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渊庭遗刻
穿过星光传送门的瞬间,并非空间挪移的眩晕感,而是一种仿佛穿过无数星辰、跨越了万古岁月的奇异感觉。当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时,韩立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眼前不再是无垠的星空,而是一座巨大无比、残破不堪的宫殿内部。
宫殿的穹顶已然坍塌大半,露出外面扭曲的、并非天空的暗沉背景,仿佛一片凝固的混沌。无数粗大得需要数人合抱的石柱断裂倾颓,其上雕刻着早已模糊的古老壁画,依稀可见星辰运转、万族朝拜的宏大场景,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死寂。
地面铺陈着巨大的、布满裂纹的青色石板,缝隙间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星辉的苔藓,是此地唯一的光源。空气冰冷而稀薄,几乎不含丝毫灵气,反而弥漫着一种比外界星煞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虚无”气息,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与能量。
这里,便是虚渊之畔?那座石台传送阵,连接的竟是这片古老的遗迹?
韩立心中震撼,目光迅速扫视。月婵仙子就在他身侧不远处,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所慑,清冷的眼眸中充满了惊叹与凝重。
而他们身后,那座星光传送门在将他们吐出后,便剧烈闪烁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最终“噗”的一声彻底溃散,化作了点点流光,消逝在废墟之中。
入口消失了!
韩立心中一沉,这意味着他们没有了退路。
他立刻收敛心神,感应怀中的残图与识海中的掌天瓶。此刻,它们的悸动并未指向某个具体方向,而是变得均匀而持续,仿佛这片广阔的废墟本身,就是它们感应的源头。
“此地……好生诡异。”月婵仙子低声开口,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殿宇中显得格外清晰,“灵气全无,道则沉寂,仿佛万物终结之地。”
韩立点头,他尝试运转功法,发现法力恢复速度变得极其缓慢,如同龟爬。在这里,每一分法力都显得弥足珍贵。
“分头查探,寻找线索,但勿离太远。”韩立沉声道。此地凶险未知,聚在一起目标太大,分开探查效率更高,但也需互相照应。
月婵仙子没有异议,两人便朝着不同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巨大的宫殿废墟中搜寻起来。
韩立行走在断壁残垣之间,脚下是厚厚的尘埃,每一步落下都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他神识全力展开,但在此地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覆盖周身百丈范围。
他检查那些倾颓的石柱和墙壁上的刻痕,大多已经风化模糊,难以辨认。偶尔能看到一些与石室壁画上相似的“渊文”,但也残缺不全,无法解读出完整信息。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处相对完整的偏殿。殿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床,一个石案,以及一个打翻在地、早已腐朽的蒲团。似乎曾是某人的静修之所。
韩立目光落在石案上,那里似乎摆放着几件物品。他走近一看,是几枚颜色暗淡的玉简,以及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却有着天然星辰光纹的奇异矿石。
他先拿起那几枚玉简,神识尝试探入。前两枚玉简内部结构已然崩坏,神识进入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当他拿起第三枚,也是看起来保存最为完好的一枚时,神识顺利进入。
玉简内并非功法秘籍,而是一段断续的、充满疲惫与绝望的留影。
留影的主人是一位身着古朴星袍、面容憔悴的老者,他坐在石案前,背景正是这间偏殿。
“……第三百七十二年……星轨彻底紊乱,‘祂’的咆哮越来越近……封印在衰减……”
“……巡天司南的核心‘定星盘’遗失在外,无法引动周天星辰大阵彻底封禁‘渊眼’……”
“……撤离的命令早已下达,能走的都走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奉命留守,拖延时间,为星火留下种子……”
“……悔不该……当初不该打开那扇门,引来了这‘万界之癌’……”
“……后来者,若你能至此,切记,未达道祖之境,万不可试图接近‘渊眼’核心,那是纯粹的‘虚无’,是秩序的终结……”
“……若能寻回‘定星盘’,或可重启外围封印,延缓‘祂’的苏醒……切记,切记……”
留影到此戛然而止,那老者的虚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韩立放下玉简,心中波涛汹涌。
虚渊!这里果然是虚渊之畔!而且并非什么秘境福地,而是一处恐怖的囚牢封印之地!封印着一个被称为“万界之癌”、名为“祂”的可怕存在!这片废墟,是上古天庭“巡天司”的遗迹,他们负责看守此地,但因某种变故,封印衰减,大部分人员撤离,只留下少数人殉道。
而开启外层封印,甚至可能延缓那“祂”苏醒的关键,竟然就是月婵仙子口中的“巡星司南”的核心部件——定星盘!
他看向石案上那块漆黑的星辰矿石,将其拿起。矿石入手冰凉沉重,其内的星辰光纹仿佛在缓缓流动。当他手指触碰到矿石的瞬间,识海中的掌天瓶,竟然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悸动,甚至比之前感应到石台时更加明显!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那半张残图,也无风自动,漂浮起来,其上的纹路与这黑色矿石上的星纹,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这矿石……莫非与定星盘有关?亦或是……炼制定星盘的核心材料?”韩立心中猜测,毫不犹豫地将这黑色矿石收起。此物能与掌天瓶和残图共鸣,绝非寻常之物。
就在这时,他心神一动,感应到月婵仙子那边传来了微弱的法力波动,似乎有所发现,并且……带着一丝惊急!
他立刻身形一闪,朝着月婵仙子的方向疾驰而去。
穿过几处倒塌的廊道,韩立来到了一片更加开阔的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座相对完好的祭坛,祭坛上刻画着复杂的星图。而月婵仙子,正站在祭坛旁,手中拿着半块断裂的、非金非玉的罗盘残片,脸色苍白。
“韩道友!”见到韩立赶来,月婵仙子急忙道,“我找到了这个!这上面有极其微弱的‘定星盘’气息!但只是很小的一块碎片!”
她手中的罗盘残片,与她之前描述的“巡星司南”形态有几分相似,但残缺得太厉害。
韩立正欲开口,突然,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射向广场另一侧的虚空!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他话音未落,那处虚空一阵扭曲,幽泉先生与白枭的身影,带着戏谑的笑容,缓缓踏步而出。
“呵呵,韩立,你的感知还是这般敏锐。”幽泉先生轻摇折扇,目光先是贪婪地扫过月婵仙子手中的罗盘残片,随后又落在韩立身上,尤其是在他腰间(那里放着黑色矿石)和识海位置(感应到掌天瓶的微弱波动)停留了一瞬,“看来,你们在此地收获不小嘛。将东西交出来,本公子或可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
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比在青岩城外时更加深沉晦涩,在这片灵气枯竭之地,竟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月婵仙子脸色一变,下意识地靠近韩立,手中玉尺紧握。
韩立面色凝重到了极点。前有强敌,后无退路,此地环境恶劣,法力恢复缓慢……这几乎是绝境!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所剩不多的法力开始悄然运转,时间法则的波动在指尖隐现。青竹蜂云剑在袖中嗡鸣,定空盘也被他暗中扣住。
“想要?自己来拿。”韩立的声音冰冷,如同万载寒冰。
幽泉先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为一片冰冷的杀意:“冥顽不灵。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你!”
他手中折扇“唰”地合拢,对着韩立与月婵仙子,轻轻一点。
“幽泉……噬界!”
刹那间,以他指尖为中心,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迅速蔓延开来!这黑暗所过之处,连废墟中那些散发着星辉的苔藓光芒都被彻底吞噬,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远比星煞更加可怕的、湮灭一切的法则之力,朝着韩立二人笼罩而下!
这一击,幽泉先生显然动了真怒,再无保留!
金仙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在这片无法快速补充法力的绝地,几乎宣告了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