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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药香藏刺

赵军营地的草药味最近浓得化不开,像浸了药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鼻尖上,连帐篷的帆布纤维里都渗着这股味道,搓一把都能挤出苦水来。自从林越推广艾灸、用蚕茧线缝合伤口后,越来越多的士兵绕开主帐的军医,直奔他那顶挂着“林记医帐”木牌的小帐篷,连带着胡郎中帐篷里的药碾子都落了层薄灰,黄铜碾槽里的药垢结得发硬,转起来“咯吱——咯吱——”作响,像位年迈的叹惋者在诉说被遗忘的委屈。

胡郎中是营里的老军医,留着一撮山羊胡,山羊胡上总沾着点草药渣,黄的是黄连,绿的是马齿苋,像挂了串微型药捻子,风一吹就颤巍巍的。他最宝贝那件洗得发白的湖蓝色绸缎褂子,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却依旧浆洗得笔挺,他总说这是当年给赵国中大夫看病时得的赏赐,藏着他“妙手回春”的荣光。可如今,这荣光被林越那小子的“新名堂”衬得像块褪色的旧布——士兵们更愿意围在林越身边,看他用炭笔在松木板上画草药配比图,听他讲“黄连配马齿苋,3:1效果最好,多一分则苦寒伤胃,少一分则力不足”。

“投机取巧!”胡郎中坐在自己的帐篷里,手指捻着那撮山羊胡,捻得发皱,胡茬子戳得指尖发麻。他面前的梨木药案上摆着本泛黄的《千金方》,书页边缘卷得像波浪,上面的“止泻方”被他用指甲划得密密麻麻,石榴皮配诃子,是他用了二十年的老方子,以前在乡野间也算管用,如今却被林越的“新法子”比得像堆干柴,连烧火都嫌烟大。

“哗啦——”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夹杂着汗臭和粪便味的热风灌了进来,吹得药案上的草药屑四处飞。一个伤兵捂着肚子冲进来,粗麻裤腿沾着可疑的暗黄色湿痕,裤脚还在往下滴着浑浊的液体,脸色蜡黄得像浸了胆汁,嘴唇干裂起皮,露出里面的红血丝:“胡郎中!您快看看!我喝了林越那小子的药,怎么泻得更厉害了?昨天还能拄着拐走半里地,今天腿都软得像煮烂的面条,肠子像被鞭子抽打着疼,一阵紧过一阵!”

胡郎中的眼睛倏地亮了,像两星被风吹燃的火星,在昏暗中闪了闪。他强压着心头的悸动,接过伤兵手里的粗陶药碗,碗底还剩点深褐色的药渣,混着些细碎的草末。他捏起一点,凑到鼻尖猛嗅——有马齿苋的清苦,像咬了口没成熟的苦瓜;有黄连的涩味,像吞了口生柿子;却还藏着丝不易察觉的腥气,冷飕飕的,像蛇吐信子的味道,钻进鼻腔就不肯出来。

“他给你开的什么方子?”胡郎中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药案,发出“笃笃笃”的响,像在盘算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案上的铜药臼被震得轻颤,里面的药粉簌簌往下掉。

“说是治湿热腹泻的,就马齿苋配黄连,”伤兵疼得直咧嘴,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还神神叨叨地让按时辰喝,说什么‘巳时喝则药力达于肠,未时喝则伤及脾’,错半点都不行。可我越喝越拉,刚才在帐外排队,没忍住,都拉在裤裆里了……”他说着,脸涨得通红,既有疼的,也有羞的,双手在大腿上蹭来蹭去,想擦去手上的秽物,却越蹭越脏。

胡郎中没接话,喉头动了动,像吞了口唾沫。他转身走到帐篷角落的黑陶药箱前,蹲下身,手指在箱底摸索了半天,摸到一个冰凉的陶罐。罐口用厚麻布塞着,解开布,一股阴寒的气息窜出来,带着点土腥味,像打开了地窖的门。里面是他去年深秋在太行山采的缓泻草,叶子边缘带锯齿,晒干后呈深褐色,性烈如冰,本是对付那些三四天解不出大便的顽固便秘的,此刻却在他掌心里泛着幽幽的暗光,像块能致人死命的黑玉。

“你再去林越那里拿副新药来,”胡郎中把陶罐藏回箱底,用几块压箱底的旧布条盖住,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帐外的风听见,“就说药凉了,想换副热的。我帮你看看,是不是熬药的法子错了——年轻人毛躁,说不定火候没掌握好,武火太盛伤了药性。”他说得煞有介事,山羊胡都跟着微微颤动,像在为自己的谎言伴奏。

