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着地上的枯叶掠过永宁侯府的高墙。沈清辞站在闺房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指尖反复摩挲着袖袋里的油纸包 —— 里面裹着一件厚实的棉袍，是她连夜为父亲缝制的冬衣。
“小姐，都安排好了。” 云溪端着一碗热茶走进来，压低声音说道，“后门的李伯是当年老夫人的远亲，愿意帮我们避开柳氏的眼线。只是天牢守卫森严，您要多加小心。”
沈清辞接过热茶，指尖传来暖意，心中却依旧紧绷。自上次在正厅挫败柳氏清点嫁妆的阴谋后，柳氏对她的监视愈发严密，连出门采买都要派两个丫鬟跟着。这次去天牢探望父亲，若是被柳氏发现，恐怕又会生出新的事端。
“我知道。” 沈清辞喝了口热茶，将棉袍仔细裹进油纸包，又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银钗 —— 这支银钗是母亲生前常戴的，父亲见了定会安心。她将银钗插在发髻上，又换上一身素色布裙，故意将裙摆下摆缝短了几寸，看起来像是府里的普通丫鬟。
“小姐，这样真的能行吗？” 云溪看着她的装扮，还是有些担心，“柳氏派来的张嬷嬷眼睛尖得很，万一被认出来……”
“放心，” 沈清辞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坚定，“张嬷嬷只认得我穿绫罗绸缎的样子，我这样打扮，她未必能注意到。你按照计划，去前院缠住张嬷嬷，就说我身子不适，需要你在旁伺候。”
云溪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小姐放心，我一定办妥！”
两人分头行动。沈清辞提着油纸包，从闺房后门悄悄溜出，沿着墙角的阴影快步走向侯府后门。一路上，她避开巡逻的家丁和丫鬟，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快到后门时，她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正倚在门框上张望，正是云溪提到的李伯。
“是大小姐吧？” 李伯看到她，立刻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快跟我来，趁着现在换岗，守卫松懈。”
沈清辞跟着李伯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小巷尽头是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李伯将她扶上车，又递给她一个斗笠：“戴上这个，遮住脸。到了天牢附近，您得自己走过去，马车太显眼。”
“多谢李伯。” 沈清辞接过斗笠，心中感激。若不是有这些忠心于母亲和父亲的旧人相助，她恐怕连天牢的门都进不去。
马车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停在了离天牢还有两条街的地方。沈清辞下车，戴上斗笠，提着油纸包，混在来往的行人中，慢慢向天牢走去。天牢外守卫森严，门口站着几个手持长枪的侍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装作是给牢中亲人送东西的百姓，走到侍卫面前，从袖袋里摸出几枚铜钱，递了过去：“官爷，我是来给我爹送冬衣的，他叫沈毅，是前几天被关进来的。”
侍卫接过铜钱，掂了掂，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穿着普通，神色也没什么异常，便挥了挥手：“进去吧，快点出来，别耽误事。”
沈清辞连忙点头，提着油纸包走进天牢。天牢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和血腥味，让人忍不住皱眉。通道两侧的牢房里关押着各种犯人，有的蜷缩在角落，有的对着她嘶吼，场面凄惨。
沈清辞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按照侍卫指引的方向，快步走向父亲的牢房。走到牢房门口，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稻草堆上。那是她的父亲永宁侯沈毅，曾经威风凛凛的边关将领，如今却穿着囚服，头发散乱，手腕和脚踝上戴着沉重的铁链。
“爹！” 沈清辞再也忍不住，声音哽咽着喊道。
沈毅猛地回头，看到站在牢房门口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担忧取代：“清辞？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回去！”
沈清辞走到牢房门口，想要靠近，却被牢门上的铁栏杆挡住。她从油纸包里拿出棉袍，递了进去：“爹，天快冷了，我给您缝了件冬衣，您穿上暖暖身子。”
沈毅接过棉袍，手指抚摸着上面细密的针脚，眼眶瞬间红了：“好孩子，委屈你了。” 他低头看了看四周，见没有狱卒，便压低声音，凑近铁栏杆，对沈清辞说道：“清辞，你听爹说，柳氏不是好人，你千万不要信她的话。还有丞相柳嵩，这次陷害我通敌，肯定没那么简单，你一定要提防他！”
沈清辞心中一凛，父亲果然也怀疑柳嵩！她连忙问道：“爹，柳嵩为什么要陷害您？您是不是发现了他什么秘密？”
沈毅眼神凝重，刚要开口，就听到通道尽头传来狱卒的脚步声。他心中一惊，迅速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趁着狱卒还没过来，从铁栏杆的缝隙中塞给沈清辞：“这枚玉佩你收好，上面刻着‘柳’字，是我之前在柳嵩书房外捡到的，后来被他发现，就一直想抢回去。你拿着它，或许能找到我被陷害的证据。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为了爹冒险！”
