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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着闪烁对节点痛苦波动的间歇性感知,以及星璇对“舒适”路径近乎本能的精准把握,“星槎二号”如同在雷暴云层中穿梭的飞鸟,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那些规则扭曲最剧烈的区域,一点一点地逼近了此次任务的核心——那个不断散发着痛苦与混乱波动的故障校准节点。

周围的景象已经超越了光怪陆离,进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领域。空间本身仿佛患上了严重的皮肤病,布满了不断蠕动、变幻色彩的规则“癣块”;时间流速时快时慢,甚至偶尔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局部倒流,让舷窗外飞过的一块陨石碎片表演着“前进-后退-再前进”的诡异舞蹈;物质的存在形式也变得极不稳定,飞船的金属外壳偶尔会短暂地呈现出半透明的凝胶状,然后又迅速恢复原状,吓得墨痕不断检查结构完整性读数(尽管那些读数大部分时间都不可信)。

就在他们穿越一片由不断生成又湮灭的虚幻几何体构成的区域后,前方豁然开朗,但也出现了迄今为止最为壮观、也最为危险的景象——

那是一条横亘在虚空中的…… “瀑布” 。

但它并非由水或其他任何已知物质构成。它是由无数闪烁不定的、由纯粹信息和逻辑概念构成的“水流”奔涌而下。仔细看去,那些“水流”中充斥着无数自相矛盾的逻辑语句(如“这句话是假的”、“允许不允许进入?”)、不可能图形(永无止境的彭罗斯阶梯、扭曲的埃舍尔空间)、无限循环的数学悖论(如“所有不包含自身的集合的集合是否包含自身?”),以及各种定义模糊、指向不明的抽象符号。

这些混乱而矛盾的信息流如同真正的瀑布般,从一片扭曲的空间断层中倾泻而下,发出一种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令人头晕目眩的逻辑噪音。瀑布所过之处,空间被强行“格式化”,任何试图穿越的物体,其内部蕴含的信息和逻辑结构都会受到瀑布的冲刷和解析,然后……被其蕴含的无解矛盾所撕裂、同化,最终成为瀑布的一部分,增添新的悖论。

“警告!前方高维信息屏障!” 司文星的远程连接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尽管信号极其不稳定,“检测到……哥德尔不完备定理实体化现象……罗素悖论浓度超标……逻辑完整性场正在急剧衰减!任何基于有序逻辑的系统靠近,都将面临……逻辑崩溃风险!”

仿佛是为了印证司文星的话,墨痕释放出去探路的一台小型侦察机器人,在靠近瀑布边缘的瞬间,其内部的AI系统屏幕上瞬间刷满了无数乱码和逻辑错误提示,然后整个机器人的动作变得极其诡异——它先是试图向前飞,然后又命令自己向后飞,接着开始原地高速旋转,同时不断重复着“执行命令-否定命令”的死循环,最后,在一阵剧烈的电火花和金属扭曲声中,它的外壳上竟然自发地浮现出几个彭罗斯三角形的蚀刻图案,然后彻底沉寂,被瀑布的无形力量缓缓拉入,成为了那奔腾悖论流中的一小块“杂质”。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

“这……这玩意儿是专门吃‘脑子’的吧?!” 墨痕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头,仿佛那逻辑瀑布的噪音能直接钻进去把他的思维搅乱,“飞船要是开进去,咱们的控制系统怕是瞬间就得变成一锅逻辑乱炖!到时候别说修复节点了,咱们自己就得先变成一群只会念叨‘我是谁我在哪’的傻子!”

强行穿越,绝无可能。

苏岩的“规则探针”刚一靠近瀑布边缘,就感到一阵剧烈的、仿佛整个神识都要被撕成碎片的刺痛感反馈回来,吓得他立刻切断了连接。这里的规则混乱已经不再是结构性的问题,而是上升到了逻辑本源层面的冲突与湮灭。

星璇也发出了焦躁不安的低吼,明确表示前方区域让它感到极度的“难受”和危险,没有任何“舒适”的路径可言。

前路似乎被彻底阻断。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墨痕盯着那台已经变成“逻辑牺牲品”的侦察机器人残骸,以及瀑布中那些不断翻滚、自我否定的悖论语句,一个极其异想天开、甚至可以说是荒诞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猛地一拍大腿(差点因为用力过猛在低重力环境下飘起来),眼睛放光地叫道:“等等!我好像……有个馊主意!”

