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天的前夜,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桑延却像被扔进热油锅的鱼,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着饼,床垫弹簧被压出“咯吱咯吱”的细碎声响。
明天,就等明天江晚棠考完最后一门,他长时间压抑在心底的冲动,就终于可以释放了!
对于那个场景,他在脑子里早已经演练了无数遍:该说什么话,用什么表情,怎么自然又不经意地递上那束代表他情愫的奶油向日葵……
“差点忘了,明天的战袍还没挑呢!”
他又急忙翻身跳下床,把衣柜翻得底朝天,一件一件的在身上比划。
可翻了半天,也没有特别满意的,衬衫太正式,t恤太随意,校服太稚嫩……原来不只是女生,男生的衣柜里也常缺一件衣服。
床上、地毯上、电竞椅上都堆满了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服装批发市场。
“嗐——”
桑延正拎着一件黑色卫衣对着镜子比划,第无数次叹气时,隔壁主卧传来他母亲黎欣茹女士忍无可忍的咆哮,声音穿透墙壁,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桑延!你大晚上不睡觉,在屋里拆房呢?!唉声叹气的,数羊呢?!赶紧给我睡觉!再让我听见一点动静,你明天就穿着麻袋出门!”
桑延瞬间僵住,手里拎着的卫衣差点掉地上。
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对自家老妈秋后算账的碎碎念还是有点发怵。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睡!”他压低声音,朝着墙壁方向悻悻地回了一句,立刻噤声。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隔壁没再有动静,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把散落各处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胡乱塞回衣柜。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套叠放整齐的灰白色系休闲运动套装上——那是他上周新买的,还没穿过几次,看起来清爽又精神。
“就你吧。”他小声嘀咕,把套装拿出来仔细挂好,又对着镜子想象了一下明天穿上的样子,觉得应该不会出错,这才心满意足地瘫坐在椅子上。
桌上的小木盒边缘在台灯的照射下泛着柔光,盒底静静地躺着十来个零零碎碎的小物件——粉的蓝的嫩黄的,无一不是少女气息十足的。
看着看着,桑延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带着点傻气,又藏着说不尽的珍视。
他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那些小东西。
那块带着淡香的粉色橡皮,是她有一次在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滚落到台阶上的,他在她走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揣进了兜里。
而那个蓝色的有些磨损的布偶挂件,是她在走廊上匆匆走过时被栏杆勾下来的,他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却没勇气喊住她……
这里的每一个大大小小的物件,都关联着一段他偷偷注视她的记忆。
它们不值钱,甚至有些物件已经破旧,但他都打理的很干净,只因为这是他整个兵荒马乱的暗恋里,唯一能实实在在的证明她存在,他也存在的证明。
指尖是属于物品本身的凉意,心口是汹涌滚烫的温度。
他轻轻合上木盒,像守护一个无人知晓的宝藏。
高考最后一天下午。
桑延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和心慌感惊醒的,他猛地抓过手机——15:48!
“艹!”他几乎从床上弹起来,心脏骤停。
最后一门17:00结束,他还要到隔壁街去取花,然后再打车去考点 。
可现在快来不及了!!!
早知道他就不学什么文艺青年,非要写上几封情诗,结果都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他用最快速度冲了个澡,换上那身精心挑选的衣服,头发都来不及仔细打理,抓了钥匙就往外冲。
经过玄关时,桑稚放在柜子上的电话手表屏幕忽然亮起,是爸爸桑盛发来的消息。
但就在那条消息下面,一个熟悉的头像赫然映入眼帘——一朵迎着朝阳的奶油向日葵,备注名是“晚棠姐姐”。
桑延的脚步瞬间钉住,心跳如鼓:小鬼怎么会有江晚棠的微信好友?
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拿手表看个究竟。
“桑延不准动我的手表!”桑稚像个小炮弹一样从客厅冲出来,一把抢过手表护在怀里,警惕地看着他。
桑延急得火烧眉毛,哪有时间跟小鬼头纠缠,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懊恼地抓了把头发:“回头再跟你算账!”
说完便像一阵风似的刮出了门。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去花店取完那束才包好没多久的奶油向日葵,路上就遭遇了严重的堵车。
桑延看着前方纹丝不动的车龙,又看看手机上逼近17:00的时间,急得手心冒汗,几乎要弃车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