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吕布面色焦急,却仍是小心翼翼地,先将妻子严氏托上赤菟马背。
帐前老卒忽地开口:“将军伉俪情深,当真羡煞旁人…”
吕布冰冷目光望来。
便察觉其小腿尚在微颤,却仍强装无惧。
“吾女何在?“?
吕布语气犹如寒冰。
老卒紧握手中长戟,强行让自己不争气的躯体停止颤抖。
“我家将军令某…传话:只…掳得令妻,令爱不在此处,信中所书乃诓温侯尔。”
他按贾诩事先交代的话说道。
吕布飞身上马,一勒马缰,赤菟调转马身。
“你很怕?”
他目光如刀,直直盯着对方双眼,“告诉某,此奸计出自何人?”
老卒一愣,吕布反应,竟与那胖军师说的分毫不差,果然料事如神!
他当即按贾诩所教,硬着头皮道:“我等…皆奉李、郭二位将军之命…”
话未说完,一道寒光闪过。
老卒话音戛然而止。
“轰!”
赤菟四蹄猛地一踏,载着吕布与严氏冲天而起。
地面震动间,白发头颅滚落在地,身体却仍紧握长戟,绷得笔直。
逆鳞,触之即死,他吕布的方天戟可不分老弱!
关中大地。
马超大军星夜兼程,已过扶风郡。
再往前,便是咸阳、长安地界。
途经昔日马腾驻军之地,隔岸便见一片破败废墟。
那是曾经的眉坞所在,如今整座坞堡却已拔地而起,彻底消失。
废墟一路往东延伸,沿途寸草不生。
见状,马超毫不犹豫选择继续沿渭水北岸行军,直插长安。
直至天色将亮之时,终于,看见…
渭水南岸,那一座移动的…血肉巨山。
哨骑来报时,马超便提起了心眼。
他下令大军远离渭水,随后孤身一人抵近渭水探查。
只见这妖孽足有二十余丈高,宽达数百丈。
犹如一座血肉构建的巨城。
肉壁之上,布满浑浊眼球、嘴巴、耳朵。
密密麻麻的手脚在下方快速刨动。
其行动虽缓,却带着“轰隆隆”的山崩之声。
细看之下,可见那肉壁之一颗颗眼球正在四处搜寻。
嘴巴也一张一合。
仔细分辨,可听到含糊的“吾乃天命”“继承大统”之声混在风里,诡异又刺耳。
马超于北岸勒马,见肉山朝北一侧的眼睛突然齐齐转向自己。
但不知为何,却并未偏离原有行动轨迹,仍朝着长安“挪”去。
马超当即拨马回阵,望着远处已可见一角的长安巨城。
下令道:“绕开巨山,全速前进,直奔中渭桥!”
此时的长安城,内外皆是烽火连天。
“奸贼!速速出城,与我决一死战!”
吕布的吼声于长安城外响起。
城上守军却视若罔闻,无动于衷。
吕布自携严氏回营后,便见长安方向火光冲天。
他心知中计矣,立时便点齐所有兵马,全速急驰。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长安城门早已被叛军攻破,城内的喊杀声震彻街巷。
李傕、郭汜依贾诩调虎离山之策,留两万余老弱、散兵牵制吕布。
暗中则率七万叛军,以贾诩【瞒天过海】【韬光养晦】双重命格辅助,潜行至长安城外。
而城中,尚有郭汜旧部伍习在虎贲军中任职。
其勾连李傕旧部李蒙,二人降而复叛,暗中配合打开城门。
叛军刚至,城门便已易主。
这座天下坚城,竟如此被叛军轻易夺去。
王允得知二贼降而复叛,献了城门,当场便气得吐血倒地。
吕布劝其尽杀西凉诸将的劝谏,言犹在耳。
然,今大势已去,悔之晚矣。
执金吾士孙瑞一身甲胄搀扶着王允,率残兵退至未央宫,依着宫墙困兽犹斗。
当王允在未央宫城头清醒过来时,他紧攥佩剑。
目光频频望向城外,只盼吕布能及时回援,挽狂澜于既倒。
然而,当吕布被阻于城外的怒吼声传来之时,这位汉室老臣最后的希望亦彻底破碎。
叛军潮水般涌来,未央宫城楼的汉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王允卸去甲胄,整了整三公朝服,缓缓登上城楼垛口。
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叛军,他仰天长叹:“悔不听诸公之言,致有今日!”
“此,皆某之罪也!”
话音落,宝剑出鞘,一抹猩红溅在那飘扬的汉旗之上。
老迈身躯直直栽落城头。
“哈哈哈哈!军师算无遗策,真乃神人耶!”
李傕纵马踩踏着王允尸体,哈哈大笑。
眼看未央宫城门被缓缓打开,李傕郭汜当即率军涌入。
金殿内,年方十二的大汉天子刘协端坐龙椅,面色发白。
满朝诸公垂首立于两侧,皆神色黯然。
忽地,两道阴影突兀映入殿中。
随后,李、郭二人身着浴血铁铠,剑履铿锵入殿。
诸公见状怒目而视,却在瞥见其后数百持戟提剑的西凉兵时,又尽数噤声。
郭汜噔噔几步便要踏上殿陛,却被李傕一把拉住。
“诶,吕布尚在城外,我等当先除此心腹大患!”
“未央宫可先令甲士包围,莫让天子与诸公生乱便可。”
郭汜与他对视一眼,又左右瞥了瞥殿中百官。
见无人胆敢阻拦,心道:量这群懦夫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当即点头应下。
随后,二人于大殿之上,斩首数名昔日瞧不起他们的大臣立威。
并调遣樊稠、张济二人领兵三千,驻守宫墙。
待二人出了殿,铠甲铿锵之声渐远。
殿内顿时炸开锅,诸公纷纷低语,痛骂二人为逆贼,无视朝廷法度。
而殿内几具无头尸体,则被晾在原地,亦好似无声控诉。
长安城头,郭汜探身朝下望去。
面对吕布的骂战,他亦是不遑多让,高声喝骂:
“并州狗!汝今日怎地如丧家犬一般,只会狺狺狂吠了?”
“你倒是飞呀!飞上来呀!怎么不飞了?”
“哈哈哈哈!”
吕布双目赤红,戟指郭汜:“西凉狗贼!某便是封了神力,杀你亦如屠猪狗!”
“你这缩首狗贼!可敢与某以身决死!”
郭汜骂起吕布来,自是满脸嬉笑。
但被吕布骂为“缩首狗贼”时,却又面目充血。
平日里,他亦是自负勇武。
如今见吕布没了命格神力加持,竟有些蠢蠢欲动。
他嘶声怒喝:“嘿?某还怕你这没了翅膀的狗东西?”
说罢抓起一杆玄铁长矛,便要下城迎战吕布。
“并州狗!看爷爷下来收拾你!”
郭汜倒提玄铁长矛,便往梯道而去。
他早瞧不惯吕布那狂傲模样,在他加入西凉军之前,谁人不知郭汜之勇?
自打董卓得了吕布,他们这些以勇武见长的将领们,皆沦为衬托鲜花的绿叶,再不得待见。
其余诸如牛辅、段煨、李蒙等人,都得封中郎将。
偏就他与李傕、张济等人只封了区区校尉。
如今吕布在这长安城下,封了神力,便是没了羽翼的困兽。
“汝且等着…看某杀你!”
“慢!”
便在此时,李傕突然伸手拽住他胳膊,抬手指着西方,示意郭汜看去。
“你看那是什么!”
郭汜顺着其所指方向望去,面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