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甘月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美其名曰“闭门思过”。但她可没闲着。
她让贴身小侍(这个女尊世界,富贵小姐身边伺候的多是年轻男子)找来了一大堆书——从最基础的启蒙读物到史书地理,甚至还有一些律法农桑相关的杂书。原主的书房奢华却空洞,除了些艳情话本几乎没什么正经书,甘月这一举动,惊掉了府里不少人的下巴。
消息自然传到了宰相甘棠耳中。
“她真在看书?”甘棠处理完公务,揉着眉心,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管家。
“回大人,千真万确。大小姐不仅看,还让小的去找了笔墨,写写画画的。”管家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甘棠和旁边的柳爹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甘棠嘀咕了一句,随即又板起脸,“哼,怕是三分钟热度,做样子给我看呢!吩咐下去,她要看什么书都给她,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几天。”
甘月这边,则是另一种画风。
“2333!救命!这个世界的文字跟我学的繁体字还有点不一样!还有这之乎者也,看得我头大!”甘月对着脑海里哀嚎。她一个刚毕业的现代大学生,看这些文言文简直如同天书。
“月月不怕!有我呢!”2333得意洋洋,“系统自带辅助学习功能,可以帮你快速识别文字、理解文意,还能提供背景知识哦!不过深层次的理解和运用,还得靠你自己啦!”
有了2333这个外挂,甘月的“学习”进度一日千里。她不仅快速熟悉了这个世界的文字和基本典籍,还着重了解了当前的朝堂局势、风土人情。她明白,要想和沈清弦有共同语言,甚至将来能帮到他,这些知识是基础。
当然,她也没忘记“报仇”的支线任务。通过梳理原主记忆和2333搜集的信息,她基本摸清了秦如风和李玲的底细。
秦如风,工部侍郎庶子,生父早逝,由侧室抚养长大。此人工于心计,善于钻营,凭借一副好皮囊和几分才情,在京城贵族小姐圈里左右逢源。他目前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讨好新皇太女一系的官员家眷上,对已经“失势”(在他看来)的甘月自然是不闻不问。
怡亲王世女李玲,性格骄纵跋扈,头脑简单,易怒易冲动。她是怡亲王的独女,被宠得无法无天,是原主甘月的“老对头”。两人之前就因各种小事摩擦不断,秦如风之事不过是导火索。
“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但对付他们的策略得不同。”甘月暗自思忖,“秦如风这种伪君子,得撕下他的画皮,让他在皇太女面前彻底失宠。李玲这种真小人,得抓住她的把柄,让她自食恶果,而且不能让她背后的怡亲王抓到把柄报复相府。”
计划在脑海中慢慢成形,但现在还缺少实施的机会和筹码。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沈清弦。
甘月知道母亲下了禁令,不准她靠近西厢院。硬闯肯定不行,只会适得其反。她需要创造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怀疑的偶遇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
这天,甘月“偶然”听小侍说起,府中花园的荷花池畔,是沈公子每日清晨散步读书的地方。那里环境清幽,少有人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甘月就悄悄起床,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裙,摒弃了原主那些华丽夸张的首饰,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她拿上一本昨晚“预习”过的地理杂记,悄悄溜出了院子。
初夏的清晨,空气微凉,带着荷花的清香。甘月走到荷花池附近,果然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临水而立,手中拿着一卷书,正低声诵读。晨光熹微中,沈清弦的侧脸轮廓柔和,神情专注,仿佛隔绝了周遭的一切。
甘月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找了个不远不近的石凳坐下,翻开自己带来的书,也假装看了起来。她刻意放轻了呼吸,努力降低存在感。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清弦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注意到她。
直到一阵略带凉意的晨风吹过,甘月适时地、轻轻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这声喷嚏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沈清弦诵读的声音顿住,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了甘月身上。
甘月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歉意”,她快步上前几步,却在距离沈清弦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平辈礼(这个世界女子见男子无需大礼,但甘月刻意表现得格外尊重):
“沈公子,早。打扰公子清读了,实在抱歉。我……我也是想来此处寻个清净地方看书,不知公子在此。”
沈清弦看着眼前这个与几日前判若两人的甘月。她今日衣着素净,不施粉黛,眼神清澈,举止有礼,完全不见了那日的轻浮跋扈。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甘小姐言重了,此处是府中花园,小姐自然来得。”他微微颔首还礼,语气依旧疏离,但至少没有明显的厌恶。
甘月心中稍定,看来第一步“改变形象”有点效果。她顺势扬了扬手中的书,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我近日闭门思过,深感往日荒唐,故而想读些书,明些事理。只是才疏学浅,看这地理杂记,其中有些风物记载,与我所知颇有不符,正疑惑不解呢。”
沈清弦的目光在她手中的书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她似乎真诚求教的眼神。他沉默了片刻,就在甘月以为他会冷淡拒绝时,他却淡淡开口:“不知甘小姐所疑何处?”
有门!
甘月心中暗喜,赶紧指着书上的一处记载,提出了一个准备好的、不算太难但确实有些争议的地理问题。
沈清弦听完,略一思索,便条理清晰地将自己的见解娓娓道来。他的声音清越,引经据典,分析透彻,听得甘月心中暗暗佩服。果然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份才学不是假的。
甘月认真听着,适时提出一两个恰到好处的疑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受教的态度。
直到天色大亮,有下人开始走动,两人才结束了谈话。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沈公子指点。”甘月再次郑重行礼,态度诚恳。
沈清弦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发亮、态度恭谨的相府小姐,心中的戒备似乎松动了一丝丝。但他经历巨变,心性早已沉稳无比,不会因对方一时的改变就轻易下结论。
他只是微微点头:“甘小姐客气了。若无事,清弦先行一步。”
“公子请便。”
看着沈清弦离去的身影,甘月长长舒了口气。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月月!表现不错哦!”2333欢呼,“自然不做作,求知好宝宝的人设立住了!”
甘月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渐渐升起的太阳。路还长着呢,不过,总算有个不错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