众人立刻看向他。

“你们看啊,” 墨痕指着那悖论瀑布,语速飞快地分析道,“这鬼东西,它吞噬一切‘逻辑’,对吧?不管多严谨的推理,多复杂的系统,它都能给你找出矛盾点,然后撑爆、同化!它就像个……超级挑食的饕餮,只吃‘有营养’的、结构严谨的‘逻辑大餐’!”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恶作剧意味的笑容:“那如果我们……喂它吃‘逻辑垃圾’呢?喂它吃一堆毫无意义、狗屁不通、连‘矛盾’都算不上,纯粹就是一团乱麻的‘信息废料’呢?”

“逻辑……垃圾?” 苏岩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对!就是完全没逻辑的东西!” 墨痕越说越兴奋,“这东西不是靠‘解析矛盾’来破坏吗?那如果我们扔过去的东西,压根就没有任何逻辑结构可供它解析,它会不会就像一台精密的电脑,被强行塞进去一堆乱码,然后……cpU过载,当场卡死?!”

这个想法太过天马行空,以至于众人都愣了一下。

用“胡言乱语”来对抗高深的逻辑悖论?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用一堆烂树叶去对抗锋利的宝剑一样可笑。

但仔细一想,在这个规则本身都已经癫狂的地方,用常理无法解释的方法,或许恰恰是唯一的生路?

“可以一试!” 苏岩当机立断,“我们需要制造足够量的、纯粹的‘无意义’信息流,去冲击瀑布,为我们争取穿越的时机!”

“这个我在行!” 阿土立刻自告奋勇地跳了出来,她虽然听不懂太复杂的道理,但“胡言乱语”可是她的强项之一!

墨痕立刻捣鼓出一个大功率的、定向发射信息的通讯器喇叭(原本可能是用于星际喊话或者播放背景音乐的),递到阿土面前:“来,阿土!对着它,用你最快的速度,念!念什么都行,越没道理越好!把你会的巫族祭祀咒语(她经常记混)、你最爱吃的菜的做法、还有你平时自己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顺口溜,全都混在一起,不停地念!”

“好嘞!” 阿土深吸一口气,小脸憋得通红,然后如同机关枪一般,对着喇叭开始了她的“表演”:

“嗷呜!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地上的蘑菇炖小鸡!老祖宗跳舞咕噜咕噜转!盐放三把糖放一勺!阿土今天吃了三碗饭!斧头砍柴不如砍石头!星星为什么不掉下来?因为它们怕摔疼!咕叽咕叽巴拉巴拉!……”

她语速极快,声音清脆,但内容完全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巫族古老的祷文和炖鸡汤的步骤无缝衔接,对宇宙的疑问和孩童的呓语混杂不清,没有任何韵律,没有任何逻辑,纯粹就是一团高速喷射的、毫无意义的“语言风暴”!

与此同时,云笈也行动了起来。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玉指飞速在空中虚划,道道清光流转,并未凝聚成任何已知的、结构稳定的符箓,而是刻意引导能量,绘制出了几张 “混乱符”!

这些符箓并非为了制造伤害或达成某种效果,其核心要义就是 “无序” !符纹结构故意自相矛盾,能量节点相互冲突,内部蕴含的灵力流转完全是随机和混乱的,甫一成型,就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纯粹的“噪音”般的能量波动。

“去!”

墨痕将阿土那“语言风暴”的信息流,与云笈绘制的数张“混乱符”所释放出的无序能量扰动,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团巨大而浓郁的、散发着荒诞与混沌气息的 “逻辑垃圾包” ,然后操控着一个辅助推进器,将这团“垃圾”狠狠地投向了前方那奔腾不息的悖论瀑布!

那团由胡言乱语和无序能量构成的混合物,如同一条滑稽的、色彩斑斓的丑角,一头撞入了庄严(虽然疯狂)而冷酷的逻辑瀑布之中。

起初,悖论瀑布似乎并未在意这团“杂质”,依旧以固有的节奏奔涌着。

但下一秒,异变发生了!

