神,你如今在我手上,她应该会很完美地完成转交任务,对吧?”
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询问的意味。
宋明珠紧咬着唇,看向柳随风:“公子……”
柳随风脸色铁青,厉声命令:“不许去!”
他随即又瞪向苏玖儿,咬牙切齿:“有本事,你便杀了本座!”
“公子!”
宋明珠急得向前迈了半步,那悬停的刀尖立刻逼近,迫使她停下。
苏玖儿蓦地笑了:“杀你?不不不,你的作用大着呢,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她笑容一收,侧头唤道:“秋水。”
箫秋水意会,立刻从腰间取出一个迷你的小瓷瓶——
那是苏玖儿提前从黄宝石刀柄中导出的毒药。
他指尖凝聚一丝内力,将瓶中无色无味的药液精准地甩向柳随风紧抿的唇缝。
柳随风只觉唇上一凉,然后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
紧接着,他全身的血肉又仿佛被投入热油中骤然沸腾,无数细小的针尖同时刺入骨髓,伴随着万千蚂蚁啃食骨髓的剧痛,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碎胸骨冲出体外!
“呃啊……”
他闷哼一声,玉扇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一只手死死抠进地面的泥土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头上眨眼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公子!!”
宋明珠见状,不顾一切地用内力震开悬于眼前的弯刀,自身也被反震得气血翻涌,呕出一口鲜血。
她踉跄着扑到柳随风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抬头怒视箫秋水,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你给公子吃了什么!?”
苏玖儿代为解释,声音平静无波:
“这药,名叫‘生死药’。一口死,一口生。每隔六个时辰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厉害。若三天内喝不到第二口,大罗神仙也难救。”
她目光落在宋明珠脸上:“若不想看你家公子死,就帮我把这个,亲自交到李沉舟手上。他看了,自然会来见我。”
宋明珠眼睛通红,声音带着颤意:“若是……若是帮主不来呢?”
苏玖儿站直身体,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他会来的,你只需交给他就是。”
宋明珠低头看着怀中因剧痛而意识模糊、身体微微痉挛的柳随风,咬了咬牙,颤抖着手接过苏玖儿递来的信封,妥帖地塞入腰间,最后深深看了柳随风一眼,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待宋明珠的身影彻底消失,苏玖儿一直紧绷的肩膀才松弛下来。
她收回弯刀,插回腰间,然后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看向箫秋水,语气傲娇:
“怎么样?这反派恶女的角色,我演得还不赖吧?”
箫秋水凑近她,眼睛笑得弯弯的,里面映着细碎的月光和她的影子,由衷赞道:“棒极了!”
苏玖儿听了,眉梢一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回夸:
“你刚才躲开柳随风那一下,反应也很快嘛。继续加油啊,兄弟!”
箫秋水脸上刚刚漾开的笑意,在听到“兄弟”两个字时,明显地凝滞了一下。
唇角扬起的弧度渐渐染上几分苦涩与无奈。
他看着苏玖儿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认命地弯腰,将地上人事不知的柳随风扛上肩头,快步跟上了前面那道窈窕的身影。
“玖儿,你等等我……”
回到箫宅,两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将柳随风藏进了客院一间闲置已久,用来堆放杂物的地窖里。
他们的行动,连箫西楼和孙慧珊也未曾告知。
因为,虽然箫西楼他们清除了部分影响大的钉子,但宅内依旧潜伏着其他大大小小不明势力的眼线,要想完全清除,这一点时日完全不够。
是以知道的人越少,计划才越稳妥。
然而,还未等到李沉舟那边的消息,变故突生。
就在箫西楼点齐人手,准备派遣一队人马前往广陵之时,站在一旁的箫秋水毫无预兆地身子一软,直挺挺向苏玖儿倒去,引起一片惊呼。
众人手忙脚乱将他抬回房,请来的大夫换了一茬又一茬,手指搭在脉门上良久,最终都摇着头得出相似的结论——
三公子只是睡着了,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甚至有人开了几副安神药,说他思虑过重,需要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