伤兵半信半疑地瘸着腿走了,裤脚的浊水滴在地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痕迹。帐帘晃出的风里,带着林越帐篷那边飘来的艾香,清新得让胡郎中眼疼。他捏了捏指尖,刚才摸过缓泻草的地方还留着点涩味,像沾了笔没干的墨,甩都甩不掉。

半个时辰后,伤兵捧着新熬的药回来,粗陶碗冒着袅袅热气,把他的脸熏得模糊不清,像蒙了层纱。胡郎中接过碗,假装用嘴吹凉,袖口下的手却飞快地抖了抖——指甲缝里藏着的缓泻草粉末,像细小的冰碴,悄无声息地滑进深褐色的药汁,瞬间溶得无影无踪,只让那药汁的表面多了层不易察觉的油光,稠了半分。

“喝吧,这次准好。”胡郎中把药碗递回去,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山羊胡都翘了起来,像只偷到鸡的狐狸,看着猎物一步步走进陷阱。

伤兵渴得厉害,也顾不上烫,端起碗一饮而尽,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在胡郎中宝贝的湖蓝色绸缎褂子上,烫出个浅黄的印子,像朵丑陋的花。胡郎中看着那印子,心里竟有种莫名的快意,像看着自己的老方子终于压过了林越的“新名堂”,把那小子踩在了脚下。

第二天一早,林越的帐篷就炸开了锅。

十几个伤兵捂着肚子在帐外排队,一个个脸色惨白,嘴唇发青,裤腿上的湿痕比昨天更显眼,有的甚至直接用破布系在腰上,充当临时的尿布,却依旧挡不住秽物往外渗。有人疼得直打滚,在泥地上蹭出一道道深色的痕迹;有人蜷缩在墙角,抱着肚子哼哼,嘴里骂骂咧咧:“什么狗屁新方子!还不如胡郎中的老药管用!”“林越那小子呢?让他出来给个说法!是不是拿我们当小白鼠试药呢?”

林越正在给一个箭伤士兵换药,手里的麻布刚沾上黄连膏,就听见外面的动静,麻布“啪”地掉在草堆上,沾了几根干草。他走出帐篷,晨光刚好照在他脸上,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目光扫过那些疼得龇牙咧嘴的伤兵,眉头猛地蹙起,像被人用手拧了一下——这些人昨天喝药时还好好的,虽然还有点腹泻,但精神头不错,怎么一夜之间全成了这副模样?

“我的药是治腹泻的,怎么会加重?”林越的声音很稳,像块浸了水的石头,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目光像探照灯,扫过每个人手里的空药碗,碗沿还沾着干涸的药渍。

“怎么不会?”胡郎中的声音从人群后钻出来,慢悠悠的,像拖着根沉重的铁链。他拨开围观的士兵,双手背在身后,湖蓝色的绸缎褂子在晨光里晃眼,山羊胡翘得老高,像根骄傲的避雷针,“年轻人,还是太嫩了!草药配伍讲究‘君臣佐使’,君药为帅,臣药为将,佐使为兵,可不是随便抓两把草煮煮就行!我早说过,老祖宗的法子不能丢,你们偏不信,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林越没理他,弯腰捡起一个离得最近的药碗,碗沿还沾着点药渣。他捏起药渣凑到鼻尖,那股熟悉的清苦里,果然藏着丝若有若无的腥涩——是缓泻草!他猛地抬头,看向胡郎中,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能把人冻住:“我的药里,被加了别的东西。”

胡郎中的脸“唰”地白了,像被泼了盆冷水,随即又涨成了猪肝色,梗着脖子喊:“你血口喷人!谁看见了?有证据吗?别是自己配错了药,想拉我垫背!我看你是嫉妒我医术比你高,故意栽赃陷害!”

