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膝盖仍压在碎石上，左手撑地，右手指节紧扣墨玉扳指。那块编号牌夹在指间，发烫，震动频率越来越急。他没动，也不敢轻举妄动。
晶柱高耸入云，表面暗红纹路如活物般蠕动。嬴无忌的声音刚落，空气中便多了一种压迫感——并非来自力量，而是规则本身正在收紧。
他缓缓将帝道之剑从地上拔起，动作极慢，生怕惊动什么。剑身嗡鸣一声，随即归于沉寂。他将其横插身前，以剑柄抵住胸口，借力站直身体。左臂已然完全僵化，如同冷铁，但他已顾不上这些。
编号牌仍在震颤。
他低头看去，发现背面的倒计时变了——原本显示“剩余时间：未知”，此刻已跳转为“72:00:00”。
三日。
不多不少。
他取下扳指，轻轻贴在编号牌表面。蓝光一闪，签到系统界面浮现，文字滚动：【检测到高维协议加密层，是否启动百日功德解码？】
楚昭点了确认。
下一瞬，编号牌泛起涟漪，一道全息影像投射而出。
画面中，独孤绝立于数据深渊边缘，身穿黑色长袍，神情冷静。对面站着007，银灰制服笔挺，颈侧狼首刺青清晰可见。两人伸手相握，背景浮现出几行字：
“交付目标穿越者完整因果链，换取个体意识重构权限。”
“交易成立，执行单元0719即刻激活。”
影像至此中断。
楚昭盯着那几行字，心跳未乱，反而更稳。他早料到这并非单纯的追杀。清除计划背后藏着交易——有人用他们的命，换自己的生。
而他，正是被标价的那个。
他收回扳指，将编号牌重新封入夹层，切断外部信号传输，仅保留内部数据读取功能。倒计时停在“72:00:00”，不再跳动。
晶柱内的纹路忽然一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楚昭不动声色，目光转向萧沉月的方向。
她仍躺在机甲残骸围成的凹陷处，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导线连着她的指尖，蓝光忽明忽暗。就在他注视的一刹那，她猛地咳了一声。
一口鲜血喷出。
血珠未落地，在空中悬停片刻，随即聚合变形。一枚微型算珠从中浮现，嵌于血雾中央，凝成一张扭曲的脸——正是钱万通的模样。
嘴唇开合，传出声音：“帝道之剑……缺个剑穗……不全的，斩不断命轨……”
话音未落，血脸炸裂，算珠坠地，发出清脆一响。
楚昭快步上前，蹲下探她脉搏。跳动紊乱，每一次搏动都令她眉心朱砂剑痕闪烁一次。那不是伤，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他取出编号牌，贴近她心口。
牌面骤然亮起，显出一行新信息：【检测到剑穗共振源，数量：，位置：皇城地底，深度：九百丈】
三万六千个？
他皱眉，回头看向插在地上的帝道之剑。
剑柄原本光滑之处，此刻浮现出一道细长凹槽，正是镶嵌剑穗的卡位。可这剑他用了许久，从未察觉此处另有玄机。
他走过去，伸手触碰那凹槽。指尖刚一接触，剑身轻颤，似在回应某种召唤。
地下九百丈……那是黑铁王朝最深的地脉节点，传说埋葬着历代战死强者的兵器坟场。难道所有剑穗，都藏在那里？
晶柱内部的纹路再次加速流转。
嬴无忌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看见的，只是我允许你看的。”
楚昭抬头，凝视那根通天之柱，未作回应。
他知道这话是真的。
正因如此，他才不能贸然行动。
对方想让他去挖剑穗，说明那里不只是线索，更是陷阱。一旦踏入地底，或许就会触发清除程序的最终阶段。
他不能按别人的剧本走。
他收好编号牌，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的电子木鱼碎片——赛博佛寺住持了尘所留。表面裂痕交错，但核心尚存。
他注入龙魂之力，激活其中存储的记忆波段。一段虚假的“签到成功”信号缓缓释放，朝晶柱方向扩散而去。
晶柱纹路微微一滞，似在确认反馈。
就是现在。
楚昭弯腰拾起一块磁暴地雷残片——先前战斗遗留之物，能量核心虽毁，共振模块尚可使用。他迅速拆解外壳，将编号牌频率写入触发机制，再将整块残片埋入地下，连接地脉裂隙。
只要有人试图通过地脉监控他的行踪，装置便会引爆，扰乱数据回传。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望向晶柱顶端。
“你们想让我去找剑穗……那就去。”他低声说，“不过，这次换我来定规则。”
风穿过废墟，吹动他的衣角。
他弯腰扶起萧沉月，动作轻缓，将她背在身后。她的头靠在他肩上，体温极低。他用导线缠紧她的手腕，确保神血循环不断。
然后，他走向地脉裂口边缘。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温度骤降。空气里弥漫着金属锈蚀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香灰味道——那是赛博佛寺地底阵法残留的痕迹。
他取出一根信号探测针，插入裂缝。针尖触及地底的瞬间，传来轻微震动。
探测器显示：下方九百丈，存在大规模金属共振群，频率与编号牌一致。
确实是剑穗。
但他没有立刻跃下。
而是蹲下身，用手拍了拍地面，检查埋设的地雷是否稳固。确认无误后，才将帝道之剑收回背后。
他最后看了眼晶柱。
红纹流动的速度变慢了，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知道，对方在等他行动。
他也知道，这一下去，可能再也上不来。
但他必须去。
因为剑穗不只是武器配件。
它是钥匙。
也是枷锁。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跃下——
萧沉月的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
他立刻停下，转身查看。
她依旧闭着眼，但嘴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