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烟还在往天上窜,黄澄澄的烟雾裹着火星子,把半边天都染成了诡异的橘色。李砚趴在栅栏上,看着烟幕里那些东倒西歪的骑兵,忽然抓起一把鞭炮塞进身边士兵手里:“点火!往烟最浓的地方扔!”
士兵们早憋足了劲,这会儿得了命令,忙不迭地摸出火折子。“滋啦——”引线燃起来的声音在嘈杂中格外清晰,带着点让人头皮发麻的兴奋。有个老兵手抖得厉害,点了三次才把引线点着,急得旁边的新兵直跺脚:“快点啊!马都要跑出烟幕了!”
“着了!”老兵低喝一声,把鞭炮往烟幕里使劲一扔。那鞭炮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啪”地炸在一堆乱马中间,响声比闷雷还脆。受惊的战马顿时炸了锅,有匹黑马猛地挣脱缰绳,驮着空鞍子就往回冲,硬生生撞开了后面的骑兵队列,闹得人仰马翻。
“好!”李砚看得眼亮,自己也抓起两个鞭炮,左右手各夹一个,同时点燃引线。火星“滋滋”地舔着指尖,他等引线烧到只剩寸许,才扬手往不同方向扔出去。“东边一个,西边一个!让他们摸不清咱在哪!”
“噼里啪啦——砰砰——”
鞭炮接二连三地在烟幕里炸开,有的在地上蹦着响,有的落在马背上炸开,还有的被风吹到了树枝上,炸得碎纸片漫天飞。这些零散的响声混在一起,竟真有了点千军万马的气势,在空旷的夜里传出老远。
烟幕里的敌军彻底慌了。有个骑兵将领举着刀大喊:“别乱!他们人少,是虚张声势!”可他的声音刚落,就被一串密集的鞭炮声盖了过去,紧接着,他的坐骑突然人立起来,把他掀在地上,原来是有个鞭炮正好落在马肚子底下炸开。
“有埋伏!快撤!”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像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原本还在挣扎的骑兵们瞬间没了斗志,调转马头就往松树林方向跑,哪还顾得上什么偷袭粮草营。跑在最前面的几个骑兵慌不择路,居然一头撞进了东边的矮树丛,被铃铛绳缠了个结实,“叮铃哐当”的响声混着骂娘声,热闹得像在赶庙会。
“再不走,给你们加‘快递费’(弓箭)!”李砚站在栅栏上,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戏谑。他其实知道营里的弓箭少得可怜,根本射不了那么远,这话不过是为了吓唬人。可敌军哪知道这些,听见“弓箭”二字,跑得更快了,连掉在地上的兵器都顾不上捡。
西边的老孙也带着人追了出来,手里拎着没扔完的鞭炮,边跑边往敌军后面扔:“往马屁股上扔!让他们跑快点!”有个鞭炮正巧落在一个骑兵的披风上,“啪”地炸开,吓得那骑兵尖叫着从马上跳下来,连滚带爬地往树林里钻。
李砚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想起地球过年时放鞭炮,邻居家的狗吓得钻床底,现在这些敌军骑兵,跟那受惊的狗也差不了多少。“这鞭炮威力不大,震慑力倒是顶格。”
烟幕渐渐散了些,露出满地狼藉——掉落的火把、折断的长矛、被踩烂的马鞍,还有几匹跑得脱了缰的战马,在空地上瞎转悠,嘴里“咴咴”地叫,像是在抱怨主人丢下它们。有个骑兵的头盔掉在离栅栏不远的地方,李砚让士兵捡过来,掂了掂,还挺沉,就是上面沾了不少泥。
“别追了!”李砚喊住还在往前冲的士兵,“穷寇莫追,小心有诈。”他知道敌军虽然溃败,但毕竟人多,真要是被逼急了回头反扑,他们这一百来人未必能占到便宜。
士兵们停住脚步,喘着粗气,脸上却满是兴奋。有个年轻士兵举着手里的鞭炮,激动地喊:“李哥,这玩意儿太神了!比弓箭好用多了!”旁边有人接话:“可不是嘛,没伤几个人,就把五百骑兵打跑了,说出去谁信啊!”
李砚笑着摆摆手,让大家回营。风里还飘着淡淡的硫磺味,混着硝烟和马粪的味道,不算好闻,却让人心里踏实。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从云里钻出来了,把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那场厮杀只是一场梦。
“把地上的东西捡捡,能用的留着。”李砚拍了拍身上的土,“尤其是那些马,找几个人牵回来,咱营里正好缺马。”他指了指那几匹还在瞎转悠的战马,“看它们那样,估计也不敢再跑了。”
士兵们嘻嘻哈哈地散开干活,有人去牵马,有人去捡兵器,还有人把没炸的鞭炮小心地收起来,说要留着下次用。李砚靠在栅栏上,看着这充满生机的场面,忽然觉得,这场仗打得虽然狼狈,却打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一种以前在这军营里从未见过的,叫做“信心”的东西。
远处的松树林里没了动静,估计敌军是真的跑远了。李砚深吸一口气,夜风带着凉意,吹得他脑子更清醒了。他知道,这只是一场小胜利,后面还有更大的仗要打,但至少现在,他们赢了,而且赢得不算难看。
“收队!”他喊了一声,转身往粮仓走。身后,士兵们的脚步声和说笑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杂乱却欢快的歌,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