林越看着他,指尖捏紧了那撮药渣,药渣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渗出血丝都没察觉。他忽然想起扁鹊先生说过的话,那年他发现药圃里的草药总被人偷偷换了品种,好的换成差的,气得直跳脚,想去告诉先生,先生却只淡淡道:“药能救人,亦能害人,辨药易,辨心难。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且拿出证据来,让人心服口服。”

“证据?”林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目光扫过围观的士兵,像在清点人数,“好,我给你们看证据。”

第二节 当众对证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被士兵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连巡逻的哨兵都踮着脚往里面瞅,手里的长矛斜斜地靠在肩上,忘了自己的职责。阳光像金粉,洒在每个人脸上,却照不散空气里的火药味,反而让那股紧张的气息更浓了,像堆干柴,就差个火星就能点燃。

林越让人搬来两张青石桌,石桌是从废弃的了望塔上拆下来的,表面还留着刀劈斧凿的痕迹。石桌上摆着两个粗陶碗,碗里盛着深褐色的药汁,表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像刚熬好的浓茶,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

“左边这碗,是我原方的药,”林越站在石桌前,声音清亮,像敲在铜钟上,每个字都弹得老远,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马齿苋配黄连,按3:1的比例,昨天傍晚刚熬的,还热乎着,大家可以过来闻闻,摸摸。”他拿起根干净的桑木筷,搅了搅药汁,褐色的涟漪里浮起细小的药渣,清晰可见,“右边这碗,是昨天让弟兄们拉肚子的药,大家也可以闻闻,对比一下。”

几个胆大的士兵凑过去,先是小心翼翼地闻了闻左边的药,随即皱起眉,咧开嘴:“苦!真苦!”又闻了闻右边的药,眉头皱得更紧:“更涩!还有点腥气,闻着就浑身发冷!”

“右边的药里,多了缓泻草。”林越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油纸是用军粮袋里的油纸撕的,带着点麦香。他打开纸包,里面是些深褐色的碎草,叶缘带着细小的锯齿,断口处呈黄白色:“这种草性寒凉,能通肠,本是治便秘的,像泼在干柴上的油,能让肠子动得快起来。但加在止泻药里,就像往火里泼油,只会让肠子越拉越空,最后连水都拉出来!”

胡郎中站在人群前排,双手背在身后,手背的青筋突突直跳,像两条不安分的蚯蚓。他梗着脖子喊:“你胡说!谁看见我加了?空口白牙,血口喷人!说不定是你自己配错了比例,马齿苋放多了性寒,才让弟兄们拉肚子!我看你是学艺不精,还想赖别人!”

“是不是胡说,试试就知道。”林越的目光转向那十几个捂着肚子的伤兵,眼神里带着安抚,“弟兄们,你们愿意再试一次吗?左边一碗是我的原方药,右边一碗是加了东西的药,喝下去,明天天亮,结果自然分晓。是我林越的错,我认,任凭将军处置;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也该让他露出原形。”

伤兵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像群蜜蜂在嗡嗡叫。最后,昨天拉得最厉害、裤裆里都是秽物的那个伤兵咬着牙站出来,破布系着的“尿布”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滑了滑,他也顾不上了:“我试!林越兄弟,我信你!上次我腿被箭射穿,骨头都露出来了,是你用蚕茧线给我缝的,要是换了别人,我这条腿早废了!我信你的为人!”

有了第一个,其他人也跟着点头,七嘴八舌地说:“我们也试!总得知道是谁在害人!”“对!死也要死个明白!”

胡郎中的脸像被抽了一耳光,白一阵红一阵,山羊胡抖得像风中的茅草。他没想到这些士兵这么信林越,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总不能不让试,那不是不打自招吗?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心里祈祷着会有奇迹发生。

林越让人把药汁分成小碗,粗陶碗在士兵们手里传递,像传递着审判书。伤兵们排着队,一半领左边的药,一半领右边的药。喝左边药的伤兵,药碗刚碰到嘴唇就皱起眉,苦得直咧嘴,舌头都快吐出来了;喝右边药的,却咂咂嘴,说“这药好像没昨天那么苦,就是更涩了”。

“记住你们喝的是哪碗,”林越从怀里掏出个牛皮小本子,是用缴获的秦军文书牛皮封皮做的,上面画着整齐的表格,“等会儿到我这里登记名字,明天一早,我们还在这里集合,谁拉得轻,谁拉得重,拉的是什么样的,一看便知。”他的炭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响,像在给真相刻碑,每个笔画都力透纸背。

胡郎中看着林越低头登记的样子,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撞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忽然想起年轻时,扁鹊路过他们营地,曾指着他药圃里的缓泻草说:“此药性烈,用对了是救人刀,能劈开便秘的枷锁;用错了是杀人剑,能斩断病人的生机,医者当慎用,更不可用之于私怨。”当时他只当是老生常谈,左耳进右耳出,现在才明白,那是句沉甸甸的警示,像座山压在他心头。

