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的中心没有光,却充斥着无数细碎的光点——那是凉冰的身体湮灭后化作的粒子,悬浮在绝对虚无中,像被打翻的星子。她感觉不到疼痛,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挣脱了肉体的桎梏,能穿透层层时空,看到已知宇宙的脉络。
星系的诞生与湮灭在眼前流转,天使的神圣编码、恶魔的堕落因子、卡尔的虚空理论,甚至华烨那可笑的野心,都像透明的琉璃,内里的纹路清晰可见。她看到了凯莎坐在金色的王座上,指尖划过的不是星图,而是宇宙诞生时的第一缕光;看到了鹤熙在实验室里,用天基运算编织出的,竟是时间本身的轨迹。
“原来……这才是你们守护的东西。”凉冰的意识轻声呢喃,带着一丝恍然大悟,又有一丝怅然若失。她总以为凯莎的正义秩序是枷锁,鹤熙的天基运算太冰冷,直到此刻才明白,那是她们为已知宇宙撑起的框架,是对抗混沌的锚点。
就在她想深入窥探那框架背后的终极秘密时,一道声音突然在意识深处炸开,带着戏谑的笑意,像在耳边挠痒:
“哟,这不是已知宇宙里最大的‘邪恶’么?莫甘娜女王,怎么有空到黑洞里泡澡来了?”
凉冰的意识猛地一震,这声音……太熟悉了!
几年前,凯莎带着天使舰队降临地球,在巨峡号上空掀起神圣风暴时,这道意识分身也曾一同出现。那时祂吊儿郎当地坐在虚空中,对着地球上的华夏文明评头论足,一会儿说“这个分支够纯,算嫡出”,一会儿又笑“那个掺了点外星基因,顶多算庶出”,气得她当时就想丢个恶魔炸弹过去。
更让她记恨的是,临走时那家伙还扫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妆容太浓,遮了本身的灵气,下次换个清淡点的,显年轻。”
“是你?!”凉冰的意识凝聚成模糊的人形,粒子在她周身旋转,带着警惕,“你不是意识分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分身也是我,本体也是我,在哪不一样?”那道声音笑得更欢了,“倒是你,挺有魄力啊。为了个小丫头片子,把自己炸成粒子,比你那老古板姐姐有意思多了。”
凉冰皱眉:“你刚才说什么?凯莎和鹤熙……她们也来过?”
“不然呢?”那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你以为黑洞是你家澡堂子?想进就进?也就你们姐妹仨,一个比一个敢玩。不过嘛……”祂话锋一转,“你那好姐姐和老伙计,现在可不在这儿。”
“她们在哪?”凉冰追问,意识因急切而波动,周身的粒子都开始震颤。她一直以为凯莎是真的陨落了,鹤熙也在防御虚空时消散了,难道……
“去那小子的地盘养老了呗。”那声音轻描淡写地说,“喝喝茶,晒晒太阳,偶尔指点一下后辈,日子过得比在天使星云舒坦多了。”
“那小子?”凉冰愣住,随即猛地想起什么,“几年前你降临巨峡号,好像是给一个年轻人‘撑腰’?说什么‘后辈想创业,我来看看场子’,然后就把他丢进这宇宙里了……你说的是他?”
“不然还有哪个?”那声音嗤笑一声,“也就他,敢把天使女王和天基王拉去当‘顾问’,还让她们在自家院子边上盖实验室,胆儿肥得很。”
凉冰的意识彻底呆住了。凯莎活着?鹤熙也活着?还在那个叫龙辰的小子那里?那个她一直没放在眼里,只当是“华夏遗脉里运气好点的”年轻人?
“怎么?不信?”那声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等你这堆粒子再散得彻底点,说不定也能感应到她们的气息。不过嘛……”祂话锋又变,带着点戏谑,“你现在这状态,过去怕是得从‘幼生期’开始修炼,到时候说不定得喊那小子一声‘主上’,你乐意?”