沈清辞接过玉佩，入手冰凉。她低头一看，玉佩是白玉材质，上面确实刻着一个 “柳” 字，只是 “柳” 字的右边少了一笔，像是被人故意磨掉的。她刚要再问，狱卒已经走了过来，对着她喊道：“时间到了，快点离开！”
“爹，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 沈清辞看着父亲，语气坚定地说道。
沈毅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不舍：“快走吧，别让他们起疑心。”
沈清辞依依不舍地转身，跟着狱卒走出天牢。刚走出天牢大门，她就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她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扫视四周，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正跟在她身后，眼神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柳氏派来的人！沈清辞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她知道，若是被这个人跟踪，不仅她会有危险，父亲在天牢里也可能受到牵连。
她沿着街道快步走着，脑子里飞速思考着摆脱跟踪的办法。突然，她想起外祖父曾经教过她的 “障眼法”—— 用带粉末的绢帕撒向敌人，趁敌人视线受阻时逃跑。她从袖袋里摸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绢帕，绢帕上洒了外祖父留下的特制粉末，遇风会散开，迷住人的眼睛。
沈清辞故意走到一个狭窄的巷口，放慢了脚步。身后的跟踪者以为有机可乘，加快速度跟了上来。就在他快要追上沈清辞时，沈清辞突然转身，将绢帕用力向他脸上撒去。
“啊！我的眼睛！” 跟踪者被粉末迷住眼睛，惨叫一声，捂住了脸。
沈清辞趁机转身，快步跑进巷子里。巷子错综复杂，她按照之前记好的路线，七拐八绕，很快就摆脱了跟踪者。跑出巷子后，她又绕了几条街，确认没有人再跟踪她，才敢慢慢向侯府走去。
回到侯府，沈清辞悄悄从后门溜进去，径直回到闺房。云溪看到她平安回来，终于松了口气：“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张嬷嬷刚才还来问过您，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打发走。”
沈清辞点了点头，坐在梳妆台前，从怀里掏出那枚残缺的玉佩，放在手心仔细查看。玉佩上的 “柳” 字残缺不全，边缘还有磨损的痕迹，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柳嵩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枚玉佩？父亲在他书房外捡到玉佩，又为什么会被他追杀？柳嵩陷害父亲通敌，难道真的和这枚玉佩有关？
一连串的疑问在沈清辞脑海中盘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拿起玉佩，对着窗外的光线仔细观察，突然发现玉佩的背面有一个微小的刻痕，像是一个 “军” 字的一半。
“军” 字？难道这枚玉佩和军队有关？父亲是边关将领，柳嵩是当朝丞相，两人一个掌军，一个掌权，素来不和。柳嵩陷害父亲通敌，会不会是为了夺取父亲手中的兵权？
沈清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将玉佩小心翼翼地藏进首饰盒的暗格里，又拿出外祖父留下的机关术手册，翻找起来。她记得手册里有关于玉佩和暗号的记载，或许能从里面找到线索。
就在她翻看手册时，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小姐，夫人请您去正厅一趟，说是有客人来了。”
柳氏又找她？沈清辞心中疑惑，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客人？难道是柳嵩派人来了？她将手册收好，整理了一下裙摆，对云溪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来到正厅，沈清辞看到柳氏正和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子说话。那男子面容刚毅，眼神锐利，腰间挂着一枚狼牙佩，看起来像是个武将。看到沈清辞进来，男子转头看向她，眼神带着审视。
柳氏看到沈清辞，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清辞，你来了。这位是镇北军的赵副将，是你父亲的旧友，今日特意来探望我们。”
镇北军的副将？沈清辞心中一动，父亲在边关时，曾与镇北军有过合作。这位赵副将突然来访，是真的来探望，还是受柳嵩指使，来打探消息的？
赵副将站起身，对沈清辞拱了拱手：“在下赵峰，见过沈大小姐。久闻大小姐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清辞回礼，语气平静：“赵将军客气了。不知赵将军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赵峰看了柳氏一眼，又看向沈清辞，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实不相瞒，在下今日前来，是想问问沈将军的情况。听闻沈将军被诬陷通敌，在下心中十分担忧，不知大小姐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沈清辞心中警惕，她不知道赵峰的底细，不敢轻易相信。她刚要开口，就看到柳氏给赵峰使了个眼色。赵峰收到信号，又说道：“大小姐，在下知道一些关于沈将军冤案的线索，若是大小姐愿意，我们可以私下谈谈。”