人群渐渐散去,士兵们的议论声像风吹过麦田,“胡郎中会不会真的……”“林越的方子以前挺管用的,怎么突然就出问题了……”“我看八成是胡郎中嫉妒,搞的鬼!”胡郎中听着这些话,后背的汗把湖蓝色绸缎褂子都浸透了,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像裹了层冰,冻得他骨头缝都疼。

李敢拄着拐杖走过来,枣木拐杖头在地上敲出“笃笃”的响,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越:“你早料到他会来这手?”他的腿伤还没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却硬是挤开人群来看热闹。

林越点头,指尖在药碗沿上轻轻摩挲,碗沿的陶土有些粗糙,磨得指尖发痒:“他昨天来看我配药,眼神就不对,像饿狼盯着肉,绿油油的,透着股贪婪和怨毒。我留了个心眼,把原方的药藏了一半在床底下,还偷偷给两个伤兵换了药,没让他们喝被动过手脚的,算是对照组。”他翻开本子,上面果然记着两个名字,旁边标着“备用草药,未泻,粪便成形”,字迹清晰,“先生教过我,‘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医者的底线不能破’,我没害人的心,却不能没有防人的脑子,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夕阳把两个药碗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等待判决的影子,在地上匍匐。林越看着那碗加了缓泻草的药汁,忽然觉得,比草药更需要辨别的,是人心。人心这味药,比黄连还苦,比缓泻草还烈,稍不留神,就会被它毒害,万劫不复。

第三节 真伪立判

天刚蒙蒙亮,东方刚泛起鱼肚白,营地中央的空地就被士兵们围得水泄不通,比看秦军攻城时还热闹。连将军都派了亲兵过来看热闹,想知道这场“军医之争”到底谁对谁错。那十几个伤兵分两排站着,左边一排喝了原方药的,虽然还有点蔫,但站姿还算稳,脸上有了点血色;右边一排喝了加药的,一个个扶着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青,裤腿上的湿痕比昨天更显眼,有的人直接瘫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喝左边药的,出来说说。”林越站在青石桌前,声音穿透晨雾,带着露水的清亮,像一把剑劈开了混沌。

昨天拉得最厉害的那个伤兵往前走了两步,他已经换了条干净的粗麻裤,虽然还有点跛,但精神头好多了。他拍着肚子,发出“空空”的响:“不拉了!今早只解了一次大手,还是成形的!黄澄澄的,像庙里的泥菩萨!肚子也不疼了,刚才还喝了半碗小米粥,真香!”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黄牙,牙上还沾着点粥粒,“林越兄弟的药,真管用!是我错怪你了,昨天不该骂你!”

其他几个喝原方药的伤兵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说“好多了”“能站直了”“肚子里暖暖的,不闹腾了”,有个甚至还蹦了两下,证明自己没事,引得周围士兵一阵哄笑。

“喝右边药的呢?”林越的目光转向另一排,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

右边的伤兵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霜打过的茄子。最年轻的那个带着哭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拉……拉得更厉害了……昨晚起夜五次,最后拉的都是水,像尿一样,还带着泡沫,颜色发绿,腥得能熏死人!现在头晕得像转圈圈,站都站不稳……”他刚说完,旁边一个伤兵突然弯下腰,捂着肚子“哎哟”一声,裤腿瞬间湿了一片,引得周围士兵一阵惊呼,纷纷往后退,怕被溅到。

林越让人把两排伤兵的粪便样本端上来——用陶罐装着,盖着盖子,却依旧挡不住里面的腥臭味。左边的陶罐打开,里面的粪便成形,颜色呈健康的棕黄色,像截短木头;右边的打开,却稀得像米汤,还泛着泡沫,颜色发绿,像池塘里发臭的水。两个陶罐并排摆在桌上,对比惨烈得像两个世界,一个生机勃勃,一个死气沉沉。

“大家都看见了。”林越举起两个陶罐,声音洪亮得像擂鼓,震得周围的士兵耳朵嗡嗡响,“这就是真相!有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方子好,为了那点可怜的面子,在药里加了缓泻草,把弟兄们的命当赌注,拿他们的痛苦当自己的垫脚石!”

