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的清晨,镇子还浸在薄雾里,灵月家的厨房就飘出了稠厚的粥香。砂锅里的腊八粥咕嘟咕嘟唱着歌,红豆、绿豆、莲子在沸水里翻滚,诗诗蹲在灶台边,鼻尖快凑到锅沿上,被灵月一把拉开:“小心烫!去年你就被蒸汽燎了刘海,今年想把眉毛也燎了?”
“我就闻闻嘛,”诗诗噘着嘴,眼睛却盯着锅里的红枣,“张婶说今年的枣子是从山西运来的,甜得能拉出丝,比去年的大一圈!”灵月笑着往灶里添了把柴:“再等半个时辰,保证让你吃个够,现在急得像只围着米缸转的小老鼠。”
苏砚踩着露水去给街坊们送粥,保温桶里的粥还冒着热气。他先给李伯送去,老人家正蹲在菜窖前翻找腌菜,接过粥碗直咂嘴:“小苏熬的粥就是稠,去年的粥稀得能当茶喝,今年这才叫正经腊八粥!”苏砚笑着递过糖罐:“您要是觉得不够甜,再加点红糖,灵月特意多备了。”
铁手张的铁匠铺里,丫蛋正帮着烧火,小脸被熏得黑乎乎的,像只小花猫。诗诗端着粥进来时,她正举着个铁勺在锅里搅,铁手张在一旁敲打着新打的剪刀,火星子溅在地上,映得粥碗发亮。“诗诗姐姐,这粥里有栗子!”丫蛋舀起一颗栗子递过来,“是我爹昨天从山里捡的,比去年的甜!”
铁手张放下锤子,接过粥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今年的粥里加了新收的小米,就是不一样,黏糊糊的暖胃。”他往诗诗手里塞了把炒花生:“刚炒好的,就着粥吃,香得很。”
书生背着画筒来串门时,正赶上灵月在分装粥碗。他赶紧掏出纸笔,画下这热闹的一幕:灵月低头舀粥,诗诗踮脚递碗,苏砚刚进门带着一身寒气,铁手张和丫蛋捧着碗在一旁笑,厨房的蒸汽在画纸上晕出淡淡的白,倒添了几分暖意。
“这画得叫《腊八暖厨》,”书生举着画纸晃,“比去年画的《灶前煮粥图》热闹,你看诗诗的口水都快滴到碗里了。”诗诗气鼓鼓地抢过画:“我才没有!是蒸汽熏的!”大家都笑了,笑声混着粥香,在屋里飘得很远。
张婶的馄饨摊今天也添了新花样,馄饨汤里加了腊八粥的底料,喝起来又鲜又甜。她给每个碗里都卧了个荷包蛋,对着排队的孩子们喊:“喝完馄饨再喝碗粥,暖和得能把冬天赶走!”诗诗捧着碗,馄饨混着粥底,吃得直打饱嗝,说比去年的馄饨多了股特别的香。
王掌柜提着两包新做的糖瓜来,说是给孩子们祭灶用的。“今年的糖瓜加了麦芽糖,能拉三尺长的丝,”他往诗诗兜里塞了块,“比去年的硬糖瓜软和,你们小姑娘肯定爱吃。”诗诗含着糖瓜,说话含混不清:“谢谢王掌柜,比去年的甜!”
白老坐在祠堂门口,手里捧着碗粥,慢悠悠地喝着。阳光透过雾照在他身上,像披了层金纱。“想当年在关外,腊八节能喝上碗稀粥就不错了,哪像现在,有枣有栗有红糖,”他望着来往送粥的人影,“这日子啊,就像这粥,一年比一年稠,一年比一年甜。”
傍晚的打谷场,大家聚在一起吃“腊八宴”。张婶的馄饨、灵月的粥、铁手张烤的野兔、王掌柜的糖瓜,摆了满满一桌子。诗诗和丫蛋比赛谁吃的枣子多,结果两人都吃得直打嗝,引得阿婆们直笑:“这俩丫头,真是吃不饱的小馋猫。”
苏砚望着天上的晚霞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明年咱们把粥熬得更稠些,再加点桂圆和莲子。”灵月点头:“我还想学着做腊八蒜,听说就着饺子吃,香得很。”诗诗举着糖瓜喊:“我要学做糖瓜!做个像草莓那么大的!”
白老磕了磕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日子就像这粥,得慢慢熬,才能出滋味。江湖也一样,不是打打杀杀,是柴米油盐,是街坊们凑在一起喝碗热粥的暖。”
夜色渐浓,粥香还在镇上飘着。我们往家走,手里的粥碗还带着余温,诗诗的兜里塞满了糖瓜,走起路来“哗啦哗啦”响。这江湖的故事,就在这腊八的粥香里,在这岁末的暖意里,又添了新的一笔。
毕竟,只要这粥还在熬,这糖瓜还在做,我们还在这镇子上,这江湖的暖,就永远漫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