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如镜的湖泊上,水雀轻巧的掠过,湖面便泛起了柔柔的涟漪,好似金箔漂浮在水面上,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孟无忧斜倚在一棵老柳树下,手持一竿青竹钓竿,半眯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她模糊的丁香色身影,微风拂过,带来水汽的清凉和草木的芬芳,也拂动了她鬓角的几缕发丝。
她合眼假寐,心思早已不在那沉入水底的鱼钩上。
那日屠榍蠃,她肯定少年已然认出了她就是女罗刹。
如果是正常人,不说对她退避三舍,也该多多少少对她有些看法吧,可像他那般可怜兮兮拽她袖子的反应,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好在后来少年没提起,她倒也放松了不少,毕竟杀人打架可比解释简单多了。
再者,该说的在那一天她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她无甚可说。
算算时间,她已经有十八个时辰两刻没有见到李相夷了,不过早晨她才去他房间看过,没有意外的话,今日碧茶就可解了。
……
思绪纷杂间,她甚至没注意到,浮漂已经轻轻点动了几下——一条贪嘴的鱼儿正试探着接近她的饵。
就在这昏昏欲睡的当口——
嗡!
一股强劲、沛然、充满勃勃生机的内力波动,如同投入湖心的巨石,毫无预兆地荡过树林,瞬间席卷了整个湖畔,激起圈圈涟漪。
孟无忧倏地抬眸,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化为一片了然的笑意。
她下意识地屏息凝神,感受着这股熟悉又更胜往昔的力量,唇角的弧度加深——天下第一回来了!
然而,这细微的动静和内力激荡的余波,却恰好惊扰了水下一尾正试探咬钩的鱼儿。
只见水面“哗啦”一声轻响,鱼儿惊慌地甩尾,搅起一小片水花,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孟无忧看着空荡荡的钓钩,无奈地轻“啧”了一声,带着点小懊恼。
就在这时,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轻快而有力。
“无忧。”
一个清越的、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响起,比往日更加清朗,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每个音节都透着蓬勃的生气和……毫不掩饰的亲近。
孟无忧心头一跳,回首望去。
李相夷踏着午后的阳光走来,一身浅色衣袍,却难掩其灼灼风华。
他脸上是解毒成功后特有的红润光泽,眉眼舒展,眸光清亮如星,那眼底深处涌动的,是比湖水更深沉直白的情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小莲花,你把我的鱼吓跑了。”
少年径直走到她身边,自然而然地俯身,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根竹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手分开时,她的手心忽的窜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我给你钓回来好不好。”他声音含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孟无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李相夷手腕极轻巧地一抖,那根普通的竹竿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
他甚至没有重新上饵,只是将空钩精准地抛回了刚才鱼儿逃窜的附近。
湖面依旧平静。
李相夷也不急,就那么气定神闲地站着,一手持竿,目光专注地看着水面。
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脊背和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孟无忧看着他专注的侧影,心跳停滞了一瞬。
明明还是那个小莲花,可解毒后的他又多了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忽然,李相夷手腕猛地一沉,竹竿瞬间弯成一道扁弧。
“来了!”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兴奋的笑意。
只见他被衣袖遮掩的手臂肌肉隆起,利落的收线、控竿、牵引,一气呵成。
水花剧烈翻涌,一条鳞片闪着金红光泽,足有手臂长的大鲤鱼被他稳稳地提出了水面。
鱼儿在岸边草地上奋力扑腾,溅起晶莹的水珠。
孟无忧忍不住竖起大拇哥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小懊恼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纯粹的惊喜,以及对眼前人能力的欣赏与认可。
“我在这钓两天了,饵料都换了好几种,结果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你居然不用饵都能钓到这么大的鱼,小莲花,你也太厉害了吧!”
李相夷将还在扑腾的鱼取下,动作干脆。
起身提着沉甸甸的鱼,转头看向孟无忧,眉梢眼角都染着阳光和得意,那笑容灿烂得晃眼。
他扬了扬手中的战利品,目光灼灼地锁住她,“想清蒸还是红烧?我给你做。”
那语气里的亲昵和理所当然,仿佛他们早已是相伴许久的眷侣。
随着奇经八脉重新被内力充盈,囚禁他的“牢笼”被打破,那份压抑许久的情意,此刻如同这林中雨后的竹笋,在他明亮的眼眸里肆意生长。
孟无忧被他看得脸颊微热,心跳又不受控制地鼓动。
她避开他那过于直白的目光,看向那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打趣道:“天下人要知道我能享用到天下第一亲自做的美食,怕是羡慕我的得从这排到云隐山脚。”
李相夷提着鱼走近一步,带着水汽和阳光的气息靠近她,低头凝视着她微红的耳廓,声音低沉含笑,带着一丝只有她能懂的缱绻:
“他们羡不羡慕我不知道,我只知能为孟姑娘洗手作羹汤,李某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