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北到南,气候逐渐湿润,仅是六月初,天气就闷热得像个蒸笼一样。
孟无忧因其心法内功的原因,要比一般人更燥热,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想办法躲阴凉,恨不得变成一条鱼时时刻刻泡在水里。
连逗小莲花的心思都被热没了。
一同深受炎热侵害的还有红枣糕——从前的领头马,现在的挂车尾。
而愈加炎热的天气对李相夷好似没有什么影响,只有那件自中毒后总是披着薄披风被收进了衣箱里,入夜之后也不会时常感觉发冷。
前些日子,李相夷无意中从一本杂记里得知了制冰法,几番实验过后,还真让他捣鼓出了冰块儿。
孟无忧原本一眼望不到头的炎夏也有了盼头。
每日冰镇的美食,消暑的寒冰总是不间断的供应,还有李相夷这么个人间尤物陪在身侧。
陪吃,陪玩,陪练……
什么都陪,就是不陪睡。(=?=)
但是除此以外,她的生活简直快哉!
此时半展开的马车行驶在密林小道中,除了铮铮的马蹄声,竟听不到一丝木轴滚动的声音。
“小莲花,你说要是没有你,我这日子该多难过啊~”孟无忧感受着窗边吹来的徐徐凉风,喟叹出声。
闻言,李相夷执茶壶的手一顿,看了眼窗下冒着白气的冰块儿,睫毛细密的震颤,眼底有流光掠过。
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壶身,洇出的水渍顺着指缝往下淌,他却浑然不觉。
“不会的。”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小莲花…你说什么……?”孟无忧在悠悠凉意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静谧的空间里响起轻细的鼾声。
他起身步至软榻前,缓缓蹲下,描摹她沐浴在风里的睡颜,目光黏得像蛛网。
那抹眼尾的殷红,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别的什么。
“你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没有我’的日子。”浅淡偏执的尾音渐息。
永远。
他在心里重复这两个字,握着她指尖的手悄然收紧。
“唔……”
孟无忧在睡梦中似被什么惊扰,睫毛颤了颤,发出一声轻浅的呓语。
他握着她指尖的力道骤然松了松,眸中翻涌的偏执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荡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窗外景色几经变换。
直到孟无忧蹙起的眉尖缓缓舒展,他才松开她的手,离开时指尖在她手背留恋的蹭了蹭,起身退出去。
今早采摘的玫瑰花尚还新鲜,要赶着天色,在晚膳前做好无忧爱吃的花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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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空渐渐红透,片片橘红漫过青山,淌过草地,照进车厢二楼的小隔间。
冰鉴里的寒气依旧丝丝缕缕地逸散,驱赶蒸腾的热意,却驱不散空气中玫瑰的甜香,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软榻上的人影动了动,长睫如蝶翼般簌簌轻颤,终于缓缓掀开。
孟无忧迷蒙的视线里,先映入的是窗外热烈的胭脂红,以及软榻边摇曳的帷幔。
鼻尖萦绕着清甜馥郁的玫瑰香气,还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醒了?”一道低沉温润的声音自不远处的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循声侧头,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帐看见一道竹叶青衫的身影,窗外的光为他镀了层金边,只得轮廓,看不真切神色。
“……小莲花。”孟无忧扯着帷幔懒懒的喊了一声,意识尚未完全清明,只觉得浑身被一种暖洋洋的慵懒包裹,鼻尖的甜香和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格外好闻。
李相夷不知何时已坐在榻边矮凳上,手里拿着一方凉帕,轻柔的贴在她的面颊上,温柔的擦拭。
仿佛做了千百遍。
事实上也差不多。
孟无忧早已经习惯了少年对她的照顾。
从为她夹菜开始,少年总是像小动物一般试探着她的底线,一如到现在,她可以毫不设防的在他面前安睡,也可以毫无芥蒂的接受少年的接触。
下意识地朝他身边蹭了蹭,鼻尖轻耸。
“好香……是花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