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生这声突如其来的“等等!”,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炸响了整个95号院!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墙头那个半隐在阴影里的年轻身影上。
惊愕、诧异、恼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看好戏的兴奋,在各种脸上交织。
易中海被打断了慷慨陈词,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强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恼羞:“王水生?!你又想干什么?这是我们95号院自己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他特意加重了“外人”两个字。
“外人?”王水生嗤笑一声,声音清晰而冷冽,“我是不是外人另说。但我这人,就爱管个不平事,见不得有人把全院老少当傻子糊弄!”
“你胡说八道什么!”傻柱第一个跳出来,指着王水生骂道,“孙贼!你给我下来!看爷爷我不抽你!敢搅和东旭哥的丧事,你他妈还是人吗?”
贾张氏的干嚎也猛地停了,三角眼恶狠狠地瞪向王水生,如同护食的母狼,尖声道:“天杀的扫把星!克死了自家邻居,又来克我们家!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家好?见不得我儿子安生?老贾啊!东旭啊!你们看看啊,谁都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她一边嚎,一边拍着大腿,试图用撒泼掩盖心虚。
秦淮茹则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墙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哀求,还有一丝绝望。
她知道,王水生一来,这事肯定要黄。
王水生根本不理睬贾张氏的撒泼和傻柱的叫嚣,目光直视易中海,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易中海,你刚才说,厂里给的抚恤金,刚够还债和喝稀粥?没钱下葬?”
“难道不是吗?!”易中海强作镇定,义正词严,“东旭看病欠了那么多钱,厂里那点抚恤……”
“放屁!”王水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惊四座!“你当全院都是聋子瞎子?轧钢厂工伤死亡的抚恤标准,我昨天刚办完李大哥的后事,我清清楚楚!就算贾东旭工级没李大哥高,抚恤金加丧葬费,最少也得这个数!”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字-六百元。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嗡嗡的议论声。
不少住户的脸色都变了,看向贾家和易中海的眼神带上了怀疑和愤怒。
“这么多?”
“真的假的?”
“要是真有这么多,怎么会没钱下葬?”
易中海脸色骤变,急忙辩解:“你……你胡说!哪有那么多!厂里情况不一样……”
“不一样?”王水生步步紧逼,“要不现在就去厂里劳资科问问?或者我把后勤李主任请来当面问问,贾东旭的抚恤金到底发了多少?是怎么发的?发到谁手里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狠狠剜向装哭的贾张氏。
贾张氏被这目光吓得一哆嗦,哭声都变调了。
“王水生!你少在这血口喷人!”刘海中见状,赶紧站出来帮腔,试图维持秩序,“抚恤金怎么用是贾家自己的事!现在重点是让东旭入土为安!大家捐款是出于邻里情分!”
“情分?我看是某些人把大家当冤大头的情分吧!”王水生冷笑,“抚恤金足够风风光光办三次丧事都有剩!钱呢?被谁攥在手里舍不得拿出来?非要再吸一遍全院邻居的血?这是入土为安?我看这是拿死人做幌子,填活人的无底洞!”
这话太狠了,直接撕破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你放屁!”贾张氏彻底慌了,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地就想往墙边扑,被秦淮茹死死拉住。她跳着脚骂:“那钱是留给我孙子娶媳妇的!是给我们一家活命的!凭什么给死了的糟蹋!你们捐点钱怎么了?不是应该的吗?”
哗——!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住户,包括刚才捐了钱的,脸色全都变得极其难看。
傻柱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贾张氏。
许大茂更是直接嗤笑出声,满脸的幸灾乐祸。
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贾张氏,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胡说些什么!”
王水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趁热打铁,声音盖过所有嘈杂:“大家都听见了吧?抚恤金不是没有,是多得她都想好怎么花了!根本就不是没钱下葬,是她舍不得掏自己兜里的钱,还想再从大家身上刮一层油水!这样的捐钱,是什么?是傻?是蠢?还是贱?”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易中海、贾张氏和所有捐了钱的人脸上。
“妈的!老子不捐了!”一个刚才捐了五毛钱的汉子猛地冲上前,一把从阎埠贵的记账本下抢回自己的钱。
“退钱!把我的两块退回来!”刘海中也绷不住了,老脸通红地朝着阎埠贵吼叫。
“退钱!退钱!”
顿时,现场一片混乱,刚才还勉强维持的秩序荡然无存。
人们纷纷涌向八仙桌,要求拿回自己的捐款。
阎埠贵手忙脚乱,眼镜都快掉了。
傻柱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哭喊的秦淮茹,又看看暴怒的邻居和墙头冷笑的王水生,彻底懵了。
易中海面如死灰,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他苦心营造的局面,他维持的权威和道德牌坊,在这一刻,被王水生几句话砸得粉碎!
贾张氏傻眼了,看着混乱的场面和周围人愤怒鄙夷的目光,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这回是真的开始嚎了,充满了恐慌和绝望。
王水生冷冷地看着下方的鸡飞狗跳,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戳破虚伪后的冰冷快意。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场闹剧,淡淡地抛下一句:“诸位,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身影一晃,便从墙头消失不见,只留下95号院一地的狼藉、愤怒的喧嚣和彻底失败的算计。
月光照在墙上,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仿佛什么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