人群“哗”地炸开了锅,士兵们的目光像箭一样射向胡郎中,骂声、质问声像冰雹一样砸过来:“你还是人吗?拿弟兄们的命斗气!”“亏我们还叫你胡郎中,你配吗?简直是披着人皮的狼!”“把他抓起来,交给将军处置!”

胡郎中的脸涨得像块煮熟的猪肝,山羊胡抖得像风中的茅草,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想辩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像破风箱在抽气。最后,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湖蓝色的绸缎褂子沾了泥,再也看不出当年的体面,像条被丢弃的破布。

“我……我不是故意的……”胡郎中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滴在泥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我就是……就是不服气……他一个毛头小子,乳臭未干,凭什么比我受欢迎?我行医二十年,看过的病人比他吃过的米还多……”

林越走到他面前,把那碗原方的药汁递给他:“胡郎中,你行医二十年,该知道‘医者仁心’四个字怎么写。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斗气的,更不是用来争名夺利的工具。你看这些弟兄,他们把命交到我们手里,是信任我们,我们能这么对他们吗?”

胡郎中接过药碗,药汁的热气熏得他眼睛发酸,眼泪掉得更凶了。他看着碗里自己曾经最不屑的“新方子”,褐色的药汁里映出他狼狈的脸,突然想起年轻时给人治好了病,病人送他这件湖蓝色绸缎褂子时,他也曾拍着胸脯说“绝不辜负信任,定当以仁心待病人”,如今却把这话忘得一干二净,被嫉妒蒙了心,被名利迷了眼。

林越从怀里掏出张纸,上面用炭笔写着“草药配伍禁忌表”,纸是用麻纸做的,边缘被风吹得卷了边,像只展翅的蝴蝶。上面列着“缓泻草忌与止泻药同用”“麻黄配半夏易致呕吐”“甘草反甘遂”等条目,字迹工整:“这是我整理的配伍禁忌,都是先生教我的,现在给你,说不定用得上。你经验比我多,只是这次走了歪路,迷了心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士兵,最后落回胡郎中身上,声音放软了些,像春风吹过冻土:“要是不嫌弃,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你的老方子有你的道理,经历过时间的考验;我的新法子也未必全对,需要实践来检验。互相学习,总比互相拆台强,你说呢?”

胡郎中愣住了,接过那张纸,指尖触到纸的温度,像触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烫得他一哆嗦。他以为林越会把他赶走,甚至让将军治他的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这小子,不仅医术比他高,心胸也比他宽,像片能容下江河的大海,而自己,不过是条争强好胜的小溪。

“先生说过,‘医者的对手是疾病,不是同行’,”林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们斗错了方向,把力气用在了内斗上,让真正的敌人——疾病,在一旁偷笑。现在改过来,还不晚。”

阳光越升越高,金色的光芒洒在两个医者身上,一个跪着,一个站着,却没有胜利者与失败者的对立,只有一片被晨光浸透的沉默。士兵们的骂声渐渐停了,看着林越的目光里,多了些敬佩——他不仅揭穿了真相,更守住了医者的体面,像颗温润的玉,既有硬度,也有温度。

第四节 药案和解

医疗帐篷里,药香弥漫,清新的艾草味混着黄连的苦涩,形成一种奇特的安宁气息。胡郎中正在给伤兵换药,动作比以前轻了许多,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他的山羊胡洗干净了,修剪得整整齐齐,湖蓝色的绸缎褂子虽然沾了泥,却也浆洗得笔挺,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挺着胸脯,眼神里多了些平和与谦逊,少了些傲慢与戾气。

林越坐在旁边整理草药,马齿苋和黄连按3:1的比例分好堆,像两座小小的绿褐色山丘,界限分明又相互依存。他看着胡郎中给伤兵涂药,动作虽然慢了点,但很细致,连伤口边缘的死皮都小心地清理掉了,忽然说:“你的止泻方其实底子不错,石榴皮和诃子都是收涩的好药,能抓住肠道的‘闸门’,只是性子太燥,容易伤脾胃,把‘闸门’也烧坏了。”

胡郎中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眼里带着惊讶,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你……你看过我的方子?我记得没给你看过啊。”

“看过,上次路过你的帐篷,瞥见一眼案上的《千金方》,上面标着你的方子。”林越拿起笔,在松木板上画了个方子,“你可以加一味炒白术,按2:2:1配(石榴皮+诃子+白术),白术能健脾,像给肠道的‘闸门’加了层润滑剂,既能止泻,又不伤正气,试试?”

