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禁令的第二日,阳光带着沉重的压力,照不进小院紧绷的气氛。院墙外,巷口屋檐的阴影里,两道深色劲装的身影如同冰冷的石雕,腰间佩刀的金属冷光时隐时现——执法堂的暗哨,如同无形的锁链,牢牢锁死了小院的出口和所有明面上的动静。
林玄佯装整理靠近院门的一盆驱虫草,指腹无意识地碾过锯齿状的叶片。眼角余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暗哨的位置。对方气息内敛,目光却如同黏在门缝上的毒蛇,任何试图离开的举动,都无异于自投罗网。
“门被看死了。”苏晚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蚀灵禁制的阴寒在她体内盘桓,让她的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她担忧的目光扫过墙角那株流淌着熔金光芒的世界树幼苗——在执法堂的虎视眈眈下,它显得如此醒目而脆弱。“荧光菇那边…真的能瞒住吗?”
“明路不通,暗路也未必走得通。”林玄放下手中的杂草,眼神沉凝,“他们盯着门,盯着人,盯着地上的东西。但有些麻烦,他们自己会送上门。” 他心中已有了计较,为了转移暗哨的注意力,也为可能的后续冲突做准备,他决定再次“放鼠”。
他走向灶房角落,那里堆放着几个扎紧口的粗麻布袋。里面正是之前被灵草安抚、用于治理矿洞鼠患的那批矿洞岩鼠。此刻它们在袋中还算安静,只有轻微的窸窣声。
林玄解开其中一个布袋的绳索,准备放出几只去巷口骚扰暗哨,制造点混乱。
然而,就在袋口松开的刹那!
异变陡生!
“吱吱吱——!!!”
一阵尖锐、疯狂、充满极度痛苦和狂躁的嘶叫猛然从布袋中爆发!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爪子疯狂抓挠撕扯粗麻布的刺啦声!
噗!噗!
布袋剧烈鼓胀、变形!坚韧的麻线被硬生生崩断!十几只体型硕大的矿洞岩鼠,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烫伤般,赤红的眼珠里布满了混乱的血丝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惧狂躁!它们彻底失去了被灵草安抚后的温顺,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更诡异的是,其中几只体型最大的岩鼠,赤红的眼珠深处,竟隐隐泛起一丝极其微弱、混乱不堪的幽绿色光点!那光点的气息,让林玄瞬间感到头皮发麻——与他头顶那【天命反派】幽绿字幕的波动,竟有几分诡异的相似!仿佛是被某种同源的力量强行刺激、污染而陷入的狂暴!
它们的目标并非院门外的暗哨,也不是灶房里的存粮!而是如同感知到灭顶之灾,又或受到某种本能的疯狂驱使,无视了林玄和苏晚晴,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闪电,疯狂地扑向蕴藏着最浓郁生机的地方——墙角的世界树幼苗!以及那片刚刚被深埋了荧光菇、土壤还散发着微弱月华清香的灵田角落!尖牙利爪闪烁着寒光,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不好!”林玄和苏晚晴同时色变!这绝非正常鼠群的躁动!是【天命反派】字幕被动吸引的恶意具现?还是叶辰或执法堂暗中动了手脚?无论哪种,这突如其来的狂暴鼠群,不仅可能伤及幼苗,暴露荧光菇埋藏点,其巨大的动静更会立刻引来暗哨!
“吱嘎——!”一只眼珠绿芒闪烁的狂暴硕鼠,后腿猛蹬,如同离弦之箭,直扑世界树幼苗那熔金流淌的嫩叶!
“找死!”林玄目眦欲裂!伪境巅峰的力量瞬间爆发,混合着世界树护主的磅礴怒意,身形如电挡在幼苗前,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向那只绿眼硕鼠!
砰!
拳鼠相撞!沛然巨力爆发!
“吱——!”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响起,那狂暴的硕鼠瞬间筋骨尽碎,化作一滩污血烂肉倒飞出去!
然而,林玄这含怒一击引发的动静如同平地惊雷!地面剧震,闷响轰鸣!院墙上的浮尘簌簌落下!
“里面什么动静?!”
“快!有情况!”
院墙外立刻传来执法堂暗哨的厉喝和急促逼近的脚步声!两道炼气一层的气息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锁定小院!门板被撞得哐哐作响!
