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姜晓荷放在桌上的那个小玻璃瓶上。
瓶子和刘干事手里的一模一样。
赵玮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僵住。
他猛地站直身体,再也维持不住那份悠然,厉声喝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
姜晓荷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根本没理他。
她的目光转向王主任,又看向那两位始终保持严肃的公安同志,声音清亮,不疾不徐。
“王主任,两位公安同志,事情其实很简单。”
“昨天我收到一张手感不太对劲的钱,心里犯嘀咕,就托我爱人的战友,帮忙拿去部队的化验室看了一眼。”
这话一出,赵玮和刘干事的脸色又白了一分。部队化验室?这乡下女人怎么还跟部队扯得上关系?
姜晓荷顿了顿,拿起桌上那瓶属于刘干事的“罪证”,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化验结果很有意思。这种被做了手脚的钱,本身是真的,是银行发行的真钞。”
“但是,它上面被人为涂抹了一种叫‘硝酸银’的化学物质。而这位刘干事手里的这瓶宝贝试剂,也不是什么检验液,只要一检测,就会发现是普通的‘生理盐水’。”
她每说一个字,刘干事的身体就抖一下。年轻的吴干事手里的笔已经掉在了地上,他惊恐地看着刘干事,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姜晓荷的声音还在继续,精准地撕开他们设下的肮脏圈套。
“硝酸银这种东西,只要见到光,或者遇到盐水里的氯离子,就会立刻发生化学反应,分解出黑色的银单质颗粒。”
她将那瓶“试剂”轻轻放回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也像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所以,结论很简单。”
“不是我们的钱是假的,而是有人,故意在真钱上涂了东西,再用一瓶特制的‘盐水’,来当众陷害我们!”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忠叔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亮光,他激动地看着姜晓荷,嘴唇哆嗦着,那句“完了”堵在喉咙里,变成了一股滚烫的热流。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刘干事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声音,只是那声音干涩嘶哑,毫无底气。他汗出如浆,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赵玮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姜晓荷,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怎么会懂这些!这根本不在计划之内!
“是不是胡说,很简单。”
姜晓荷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从容和锋利。
她拿起自己带来的那个小瓶子,又从那堆钱里,慢条斯理地抽出另一张正常的十元大团结。
她拧开瓶塞,先是对着两位民警示意了一下。
“同志,为了以示清白,我这个瓶子里装的,就是最普通的清水。您二位可以先闻闻,或者检查一下。”
年长的民警走上前,接过瓶子,凑到鼻尖闻了闻,又递给同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点点头:“是清水。”
姜晓荷接过瓶子,对着王主任和众人说:“大家看好了。”
她先是将清水,轻轻滴了几滴在那张正常的十元钱上。
纸币被浸湿,颜色变深,但除此之外,毫无变化。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姜晓荷将目光移向桌上另外那几张被刘干事挑出来的“问题钞票”。
她随手拿起一张,同样将瓶子里的清水滴了上去。
一秒,两秒,三秒……
钞票依旧是那个钞票,除了湿了一块,颜色没有任何改变。
事实胜于雄辩!
姜晓荷放下瓶子,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刘干事身上,一字一句地总结道:
“看见了吗?只有用他那瓶特制的‘盐水’,这些真钱,才会变成所谓的‘假钞’。”
“同志,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刘干事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一直沉默的陆铮,此时缓缓上前一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冰冷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寒冰的利剑,直直刺向赵玮。
赵玮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吼道:“看什么看!就算……就算试剂有问题,那也是工商所的问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想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是吗?”姜晓荷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脸色变幻不定的年轻吴干事,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颤声开口了。
“王主任,公安同志……我……我检举!”
他指着刘干事和赵玮,声音里带着哭腔:“这……这瓶试剂,就是刘干事今天下午从外面带回来的!他还说……还说今晚有大行动,是赵公子亲自安排的!”
这话一出,等于彻底撕下了赵玮和刘干事最后的遮羞布。
刘干事“噗通”一声,彻底瘫坐在了地上。
赵玮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他指着吴干事怒骂:“你他妈的胡说些什么!”
“够了!”
年长的民警上前一步,一声断喝,镇住了场面。
他走到办公桌前,无视了赵玮吃人的目光,也无视了地上瘫软如泥的刘干事。
他弯下腰,从刘干事因为惊恐而松开的手指间,将那瓶关键的“试剂”拿了起来。
瓶子在他手中显得异常沉重。
他举起瓶子,冷冷地看着脸色铁青的赵玮,和抖如筛糠的刘干事,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现在,请你们二位跟我们走一趟。”
“好好解释一下,这瓶‘特供’的试剂,到底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