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逊补充道:“根据最新气象数据和地形分析,继续沿河岸前进是抵达汇合点的最快路径,但需要再次穿越约一公里相对开阔的河滩地带,风险较高。另一条路线是向东北方向切入更深的内陆雨林,路径更复杂,耗时更长,但隐蔽性更好。”
两条路,一条快而险,一条慢而隐。
龙云快速权衡着。弹药匮乏,队员重伤,后有追兵,侧有诡秘的守护者。继续走河岸,很可能再次暴露在可能存在的空中威胁或远程火力下;深入雨林,则要面对更多未知的自然危险和那些神出鬼没的猎手。
他的目光扫过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队友,最后落在李卓痛苦的脸上和玛利亚腿上的伤口。
“向东北方向,切入雨林。”龙云做出了决定,声音不容置疑,“优先隐蔽,速度其次。我们必须避开正面冲突,争取时间恢复和抵达汇合点。”
没有异议。所有人都明白,以小队目前的状态,任何一次正面交火都可能造成减员。
“铁锤,前出侦察,寻找安全路径。毒蛇,掩护侧翼。锅盖,跟我一起照顾博士。”龙云迅速分配任务,同时利落地用树枝和绷带为李卓重新固定了左臂。
伊万深吸一口气,端起所剩弹药不多的hK417A2,如同警惕的巨熊,率先钻入了东北方向更加茂密、光线更加晦暗的雨林。玛利亚紧随其后,腿上的伤似乎对她的移动影响不大,但她的步伐比平时更加谨慎。
龙云搀扶起李卓,李卓用未受伤的右手勉强持着那支只剩七发子弹的Glock 19。雷耶斯博士也挣扎着站起,紧紧跟在龙云身边。
小队再次启程,这次的方向偏离了河流,深入“上帝之泪”更原始、更未知的腹地。浓雾在林间缓缓流动,能见度依旧很低。脚下的腐殖层厚实而湿滑,巨大的板状根和垂落的藤蔓不断阻碍着前进。空气中那股“梦魇兰”的甜腻香气似乎淡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沉闷的腐朽气息。
行进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李卓每走一步都牵动着伤势,冷汗直流。玛利亚腿上的伤口也在持续渗血,但她始终一声不吭,只是偶尔会微微蹙眉。伊万庞大的身躯在密林中穿行格外费力,但他凭借丰富的经验,总能找到相对好走的路径,并提前预警可能存在的危险——比如一窝盘踞在树梢、色彩艳丽的毒蛇,或者一片看似坚实、实则下面是松软泥潭的落叶区。
龙云一边搀扶着李卓,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他的“克罗诺斯”手表屏幕边缘,那个代表被猎杀标记的红色警示符号依旧固执地闪烁着。他知道,那些守护者并未放弃,他们只是暂时退入了阴影,像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停。”前方开路的伊万突然举起拳头,压低声音。
队伍瞬间静止。
伊万蹲下身,指着前方一片看似普通的灌木丛。“有绊线,很细,几乎看不见。连接着……像是某种落石或者钉刺陷阱。”
玛利亚悄无声息地靠近,仔细观察了一下,点了点头。“手工制作,但很精巧。利用的是天然材料和重力。是那些猎手的手笔。”
他们果然没有离开,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狩猎。
“绕过去。”龙云下令。
队伍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这片区域。然而,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他们又接连发现了数个类似的原始陷阱——隐藏在落叶下的深坑、利用弹性树枝制作的弹射尖桩、甚至还有用毒蛙分泌物涂抹的木刺。
这些陷阱并不致命,至少对全副武装、高度警惕的专业士兵来说,威胁有限。但它们的存在,如同无声的警告和骚扰,不断消耗着小队本已见底的体力和紧绷的神经。
“他们在消耗我们,拖延我们。”约翰逊的声音在耳机中分析道,“这些陷阱不是为了直接杀伤,而是为了制造紧张,减缓你们的速度,为‘圣血帮’的追兵争取时间,或者……为他们的下一次攻击创造机会。”
龙云何尝不明白。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回头意味着与“圣血帮”硬碰硬,那是自寻死路。
又前行了大约一公里,队伍找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由几块巨大风化岩构成的凹陷地带,决定进行短暂休整。李卓几乎虚脱,需要重新处理伤口和补充水分。玛利亚腿上的伤口也需要再次包扎。所有人都需要喘口气。
龙云和伊万负责警戒。龙云站在一块岩石上,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浓雾依旧没有散去的迹象,丛林深处寂静得可怕。
“幽灵,”李卓靠在岩石上,喝了口水,虚弱地开口,“那些蜂……出现的太巧了。”
龙云看向他。
李卓继续道:“杀人蜂通常不会主动大规模攻击移动目标,除非巢穴受到威胁或者被特殊气味吸引。我怀疑……那些守护者,可能用了某种方法,比如特定的植物汁液或者信息素,标记了直升机,或者……标记了我们之前停留的那片区域,引导了蜂群。”
龙云回想起之前发现的引导标记和奇怪的植物气味,心中凛然。这些守护者对这片丛林的了解和掌控,确实达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们不仅能设置陷阱,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驱策危险的生物。
“他们是在保护这片土地。”雷耶斯博士突然低声说道,她抱着膝盖,眼神望着地面,“我能感觉到……他们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深深的……连接。我们的闯入,尤其是携带武器和……‘天使之泪’这样的外来物,在他们看来,就是破坏平衡的病毒。”
“所以就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伊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在他们的认知里,或许这就是维持平衡的唯一方式。”雷耶斯博士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悲悯,“就像我们的免疫系统会攻击外来病原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