千钧一发!埋藏点暴露在即!
“这边!”苏晚晴急中生智,猛地将手中揉碎的、气味极其刺鼻的臭气草叶狠狠砸向鼠群最密集的灶房方向!同时指向灶房后墙根:“老鼠疯了!在咬墙根!快堵住它们!”
就在两名执法堂暗哨的身影即将撞开院门的刹那!
“哞——!”
一声苍老浑厚、如同闷雷般的牛吼,毫无征兆地在巷子口炸响!声浪滚滚,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院内的混乱和暗哨的呼喝!
是黄伯!他牵着他的老黄牛,不知何时又晃悠了回来。那老黄牛平日温顺,此刻却瞪着铜铃大眼,鼻孔喷着粗气,四蹄烦躁地刨着地面,对着小院的方向,再次发出一声更加洪亮、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吼叫:“哞——!”
这突如其来的、震耳欲聋的牛吼,如同定身咒!不仅让巷口探头探脑的邻居吓得缩回了头,更是让那两名冲到院门口的执法堂暗哨浑身剧震!蕴含在吼声中的奇异力量狠狠冲击了他们的心神,让他们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和迟滞,撞门的动作硬生生顿住!
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生机!
林玄眼中寒光爆射!他不再理会残余的、被牛吼震慑得暂时呆滞的狂暴鼠群,身形如同鬼魅般扑向灶房后墙根——那片被几只疯狂岩鼠在失控中本能挖掘、泥土翻涌最剧烈的地方!
然而,坑底露出的并非流淌的暗河,而是几块巨大、湿滑、布满深绿色苔藓的岩石!一股带着浓重土腥味和水汽的阴冷气息,正从岩石的缝隙间丝丝缕缕地透出。这是一个深埋的、早已废弃的矿坑入口,潮湿阴冷,却并无出路!
“封死它!”林玄低吼,伪境力量灌注双掌,抓住坑边散落的几块大石和杂物,连同被老鼠刨开的松土,狠狠地回填、砸实!苏晚晴也立刻上前帮忙,将翻涌的泥土奋力回填。两人动作飞快,瞬间将这个可能带来未知麻烦的废弃入口重新掩埋、压实!
就在两人刚刚掩埋完毕的瞬间!
砰!
院门被粗暴撞开!两名执法堂暗哨持刀冲了进来,目光如电,瞬间扫过狼藉的院落——翻涌的泥土、死状凄惨的硕鼠、散落的臭气草叶、被牛吼震慑得暂时呆滞的残余鼠群,以及灶房后墙根那片刚刚被匆忙回填、痕迹新鲜的泥地!
“邪术失控!引鼠噬灵!果然在搞鬼!”其中一名暗哨看着那被回填的深坑、狂暴的鼠群和残留的剧烈力量波动,立刻得出了最符合他们预期的“结论”,脸上露出惊怒和抓到把柄的狞笑,“立刻发信号!林玄豢养邪鼠失控,恐有更大图谋!请求郑执事定夺!”
另一名暗哨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枚刻着符文的骨哨,运足灵力,用力吹响!
“呜——!”
尖锐刺耳的哨音,带着独特的灵力波动,瞬间撕裂了青云镇东区的宁静,如同告死的乌鸦,凄厉地传向坊市执法堂的方向!
小院内,残余的狂暴鼠群在持续的牛吼威慑和暗哨的杀气下,终于彻底崩溃,尖叫着四散逃窜,钻进院墙缝隙消失不见。
黄伯牵着牛,慢悠悠地走到院门口,浑浊的老眼扫过一片狼藉的院子,又看了看那两名如临大敌的暗哨,最后落在林玄匆忙回填的墙根处,吧嗒了一口旱烟,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啧,挖坑不填,迟早崴脚。小子,你这院里的‘土’,可松得很呐。”语气似抱怨,又似提醒。
林玄和苏晚晴站在院中,喘息未定。危机暂时化解,但执法堂的信号已经发出,更大的风暴正在路上。厚土之下,荧光菇的灵性在不安地悸动。墙角的世界树幼苗,熔金光芒微微流转。而林玄头顶,那幽绿的字幕在压力下,裂痕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金色光点悄然凝聚,带着一种被压抑的躁动。
黄伯的警告犹在耳边,这院里的“土”,确实松动了。真正的惊雷,已在云层之上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