沈清辞看着赵峰，又看了看柳氏，心中疑惑更甚。赵峰真的有父亲冤案的线索，还是柳氏设下的又一个陷阱？她握着袖袋里的玉佩，手指微微用力 —— 这枚玉佩，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她深吸一口气，对赵峰说道：“赵将军有什么话，不妨在这里说。家父的冤案，若是有能洗清冤屈的线索，我想母亲也想听听。”
赵峰没想到沈清辞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又看向柳氏。柳氏脸色微沉，却也只能点了点头：“既然清辞这么说，赵将军就直说吧。”
赵峰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在下听说，沈将军被诬陷通敌，与一枚刻有‘柳’字的玉佩有关。不知大小姐是否见过这枚玉佩？”
沈清辞心中一惊，赵峰怎么会知道这枚玉佩？难道他和柳嵩有关？她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刻有‘柳’字的玉佩？我从未见过。赵将军是从哪里听说的？”
赵峰眼神闪烁，似乎有些犹豫。柳氏在一旁说道：“赵将军，既然你有线索，就如实说出来，也好帮沈将军洗清冤屈。”
赵峰点了点头，又说道：“在下是从柳丞相那里听说的。柳丞相说，沈将军手中有一枚刻有‘柳’字的玉佩，是北狄细作给他的通敌信物。只要找到这枚玉佩，就能证明沈将军通敌的罪行。”
沈清辞心中怒火中烧，柳嵩竟然颠倒黑白，将父亲捡到的玉佩说成是通敌信物！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原来如此。若是真有这样一枚玉佩，我一定会找到它，还父亲一个清白。”
赵峰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他站起身，对柳氏和沈清辞拱了拱手：“既然话已带到，在下就先告辞了。若是大小姐有什么发现，随时可以派人通知在下。”
说完，赵峰转身离开了正厅。柳氏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又转头看向沈清辞，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清辞，你真的没见过那枚玉佩？”
“母亲，我若是见过，肯定会告诉您的。” 沈清辞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锋芒，“不过请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那枚玉佩，证明父亲的清白。”
柳氏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娘相信你。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沈清辞转身离开正厅，回到闺房。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脏依旧在剧烈跳动。赵峰的来访，让她更加确定，这枚残缺的玉佩背后藏着巨大的秘密，而柳嵩陷害父亲，绝对不止 “通敌” 那么简单。
她走到梳妆台前，再次拿出那枚玉佩，对着烛光仔细观察。玉佩背面的 “军” 字刻痕越来越清晰，她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柳嵩一直想染指兵权，多次向皇上提议 “削弱边关将领兵权”，却都被父亲驳回。
难道柳嵩陷害父亲，是为了夺取边关兵权？而这枚玉佩，就是柳嵩与北狄勾结，企图控制边关军队的证据？
沈清辞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将玉佩重新藏好，又拿出外祖父的机关术手册，继续翻找起来。她记得手册里有关于军队暗号和信物的记载，或许能从里面找到与这枚玉佩相关的线索。
就在她翻看手册时，云溪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刚才我在院子里听到张嬷嬷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那个男子说，柳丞相已经知道您去天牢探望老爷了，还说要在三日后的及笄宴上，对您下手！”
沈清辞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柳嵩果然要对她动手了！及笄宴，将会是一场鸿门宴！
她握紧手中的机关术手册，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这一次，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软弱可欺。她要利用手中的玉佩和机关术，不仅要保护好自己，还要在及笄宴上，揭穿柳氏和柳嵩的阴谋，为父亲洗刷冤屈！
只是，她不知道，柳嵩在及笄宴上设下的陷阱，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凶险。而那位镇北军的赵副将，究竟是敌是友？他口中的 “线索”，又藏着怎样的阴谋？
三日后的及笄宴，注定不会平静。沈清辞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暗暗盘算着应对之策，一场关乎沈家生死存亡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