“放你的狗屁!”凉冰的意识炸毛了,粒子在她周身炸开又凝聚,“本女王就算成了粒子,也是恶魔之王,凭什么喊他主上?”
“啧,脾气还是这么爆。”那声音懒洋洋地说,“行了,不逗你了。看在你护短护得挺真诚的份上,送你个消息——你那小蔷薇继承了你的时空基因,卡尔那老阴货不敢动她,但华烨的余孽还在蹦跶,她一个人扛着挺费劲。”
凉冰的意识瞬间冷静下来:“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那声音的笑意淡了些,“就是觉得,已知宇宙不能少了‘搅局者’。你姐姐守秩序,你搞破坏,现在换你小徒弟继承你的衣钵,挺有意思的。”
祂顿了顿,声音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粒子状态也不是不能逆转,就是麻烦点。不过嘛……得看你愿不愿意放下‘莫甘娜’的架子,从头再来了。”
凉冰沉默了。粒子在她周身缓缓旋转,形成一道紫色的漩涡。她想起蔷薇剪去长发时决绝的眼神,想起阿托跪在地上喊“新女王”时的忠诚,想起自己最后一刻心里的念头——“别让她走我的老路”。
放下莫甘娜的架子?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就能见到凯莎和鹤熙?”她轻声问,声音里没了往日的尖锐,多了点不易察觉的茫然。
“理论上是这样。”那声音笑道,“不过以你俩的性子,见面怕是得先吵一架,然后被鹤熙用天基运算按在地上摩擦,想想就带劲。”
凉冰:“……” 这家伙果然还是欠揍。
“行了,不跟你唠了。”那声音渐渐变得遥远,“粒子聚散,全看你自己。对了,提醒你一句——那小子的地盘,华烨的余孽不敢碰,卡尔也得掂量掂量,你要是真过去了,说不定能找着机会,给蔷薇当个‘影子护卫’什么的,听着就挺酷。”
声音消失的瞬间,黑洞中心的光点开始剧烈波动。凉冰的意识感受到一股微弱却坚定的牵引,那方向……正是流光星云的位置。
她想起凯莎曾经说过的话:“凉冰,你不是天生的恶魔,你只是太怕无聊了。”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放下莫甘娜的头衔,放下恶魔与天使的恩怨,看看那个能让凯莎和鹤熙安心“养老”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粒子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紫色的光芒在虚无中越来越亮。虽然还很微弱,但那是重生的迹象。
而在流光星云的紫府殿里,正在批改卷宗的龙辰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鹤熙端着刚泡好的星茶走进来,看到他揉鼻子,挑眉道,“着凉了?”
“不知道。”龙辰摇摇头,总觉得刚才好像有人在念叨他,“可能是张角那边有消息了?”
凯莎坐在窗边翻看着地球的战报,闻言轻笑一声:“怕是某个‘老朋友’念叨你呢。刚才感应到黑洞那边有能量波动,像是……凉冰的粒子在凝聚。”
鹤熙眼睛一亮:“她没彻底消散?”
“应该是被什么人护住了意识。”凯莎放下战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家伙,总算做了件像样的事。”
龙辰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谁?凉冰?她不是湮灭黑洞了吗?”
“算是,也不算。”鹤熙笑着把星茶递给他,“有些存在,没那么容易彻底消失。说不定过阵子,你这流光星主,又要多一个‘麻烦’的‘顾问’了。”
龙辰更懵了:“什么顾问?还麻烦?”
凯莎和鹤熙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有些事,急不得,等那家伙真的“重生”了,有的是热闹看。
窗外的启明星依旧明亮,天网平台上,关于蔷薇率领恶魔军团肃清华烨余孽的消息正在传播,百姓们在讨论区留言,有人担忧,有人期待,但更多的是对和平的向往。
而在遥远的黑洞深处,一道紫色的粒子流,正朝着这片充满希望的星海,缓缓飘来。旧的故事或许落幕了,但新的羁绊,才刚刚开始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