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富刚回到西跨院,便见陈一曼已在屋中坐定,气氛瞬间凝滞。
陈一曼猛地拍向桌面,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语气里满是怒意:“不是早跟爹说过?别打她的主意!她可不是爹那些揣着心眼的姨娘!”她扶着腰缓缓站起,隆起的肚子像口圆锅般显眼,动作间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狠劲,“真喜欢她,等我把这院子攥稳了再说!这节骨眼上,您就别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深吸一口气后,她的声音开始发颤,眼底满是委屈与担忧:“多亏我来得及时!方才您要是多说一句出格的话,我往后在陈家还怎么立足?院子里的人畏我,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要是因这事,连老太太都轻看您,陈先如还会把我当回事吗?这院子里的人还会高看我吗?我肚子里怀着陈家的种,本想让人把我当宝贝似的,可爹做出来的事竟让人戳脊梁骨……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这番话堵得陈万富脸色涨成猪肝色,他脖子一梗,强撑着气势反驳:“胡说什么浑话!谁敢对我闺女不好?他陈先如就算当了会长,我也能掀了他的摊子!”话音顿了顿,他的声音弱了几分,却依旧嘴硬,“若没我这个靠山,他会长之位当得了吗?我看上那丫头怎么了?小门小户的,能被我看上是她的造化,陈家敢说个不字?”
陈一曼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家里那几个姨娘还不够乱吗?爹难道忘了,娘是如何死的?都是被那几个姨娘害死的!”
“在哪听的胡话!”陈万富立刻瞪起眼,语气急促又强硬,“你娘是病死的,跟几个姨娘有何关系?”
陈一曼猛地抬眼,眼底像结了层寒冰,字字清晰:“我是不记事,可大哥记得!他说娘走那年,床边就守着那几个姨娘!”
“你大哥那逆子的话也信?”陈万富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被震得跳起来,吼声在屋内回荡,“他是见不得我安生!你娘是病死的!跟她们没关系!”吼完,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不自觉地有些躲闪,声音也弱了下去,“你大哥是唯恐天下不乱。也不知怎么的,上辈子欠了他什么,处处与我做对,真是个逆子!”
看陈万富这副模样,陈一曼忽然掩面低哭起来,声音里满是无助与委屈:“先如和老太太至今没有跟我翻脸,还不是因为我怀了身孕,这可倒好,爹来了这几日,没有一日让我过得安稳……爹是看不得我好……”
见陈一曼哭,陈万富立刻慌了心神,生怕她又犯了儿时的旧疾,急得又是连连发誓,保证规规矩矩再不打念姝的主意,陈一曼这才罢休。
陈一曼从西跨院回来,叮嘱秋桐时常留意着她爹,到时别让自己在陈家人面前丢人现眼。秋桐扶着陈一曼在床上依着床枕坐好,又端来热茶为陈一曼驱赶这一路的寒气。她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着谁:“小姐,那个念姝……真就打算一辈子守着佛堂?我瞧着她那样子,倒不像是甘心的。
“听说等太太百年后就出家,看着倒是甘心的!”陈一曼说。
“我看这个念姝不是如此简单。”秋桐眯起眼,一副心有所疑的模样。
陈一曼的唇刚刚沾上茶水,听秋桐这般说,忙抬眼问道:“怎么说?”
“念姝年纪轻,人又俊俏,她怎会甘心留在老太太身边,我不相信她心会如此清静。”
陈一曼呆呆出神了一会,追问道:“你是说,另有原因?”
“秋桐只是猜测,刚刚在后院瞧见她,我看念姝的眼神里是有东西的,不是那么简单。”
“说下去,你发现了什么?”陈一曼无心喝茶,把手中的茶杯送回到秋桐的手中,迫切地问道。
经陈一曼这么一问倒令秋桐一时说不清了,秋桐紧锁着眉,一副费解的模样:“我也说不好,总之凭直觉不是简单的。”
陈一曼心里一惊:“你莫不是想说她与姑爷……”
秋桐吓得立即跪下来:“秋桐不敢。”
“我把你留下来就是让你与我一条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遮遮掩掩做什么?”陈一曼瞬间变目。
“秋桐只是猜想,您可不要生气!”
“快说!”
“……这个院子也联想不到谁了,所以,莫不是与姑爷之间……”
陈一曼忽然指尖发凉,心怦怦的跳了起来:“你与我当真想到一处了。”
“小姐当真也是这么想?”
“第一眼瞧见她时也冒出了这个念头,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把这个念头搁了下来。你快起来!”
秋桐站起身。
陈一曼沉默了几秒,又费解道:“可是,她每日皆在佛堂,很少出来,未见可疑,我也旁敲侧击问过平儿,也未从她的口中说出念姝有何不是。”
秋桐撇嘴道:“小姐万万不能相信平儿,您想想,平儿再怎么的也是这个院子里的人,能与小姐心贴心贴吗?”
陈一曼一边思忖一边摇头:“少奶奶和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这个念姝也是自小在这个院里生长的,倘若念姝真与他有事,少奶奶不会不晓得。瞧得出,少奶奶和念姝非常要好,倘若真是如此,她们定是水火不相融。”
陈一曼的分析令秋桐也是一头雾水:“这我也不晓得了,但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一定为小姐查个水落石出。”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发现什么速速来报,倘若真有此事,她休想住得安稳。”
秋桐点头。
“唉!真是烦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