瀑布那原本流畅奔腾的、由无数悖论和不可能图形构成的“水流”,在接触到“逻辑垃圾包”的瞬间,猛地 一滞!

仿佛一台正在全速处理复杂数学难题的超级计算机,突然被强行塞入了一大段完全无法识别、无法归类、甚至连“错误”都算不上的乱码!瀑布内部那些闪烁的逻辑语句出现了大量的乱码和空白,那些不可能图形发生了诡异的扭曲和错位,整个瀑布的奔流速度明显减慢,甚至局部出现了短暂的 “凝滞” 和 “卡顿” !

它那赖以生存的、“解析-矛盾-吞噬”的机制,在面对这团纯粹的、毫无逻辑价值的“垃圾”时,似乎陷入了短暂的 “困惑” 与 “处理无能” !就像是一个习惯了山珍海味的美食家,突然被塞了一嘴混合了泥土、树叶和橡皮筋的怪味丸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咽,甚至有点“反胃”!

就是现在!

“冲过去!” 苏岩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任何犹豫,对墨痕厉声喝道!

“全力加速!护盾最大功率!” 墨痕早已将引擎推杆推到了底,双手死死握住操控杆,额角青筋暴起!

“星槎二号”的引擎发出近乎撕裂的轰鸣,所有的防护力场发生器超负荷运转,散发出刺眼的光芒。飞船化作一道流光,趁着那悖论瀑布因为“消化不良”而出现短暂凝滞的宝贵缝隙,如同离弦之箭般,险之又险地一头扎进了瀑布相对薄弱的区域!

在穿越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思维都要被冻结和撕碎的恐怖压力。舷窗外不再是星空,而是无数飞速掠过的、扭曲破碎的逻辑碎片和荒诞意象,耳边(或者说意识中)回荡着阿土那毫无意义的顺口溜与瀑布逻辑噪音混合而成的、更加令人疯狂的怪异交响。

飞船的各个系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警报,部分非关键屏幕瞬间黑屏或布满雪花。

这短短的几秒钟,仿佛比几个世纪还要漫长。

终于!

前方猛地一亮,那令人窒息的逻辑压力骤然消失!

他们冲出来了!

飞船剧烈地颠簸着,缓缓稳定下来。众人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去,只见那条恐怖的悖论瀑布依旧横亘在后方,似乎已经从刚才的“卡顿”中恢复过来,继续着它那永恒的、吞噬逻辑的奔流。只是,在它那庞大身躯的某个不起眼角落,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因为处理那团“逻辑垃圾”而产生的、微小的能量涟漪和……一点点类似“怨念”的波动?

“成……成功了?” 墨痕瘫在驾驶座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的笑容,“我们……我们真的用一堆胡话……闯过来了?!”

阿土也停止了她的“语言风暴”,小脸因为缺氧和兴奋而通红,她得意地叉着腰:“看吧!我就说我的顺口溜很有用!”

云笈轻轻舒了口气,散去指尖残余的混乱灵力,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极淡的、无奈的弧度。白芷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非常之地,行非常之事。此番……亦是机缘。”

苏岩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紧握罗盘的手微微放松,这才发现掌心全是汗水。他看了一眼身后那恐怖的瀑布,又看了看前方那片虽然依旧规则紊乱、但似乎少了那种极致逻辑压迫感的空域,心中感慨万千。

在这片混乱的法则之地,有时候,最荒诞不羁的方法,反而能创造出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然而,还没等他们完全从穿越悖论瀑布的惊险中平复过来,一直紧盯着前方观测屏幕的墨痕,突然发出了带着颤音的惊呼:

“我的天……你们快看……那……那就是我们要找的……‘节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了主控室最大的观测屏幕上。

只见在飞船的正前方,一片相对空旷(但规则波动依旧剧烈)的虚空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难以用语言精确描述的扭曲结构。

那并非任何已知的物质形态,更像是由无数断裂的法则光带、破碎的几何符号、以及如同神经抽搐般闪烁的异常数据流,强行缠绕、堆积而成的一个巨大的、不断痛苦搏动的“规则肿瘤”!

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混乱波动,正是这股波动的源头,导致了整个星域的光怪陆离!

故障的校准节点,近在眼前!

而它那副如同垂死挣扎般的恐怖模样,也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修复它?真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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