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婆娑,绿叶打着旋落在泥路上,又被马蹄踩进土壤里。
面具男虽不见面容表情,但从他反复抓握缰绳的动作,不难看出他的不耐烦。
“封池,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主上。”
可还不等他们御马而行,一匹棕红色的大马出现在了道路尽头,不过几息,便越到他们前头。
红枣糕前蹄腾空而立,脖颈的鬃毛如同血浪翻涌,打了个长长的响鼻。
扬起的尘土熏的人眼疼。
“这是那个女人的马,马在这,人呢?”
“在找我吗?”孟无忧轻笑道。
随后两具干尸被扔在地上,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裂了一地。
除了红枣糕,黑衣人的队伍同时惊嘶,缰绳猛的后勒。
吓得不轻。
“真是对不住,没收好力道,烤得干了些。”
看着孟无忧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做出的歉意神色,人人呼吸一窒,空气骤然凝固。
良久,一声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她、她真的是、是女、女罗刹!”
孟无忧立于马背之上,歪头感叹:“真是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面具人露出的手腕青筋鼓动,眼神含着杀气:“敢戏弄我,找死!”
“给我上,抓住她。”
其他人听到面具人发出的命令,隔着面具都能看出他们错愕的神色。
“主、主上,我、我们……”不是这女人的对手啊。(┳Д┳)
“怕什么,一群饭桶。”面具人又道,“她只有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
随侍:……可是她一个人……灭了几个宗门啊!
“你们再缩头缩脑,我现在就灭了你。”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孟无忧双手环抱,看着这内讧的场面,渐渐没了耐心。
无能的手下,狂怒的首领。
“你们不动,那我可就要动了。”
话音一落。
马背上的几人被一道无形的暗劲凌空掀飞,落在夯实的土上,撞出了闷雷般的回响。
马因为受惊,四散跑开了。
精致绣花的步履踩在枯叶上,咯吱咯吱的清脆,好似魔鬼索命。
“说说吧,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就奇了怪了,这两年里她都不知道自己易了几次容,但总有人把她认出来,她都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人给她身上下了追踪秘术。
如今这张脸还是去周游列国时做的新皮,也就只有笛飞声那个死变态……
笛飞声!?
这时,一个随侍忍不住开口:“半、半年前,金鸳盟又贴了张你的画像,重金寻求你的线索。”
孟无忧:???!!!
她就说为何每次都能被人找到,原来有人暗中泄露了她的面貌。
笛飞声这个武痴!憨货!
为了找她比试,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看他头脑简单,是个心志坚毅又没做过坏事,她真想一把火给他烤了。
面具人突然暴起,一把黑色的的铁丸子射向孟无忧。
孟无忧轻飘飘一闪,铁丸子擦身而过,掷在地上。
“砰砰砰”地爆炸出一连串的白烟。
五人趁此机会运起轻功欲要逃跑,可孟无忧又怎会给他们逃跑的可能,在她这里除了报仇,只有再一,没有再二。
素手微张,衣裙无风自扬。
刹那间。
五人如同被牵扯的纸鸢定在半空,玄色衣袍,银色甲胄在扭曲的气流中寸寸碎裂。
他们惊恐的惨叫声尚未出口,体内功力被尽数绞碎,鲜血从七窍喷涌而出,下一刻竟炸出了五朵妖异的红花。
还不等落下,便又化成齑粉随风消散,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当真是久了没杀人,技术都退步了。”孟无忧翻身上马,“不过,着实亮眼,你说是不是啊,红枣糕~”
“咴儿咴儿——”
红枣糕发出愉悦的叫唤,迈着马蹄慢悠悠沿着大道行走。
“出发,找笛大盟主,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咴儿咴儿——”
-
冲锋宝驹就是不一样,一天不到就赶到了东海边。
想着大战可能才刚结束,结果东海大仗已经结束快两天了。
海边全是裹着海草的船身木板,不少死鱼虾蟹零落的散在沙滩上。
红枣糕像条狗一样追着海浪来回跑,四条腿各跑各的,茶杯大的眼珠子闪着睿智的光。
孟无忧坐在礁石上,双手撑脸轻叹:“笛飞声和李相夷东海大战,双双落水,下落不明那我这‘仇’该找谁报去?”
忽然,远处踉踉跄跄地走来一道狼狈的身影,一身红白的衣服被海风撩起。
“李、李相夷?”孟无忧惊呼。
没想到笛飞声没找着,倒是碰到了李相夷。
于是她轻巧的跳下礁石,朝李相夷走去。
只不过,越走近,她脸上的清浅笑意便渐渐消失。
来人乌发四散,几缕凝着暗红血痂的发丝黏在颈间,面色苍白如纸,面颊上还有细小的血痕在渗血。
还有那身衣袍,哪是什么红白相间,分明是被血染的,只是染得不均匀。
而让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
她见过少年最意气风发时的眼神,最是自信张扬,仿佛含着最璀璨的星河。
可此刻空洞得如同深潭,满是麻木,睫毛上凝着干涸的血渍,任由冰冷的寒风如何吹拂,也掀不起半分波澜。
“……李相夷。”
她看着他从他身边走过,像具尸体一样,只听到她叫他时,勾了勾嘴角。
“在下,不是李相夷,我叫李莲花……”声音干涩无力。
明明是让人心疼的模样,可孟无忧心底却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什么也不是他否定自己名字的理由,否定了名字,跟否定了从前有什么区别!
他不该是这样的。
“李相夷!”
孟无忧见他还要往前,伸手拉住了他肩上断裂的飘带。
突然,他脚步一顿,身体一松往后倒了下来。
“诶诶诶!”孟无忧连忙上前将人接住,“喂,你可别是要讹我,我都没使劲儿呢!”
李相夷双眼紧闭,脸色青白,哪怕昏迷,眉间也紧蹙成一团。
她拍了拍他冰冷的侧脸,一股黑血毫无预兆的从他的嘴角溢出,滴在了她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