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末,红星公社。
姜晓荷从刺骨的河水里被人捞上来时,下一秒,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疯狂涌入脑中。
她穿书了。
穿成了一本年代文里,和她同名同姓的悲惨女配。
原主因为长得太惹眼,被继母和继兄盯上,准备用一百块彩礼和二十斤粮票,把她卖给隔壁村那个出了名的二流子。
原主抵死不从,被继兄推入河里,一命呜呼,这才便宜了她。
“姜家丫头,你可想好了?你后妈都跟我们说了,你要是再不识好歹,她可就当没你这个闺女了!”
公社的王干事一脸不耐烦,手里还夹着根皱巴巴的烟卷。
姜晓荷裹着不合身的旧衣服,冻得嘴唇发紫,眼神却异常清明。
她知道,今天要是跟着继母回去,等待她的就是被打晕,然后被强行塞进二流子家的土炕。
不行,绝对不行!
她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好好的!
姜晓荷的视线在公社办公室里飞快扫视,寻找一线生机。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角落里一个沉默的男人身上。
男人坐在一条长凳上,身形挺拔,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侧脸线条冷硬,鼻梁高挺。
身旁却立着一根拐杖。
姜晓荷的脑中“轰”地一声,想起来了!
秦卫东!
书里的一个背景板炮灰,一个在战场上伤了腿,提前退伍回乡的残疾军官。
书里对他着墨不多,只说他性情孤僻,穷困潦倒,没过几年就因旧伤复发病死了,连个媳妇都没娶上。
一个快死的、穷困的、性情孤僻的残疾军人……
对现在的姜晓荷来说,简直是完美的救命稻草!
嫁给他,既能立刻脱离姜家那个火坑,又能落个军属的名头,谁也不敢再轻易打她的主意。
等过两年他病逝了,她就成了寡妇,天高海阔,想去哪儿去哪儿!
搏一把!这是唯一的出路!
与其被卖给二流子,每天活在家暴和凌辱里,不如嫁给这个短命的炮灰!
至少能换来几年的清净和自由!
电光石火间,姜晓荷下定了决心。
她猛地站起来,冲到那个男人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我不嫁二流子!我要嫁给他!我要嫁给这位解放军同志!”
整个办公室瞬间死寂。
王干事嘴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继母张桂芬更是尖叫起来:
“你疯了!姜晓荷!他是个穷瘸子,你嫁给他喝西北风去啊!”
秦卫东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女孩。
他来公社,只是为了办一下退伍档案的交接。
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出。
“同志,你……”
姜晓荷不等他拒绝,抢着说道:
“解放军同志,我叫姜晓荷,今年十八,成分好,身体健康,能吃苦能干活!
我知道我这样很唐突,但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求你带我走,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我什么都会干,洗衣做饭,下地挣工分,我全都会!”
她一口气说完,紧张地攥着衣角,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这是她唯一的活路。
秦卫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又扫了一眼旁边那个尖酸刻薄的继母,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有力:
“好。”
一个字,掷地有声。
姜晓荷差点腿一软跪下去。
赌对了!
张桂芬彻底傻了眼,“秦卫东!你敢!她可是我们老姜家……”
“她年满十八,婚姻自主。”秦卫东站起身,身形比坐着时更显高大,即便拄着拐,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军人铁血气势也让张桂芬瞬间闭上了嘴。
他看向王干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王干事,麻烦了,我们现在就登记。”
王干事看着秦卫东,心里也犯嘀咕。
这秦卫东虽然残了,可毕竟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他也不敢得罪。
“行……行吧,既然是两厢情愿,那就办吧。”
半小时后,姜晓荷手里攥着一张崭新的结婚证,人还是懵的。
她就这么……嫁了?
“东头第三间,那排最破的泥胚房,是我的住处。”
身边,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钥匙在这,你先过去,我还有点事。”
姜晓荷接过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触手冰凉。
“哦……”
她偷偷抬眼打量这个新出炉的“丈夫”。
真高,就算拄着拐,也比她高出一个头。
五官是真俊,剑眉星目,是那种充满阳刚之气的英俊,只是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一看就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和书里描述的“穷困潦倒、短命炮灰”人设,完全对得上。
姜晓荷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她看着秦卫东把他的那份结婚证仔细折好,放进胸前的口袋里,然后冲她微微点头,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沉稳地离开了。
他走后,姜晓荷才敢大口喘气。
手机铃声?不,这个年代没有。
是邻居大婶的催命嗓门。
“哎哟,这不是姜家丫头吗?你咋从公社出来了?你后妈刚哭天抢地地回去了,说你没良心,找了个瘸子当汉子,是不是真的啊?”
姜晓荷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
“可不是嘛!我刚从村东头过来,就看见陆家那小子往回走!听说他腿废了,在部队待不下去了才回来的,以后就是个吃闲饭的,姜丫头是昏了头吧!”
听着这些议论,姜晓荷非但没有难过,反而松了口气。
越是这样,越证明她的选择没错。
一个不被人看好的丈夫,才能让她安安稳稳地度过这几年。
只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还在滴水的破衣服,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
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
她握紧了那把冰凉的钥匙,按照秦卫东的指示,走向村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