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仓库的“货”运得异常顺利。安德烈提前清了沿途的暗哨,李顺伊的军犬叼走了最后一道关卡的钥匙,连红裙女人派来的“监视者”,都被云瑾用掺了迷药的水囊放倒在半路。
当卡车把伪装成药材的炸药送过界碑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疤脸验完货,脸上的阴狠终于换成了点真笑:“蛇爷说了,你们过关了。”
回到青砖院时,蛇爷正在吃早餐。白粥配咸菜,和他那身金表银戒的打扮格格不入。见他们进来,他指了指桌上的油条:“坐,还没吃饭吧?”
陆纪川拽着云瑾坐下,拿起油条就往嘴里塞,嚼得嘎嘣响。云瑾则端起粥碗,指尖在碗沿转了转——碗底没有摄像头,蛇爷今天似乎没打算试探。
“昨晚的货,海关那边没卡?”蛇爷呷了口粥,眼皮都没抬。
“卡了。”陆纪川抹了把嘴,“我让阿瑾往报关员的茶里掺了点‘白药’,那小子手抖得像筛糠,章一盖就放行了。”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哈桑黑进了海关系统改了记录,假的是云瑾根本没露面。但蛇爷眼里的笑意深了些:“你这女人,倒比眼镜那伙人机灵。”
红裙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楼梯口,听见这话,撇了撇嘴:“再机灵也没我懂蛇爷的心思。”她晃着腰走过来,往蛇爷碗里夹了块咸菜,“今晚我备了酒,给两位接风?”
蛇爷没应,反而看向陆纪川:“以后你们就跟着我。眼镜管据点,你们管运输——城西仓库归你们了。”
陆纪川刚要道谢,蛇爷忽然压低声音,往他身边凑了凑,金表链在晨光里晃了晃:“说句实在的,你这老婆……”他瞥了眼云瑾,嘴角勾出点玩味,“看着太素,不像能跟你闯江湖的。”
云瑾握着粥碗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
蛇爷忽然笑了,拍了拍陆纪川的肩膀:“我这儿最不缺美女。老三你见过了,老大是唱评剧的,老二是码头帮的,各个有本事又养眼。你要是瞧得上,随便挑一个——跟着我,这点甜头还是有的。”
红裙女人脸上的笑僵了,却没敢作声。旁边的喽啰们大气都不敢喘,连掉在地上的油条渣都没人敢捡。
陆纪川的嚼动停了停。他放下油条,忽然伸手把云瑾往怀里拽了拽,动作粗鲁得像在宣示所有权:“蛇爷好意心领了。”他指了指云瑾手背上的疤——那是昨天在仓库划的,“这道疤是替我挡刀时留的,再素,也是能替我挨枪子的人。”
云瑾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那疤是假的,是索尼娅用血浆做的伪装,可陆纪川说这话时,掌心的温度烫得她胳膊发麻。
蛇爷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忽然哈哈大笑:“好!有我年轻时候的脾气!”他从怀里掏出个印章,往陆纪川面前一推,“这是我的私章,以后调货不用跟眼镜报备,直接找我。”
印章是蛇形的,玉质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陆纪川接过来,往兜里一揣,连带蛇爷刚才那番话,像没听见似的。
红裙女人气得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得楼梯咚咚响。蛇爷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对陆纪川道:“别理她,女人家的醋劲。”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但你记住,在我这儿,忠心比什么都重要。背叛我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陆纪川没接话,只是往云瑾碗里夹了根油条:“快吃,吃完去仓库看看。”
走出青砖院时,云瑾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汗。陆纪川拽着她往仓库走,手心的汗混着她的,黏得像胶水。
“刚才……”云瑾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他在试探我们。”陆纪川的声音沉得像闷雷,“他故意说给你听的,看你会不会炸毛,看我会不会动摇。”他忽然停下,低头看她,眼底的痞气散了,只剩下认真,“别往心里去。”
云瑾看着他,忽然笑了,伸手拍掉他肩上的油条渣:“我才没那么傻。”她踮起脚,往他耳边凑了凑,气息扫过他的耳廓,“不过你刚才护着我的样子,演得挺真。”
陆纪川的耳尖红了,拽着她加快脚步:“再贫嘴,让哈桑把你药箱里的迷药换成巴豆。”
城西仓库的铁门已经换上新锁,陆纪川把蛇爷给的印章往锁孔里一塞,“咔嗒”一声开了。仓库里空荡荡的,只有安德烈昨晚留下的暗号——在货箱上画了个鹰头。
“看来蛇爷是真打算用我们。”云瑾摸着货箱上的鹰头,指尖在“鹰嘴”处敲了敲,“但他越信任,我们越得小心。”
陆纪川靠在货箱上,掏出烟盒(里面藏着对讲机)假装点烟:“哈桑说,蛇爷的老大老二根本不在矿山,怕是早就被他处理了。”他瞥了眼仓库外,“老三留着,不过是当眼线。”
云瑾忽然想起红裙女人昨晚塞给陆纪川的地图,心里咯噔一下:“那我们……”
“继续演。”陆纪川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在他磨破的袖口上,“他让我们管运输,正好摸清他的交易路线。等拿到证据……”他做了个“收网”的手势。
夕阳把仓库的影子拉得很长。陆纪川忽然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往云瑾手里一塞——是块新的巧克力,包装纸闪着光。
“赔你的。”他别过脸,耳尖还红着,“刚才蛇爷说那话,委屈你了。”
云瑾捏着巧克力,忽然觉得嘴里的油条味都变成了甜的。她剥开包装纸,往他嘴里塞了半块:“甜吗?”
