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老的认可与支持,如同在江流平静的修炼生活中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他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度和有限的资源倾斜,但这并未让他沾沾自喜,反而让他对神火宗的现状与未来,思考得更多。
明面上,神火宗如今的最高战力,便是宗主火擎天,一位金丹中期的修士。这在南明州地界,算是一方豪强,足以支撑一个二流宗门。但联想到神火宗曾经的辉煌,以及如今破败到连外门弟子都需要靠“桑拿房”来缓解修炼之苦的境地,一个金丹中期,似乎并不足以解释为何神火宗还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勉强存续,而没有被他派吞并。
南明州并非净土,除了神火宗,尚有其他几个拥有金丹修士坐镇的宗门家族,彼此间摩擦不断。一个拥有上古传承(即便残缺)、占据焚天山脉这等火系资源宝地(即便地火不稳)的宗门,就像一块肥肉,仅凭一个金丹中期,真的能守住吗?
江流不信。
他在藏经阁清理“废品”时,曾翻到过一些年代久远的、记录宗门琐事的玉简碎片。其中提到过,约莫两百年前,曾有邻近州郡的“玄阴教”觊觎神火宗传承,派出一位金丹后期长老前来“拜山”,态度倨傲,意图不明。然而,那长老进入焚天山脉主峰后,不过半日便匆匆离去,脸色苍白,此后玄阴教再未踏足南明州。
类似的模糊记载还有几处。结合马长老提及的百年前秘境之祸导致宗门高手近乎死绝,却依然能残存至今……江流心中渐渐勾勒出一个猜测:
神火宗,暗地里必然还存在着一位元婴老祖!
唯有元婴修士,才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威慑力,让周边势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覆灭神火宗道统。也唯有元婴修士,才能在百年前那等近乎灭门的惨祸中,保住最后一点薪火,哪怕这位老祖可能也身受重伤,或者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轻易现身,只能作为最终的底牌存在。
这个猜测,让江流对神火宗的观感复杂了许多。一个拥有元婴老祖的宗门,却沦落至此,可见百年前的损失是何等惨重,那“噬灵幽火”又是何等的可怕。同时,这也意味着,神火宗的底蕴,或许远比他看到的要深。那些真正的核心传承、隐秘,可能都掌握在那位未曾露面的元婴老祖手中。
这一日,江流正在自己的听风院内,尝试将新领悟的“心神淬炼”法应用于更狂暴的地火之精上。他小心翼翼地从地脉深处引出一道更加凝练、色泽暗红近黑的火线,投入心神熔炉之中。
就在这缕极度凝练的地火之精进入熔炉的刹那,异变突生!
并非他自身控制出了问题,而是他敏锐地感知到,整座焚天山脉的地脉,似乎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一股浩瀚、苍茫、带着无尽威严与炽热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打扰,自山脉最深处一闪而逝!
这气息极其隐晦,若非江流正全神贯注地与地火沟通,【水火灵瞳】又对能量波动敏感到了极致,几乎无法察觉!
“嗡——”
他体内的新生火焰在这股气息掠过时,竟然自发地收敛了光芒,微微震颤,流露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
江流心中剧震,立刻切断了与地火的连接,收敛所有气息,屏息凝神。
那股浩瀚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一个无意识的翻身,很快便沉寂下去,再无踪迹。
但江流的心脏却砰砰直跳。
元婴威压!绝对是元婴级别的威压!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且并非针对他,但那源自生命层次和能量本质的压迫感,做不得假!这焚天山脉深处,果然沉睡着神火宗最后的依仗!
“看来我猜得没错……”江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这位老祖的状态显然很不正常,似乎处于一种深度的沉眠或封印之中,轻易不会苏醒,否则神火宗也不至于沦落到要靠一个金丹中期的宗主和一群筑基长老勉力支撑的局面。
知道了这个秘密,江流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觉得肩上的压力更重了一分。马长老将他视为“星火”,期望他能走出一条新路,某种程度上,或许也是期望他能有朝一日,拥有足够的力量,帮助宗门,甚至……帮助那位沉睡的老祖?
这条路,注定更加艰难。
他看了一眼隔壁依旧生意兴隆的“水火桑拿”房,弟子们的喧闹声隐隐传来。他们或许永远不知道,在这片看似绝望的废墟之下,还沉睡着宗门曾经的辉煌与最后的希望。
而自己,这个意外闯入的“异数”,似乎正被无形地推着,一步步走向这漩涡的中心。
“元婴老祖……”江流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更多的,却是被激发出的斗志与好奇。
想要“塑身真我”,探寻大道终极,迟早要面对这个世界的巅峰力量。提前知晓其存在,并非坏事。
他重新盘膝坐下,不再引动地火,而是开始仔细回味刚才那股浩瀚气息掠过时的感觉,试图从中捕捉一丝更高层次的力量道韵。同时,他对《熔火真解》的参悟也变得更加迫切。唯有掌握更强大的力量,拥有更深刻的火焰认知,他才能在这盘错综复杂的修仙界中,拥有立足之地。
神火宗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但这潭深水之下,或许也藏着能让他这摊“水”真正化龙的惊天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