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琢玉烦躁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发现姜云岫还在。
姜琢玉一愣,什么烦躁都扔了,连带着语气都温和了许多,像个鸡崽子:“母后让小叔来训诫我的?”
“不是。”姜云岫看着他垂头丧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叹息:“早前我就说过了,我只管你的江山,不管你的后宫。”
“那小叔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这么看着我,我害怕!”姜琢玉对姜云岫有刻在骨子里的敬畏,整个皇室,他谁也不信,只信姜云岫。
“找你要一样东西。”
“小叔想要什么?”姜琢玉低着头,半死不活的说道。
“黄花梨雕龙纹罗汉床。”
姜琢玉一听,猛地抬起头,眼里肉眼可见的泛起光来。他手忙脚乱的拿出玉玺,兴奋、郑重的放在姜云岫手上。
“做什么?”姜云岫看着手上的玉玺疑惑道。
“你不是要做皇帝!”姜云岫指了指玉玺:“玉玺先给你,明天我就下旨让位!”
姜云岫目光瞬间冷了下来,玉玺往桌案上用力一放。沉声道:“我何时说要做皇帝了?”
“你不是要龙床?”姜琢玉笑容凝固在脸上,心底涌起一股对姜云岫天生的惧意,试探道:“你不当皇帝,你要龙床干甚?”
“养女人。”
“养什么!”姜琢玉抛却心底那一些惧意,声音都惊的变了调。
姜琢玉仔细一想,灵光一动:“苏晚疾相当武曌!”
姜云岫抬手在他额头敲了一下:“那是你小婶婶。”
姜琢玉捂着额头,龇牙咧嘴。
“小叔,你真要娶她啊?咱不是一直防着她吗?”
“防着她,却也需要她。与其放任她自由生长,不如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何况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话?”姜琢玉停下在额头上打转的手,问道。
“培养一个将才不容易。”姜云岫伸手拍了拍姜琢玉的肩膀:“待我成亲后,京中镇北军退下来的将领可以启用了。继续划在她麾下就好,镇北军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小叔——”姜琢玉叫住离开的姜云岫。
“嗯?”
“没事……”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看着姜云岫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惆怅,如果不是因为他当不起大任,也不至于连累姜云岫远离南疆,深陷朝堂的泥沼里。
张德一进来,就见姜琢玉颓废的坐在地上。
“哎呦,陛下!”张德连忙上前要把人扶起来,却被姜琢玉拒绝。
“陛下何必自扰,陛下上进,对摄政王来说,一切就都值得。”张德再次上前扶人,这一次姜琢玉不再拒绝他。
“若是觉得亏欠摄政王,咱多随点礼就是了。”
——
二月二十八,寅时,天未亮。
苏晚疾背着包裹翻进镇南王府,前有姜云岫的指令,没有人阻拦她。
苏晚疾一路畅行无阻,敲响姜云岫的房门。
姜云岫睡梦中被惊醒,披了件外衣去开门。一开门就见苏晚疾像条欢快的鱼一般钻进他屋里。
“你衣柜在哪呢?”苏晚疾在他屋里左右转了一圈。
姜云岫疲惫的靠在榻上,一手捂着眼睛,一手给苏晚疾指了指方向。
苏晚疾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衣柜,翻找起来,终于找到了件襴衫,结果一拿起来,光是袖子就有苏晚疾半个人宽大。
苏晚疾一拍脑壳:“怎的就给忘了!”她虽然比寻常女子高挑,但是比起姜云岫还是差得多。
“姜云岫,你的旧衣服还有吗?”苏晚疾跑出去,扒拉开姜云岫遮住眼睛的手掌。“姜云岫!睁眼看看我!”
见姜云岫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苏晚疾立马跟他比划着:“就你长到我这么高的旧衣服。”
姜云岫眼睛一闭,又靠回榻上,疲惫的张口:“最底下。”
苏晚疾继续在衣柜底下翻找,终于如愿找到了能穿的襴衫。苏晚疾利落的将衣服换上,接着到姜云岫的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拆了发髻。
拆了发髻,苏晚疾又犯难了。
“姜云岫,起来帮我束发——”苏晚疾又去拉扯姜云岫。
姜云岫闭着眼,擒住苏晚疾,低声道:“别闹,让我睡一会。”
苏晚疾这才注意到,姜云岫眼底一片乌青。“你做什么去了?”
“巡查。”
“一会再睡吧,眼前的事万分要紧,必须即刻动身不然赶不上了!”苏晚疾见他没反应,又道:“郡主不是准备对春闱下手,我刚收到消息,今天赶考的学子临时组了个曲水宴,我们去探探底。”
姜云岫睁开眼,眼里还隐隐有些血丝。
苏晚疾披着头发,与他正相反,整个人精神极了。
“起来。”姜云岫的声音因通宵而沙哑。
苏晚疾这才发现,她几乎是趴在姜云岫身上。
苏晚疾嘿嘿一笑,爬了起来。跑回衣柜处,取了一件襴衫,给姜云岫迅速套上。接着坐在梳妆台上,拿着梳子递给姜云岫。
“束发。”
苏晚疾坐的端正,乖顺的让姜云岫梳头。两只手在姜云岫的匣子里挑选心仪的发冠。
苏晚疾最后在两个镶嵌着宝石的发冠间摇摆不定,最后递给姜云岫选择。
姜云岫略过发冠,选了条发带给她扎上。苏晚疾见状扭头,不满的看着他。
“你喜欢就自己带走。”
苏晚疾瞬间眉开眼笑。指了指一整个盒子:“我可以都要吗?”
姜云岫笑道:“你用的完吗?”
苏晚疾把挑出来的发冠放进盒子里,抱起整个盒子。
“呵,苏土匪。”
姜云岫给自己也重新扎好头发,领着苏晚疾往外后门。
“长风,备马。”
长风做事非常牢靠,姜云岫带着苏晚疾刚到后门,马车已经在后门等着了。
用的不是王府制式的马车,车夫也不是长风。
马车外面看着虽普通老旧,内里却五脏俱全。
马车一路朝郊外走,大约还要一个时辰。姜云岫一上车就靠着车厢开始闭目养神。
路途颠簸难免磕碰,苏晚疾移动到姜云岫边上,伸手拉着姜云岫躺下。
“我把腿借你躺躺,感动吧。”
姜云岫也不客气:“不感动,代价太大了——苏、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