陆纪川嚼着巧克力,点了点头。阳光透过仓库的破窗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金粉。
陆纪川接了第一单“正经活”——往边境小镇送一批“药材”。出发前,他蹲在仓库角落假装检查货车轮胎,指尖在轮毂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这是哈桑约定的“情报已备”暗号。
轮胎内侧粘着张揉皱的纸条,是云瑾凌晨写的:城西仓库三号货箱有夹层,藏着近半年的交易记录。他把纸条塞进口袋时,云瑾正往“药材”里掺草药粉,指尖在第七包草药上多捏了捏——那里面藏着微型定位器,哈桑能通过卫星追踪路线。
卡车驶出矿山时,红裙女人的车远远跟着。陆纪川从后视镜瞥了眼,忽然对副驾的云瑾骂:“磨磨蹭蹭的!再慢让蛇爷撤了咱们的活!”骂声刚落,他的手在方向盘下悄悄比了个“二”——表示有两辆车跟踪。
云瑾配合地翻了个白眼,往窗外啐了口:“急什么?上次你在缅甸迷了路,还是我用草药粉做标记才找到你!”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他们曾在雨林演习时用植物做过记号,假的是那次迷路的是她,陆纪川背着她走了三公里。
跟踪的车在岔路口停了。陆纪川知道,那是红裙女人在向蛇爷报信——他们演的“夫妻拌嘴”,果然让对方放松了警惕。
边境小镇的接头人是个瘸腿老头,见了陆纪川,往他手里塞了个烟盒。陆纪川摸出烟点上,指尖在烟盒底划了划——那里刻着个蛇头,是真接头人的标记。他刚要开口,老头忽然压低声音:“蛇爷让问,新货什么时候到?”
“三天后。”陆纪川吐了个烟圈,“这次的‘白药’加了料,得让阿瑾再配配。”他冲云瑾抬了抬下巴,“她手巧,知道怎么调才不伤运货的人。”
云瑾会意,从药箱里掏出个纸包递过去:“这是样品,你试试。”纸包里的草药粉里掺了哈桑给的荧光剂,能在紫外线灯下显形——方便后续追踪这批货的流向。
老头走后,陆纪川把烟盒里的交易清单塞进轮胎内侧,又往云瑾手里塞了块石头:“拿着,等下过检查站用。”石头里藏着微型摄像头,能拍下检查站的布防。
回程时,卡车在山路上抛了锚。陆纪川掀开车盖假装修理,云瑾则蹲在路边“方便”,趁机把轮胎里的清单塞进路边的树洞里——那里是李顺伊和军犬的接头点。军犬叼着清单跑远时,她看见陆纪川正对着追来的巡逻兵骂骂咧咧,手里的扳手挥得虎虎生风,活脱脱一个蛮横的运输贩子。
回到矿山时,蛇爷正在院子里喂蛇。玻璃缸里的黑蛇吐着信子,看得人头皮发麻。“顺利吗?”蛇爷头也没抬。
“顺利。”陆纪川把烟盒往桌上一扔,“就是检查站多了两个新兵,眼神挺贼。”
蛇爷忽然笑了,用镊子夹起块肉喂给黑蛇:“我让老三去‘打个招呼’了。以后你们过界,报我的名字就行。”他忽然转头,盯着陆纪川的眼睛,“听说你在镇上买了块花布?”
云瑾的心猛地一跳——那是她故意买的,为了让蛇爷觉得他们只想安稳过日子。
陆纪川挠了挠头,露出点憨笑:“阿瑾说想做件新衣裳,总穿打补丁的,出去给蛇爷丢人。”
蛇爷的目光在云瑾身上转了圈,忽然挥挥手:“去吧,明天把新货的单子给我。”
走出院子时,云瑾才发现手心全是汗。陆纪川拽着她往仓库走,声音压得很低:“他在查我们的行踪。花布是引子,他想知道我们有没有私下接触外人。”
仓库里,哈桑的电台正滋滋作响。安德烈举着从树洞里取来的清单,蓝眼睛在灯光下发亮:“这上面有五个交易点,全在K区域的边境线!”
陆纪川把蛇爷的新货单往桌上一铺,指尖在某个地名上敲了敲:“这里是重点。蛇爷说明天要亲自去,肯定藏着大交易。”
云瑾忽然想起红裙女人傍晚往蛇爷书房送茶时,领口的蛇形吊坠闪了下——那是在发信号。她掏出铅笔,在清单旁画了个吊坠:“老三今晚肯定会去报信,我们可以……”
话没说完,仓库门忽然被推开。红裙女人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托盘,笑得花枝乱颤:“我来送宵夜,听见里面挺热闹?”
陆纪川一把将清单扫进抽屉,云瑾则往安德烈手里塞了块抹布,假装在擦桌子。红裙女人的目光在抽屉把手上停了停,忽然把托盘往桌上一放:“蛇爷说你们辛苦,让我炖了鸡汤。”
鸡汤冒着热气,香气里混着股淡淡的杏仁味——是索尼娅说过的蒙汗药。云瑾刚要提醒,陆纪川已经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还往她碗里舀了勺:“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的指尖在碗沿敲了敲,是“别慌”的暗号。云瑾端起碗,趁红裙女人转身的瞬间,把鸡汤倒进了身后的水桶里。
红裙女人看着他们“喝完”,满意地笑了:“那我不打扰了,明天还得早起给蛇爷备车呢。”
她走后,陆纪川猛地捂住嘴,把鸡汤吐进垃圾桶:“这女人比眼镜狠,想直接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