胡郎中凑过去看,眼睛越睁越大,像发现了新大陆,山羊胡都激动得翘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以前总想着‘涩能止泻’,忘了‘脾主运化’,肠道的‘闸门’也需要脾胃来滋养……”他拍着大腿,声音都有点发颤,“林越兄弟,你这脑子,真是……真是天生学医的料!比我这老头子灵光多了!”

林越笑了,把那张“草药配伍禁忌表”又抄了一份,递给他:“这里面记了些常见的相克草药,缓泻草不能配止泻药,麻黄不能配半夏,都是先生教我的,现在给你,说不定用得上。其实你经验比我丰富,只是有些新的思路没接触到,我们互相交流,就能互补。”

胡郎中接过表,像捧着圣旨一样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怀里贴身的地方,那里还带着他的体温:“我……我以前对不起你,在你药里加东西,还说你坏话……你不记恨我,还肯教我……”他的声音有点哽咽,眼睛红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先生说过,‘医道无止境,能者为师,不分年长年幼’,”林越拿起一株马齿苋,指尖抚过锯齿状的叶子,感受着上面的纹理,“你经验比我多,知道哪些草药在什么季节采最好,知道哪些偏方治怪病有效,这些都是我欠缺的。只是这次钻了牛角尖,被嫉妒蒙了心。我们要是能把你的老经验和我的新法子结合起来,能救更多人,不是吗?这比争个你高我低有意义多了。”

胡郎中重重地点头,眼眶又热了。他这才明白,真正的医者,从来不是比谁的方子更灵,谁的名气更大,而是比谁更能放下身段,取长补短,以病人的健康为重。以前的自己,真是太狭隘了,像只井底之蛙,以为看到的一小块天就是整个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营里多了道新奇的风景:林越和胡郎中一起巡诊,林越带着炭笔和松木板,记录草药配比和疗效,像个严谨的学者;胡郎中背着他的老药箱,时不时指点林越“这株蒲公英要带根采才有效,根能清热解毒,叶能利尿散结”“那个足三里穴位艾灸时要顺时针转,能更好地健脾”,像位耐心的老师。

士兵们看着他们在药案前争论“马齿苋配黄连到底2:1还是3:1好”,争得面红耳赤,山羊胡都竖了起来,却又在给伤兵换药时配合默契,一个清理伤口,一个涂药包扎,忍不住笑:“这俩军医,以前像斗鸡,见面就掐;现在倒像对师徒,互相讨教,真是奇了!”

一天傍晚,两人坐在篝火旁,火上架着个陶罐,里面煮着马齿苋黄连水,准备给腹泻刚好的伤兵当茶饮。胡郎中给林越讲他年轻时遇到的疑难杂症,比如有个病人吃了不熟的猪肉,上吐下泻,最后是用紫苏叶配生姜治好的;林越则给他画现代的肠道解剖图,解释“为什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会拉肚子”“肠道里的细菌如何作乱”。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不打不相识’?”胡郎中喝了口糙酒,酒液顺着山羊胡往下滴,在衣襟上晕出小小的湿痕。

林越点头,火苗在他眼里跳动,像两颗明亮的星:“算。以前我们‘卷’错了方向,把力气用在了斗上,互相拆台,让弟兄们遭了罪。现在把力气用在治病上,互相帮衬,才对,这才是医者该做的事。”

胡郎中笑了,笑得像个孩子,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他知道,自己不仅学到了新方子,更学到了比方子更重要的东西——医者的格局,不是独占一片药圃,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而是让整个草原都长满能救人的草药,让更多的人受益。

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面前的药案上,案上摆着新配的止泻方,马齿苋、黄连、石榴皮、诃子、白术……不同的草药摆在一起,颜色各异,却和谐得像首歌,共同发挥着止泻的功效。

林越看着那些草药,忽然想起扁鹊先生的药圃,老人总说“百草共生,才是药田,孤芳自赏的草药,成不了好方子”,以前不懂,觉得各种草药混杂在一起会互相干扰,现在懂了。内卷的终点,从来不是打败对手,把对方踩在脚下,而是找到对的方向,带着对手一起往前走,共同对抗真正的敌人——疾病。

远处的炮声又响了,沉闷而遥远,像天边的雷声。但医疗帐篷里,只有草药的清香、陶罐里药液沸腾的“咕嘟”声,和笔尖划过纸的沙沙声,像一首关于和解与成长的歌谣,在夜色里轻轻流淌,温暖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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