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怎么了?何健旺小声问道。
饿的...老者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今天好不容易挖到些草根...
看来刚刚老人给自己吃的就是家里最后的食物了,多么淳朴的百姓。
他从戒指中取出几包肉干和十几块胡饼,递给了老人。
可明明已经饿的不行,他们却依然推辞着不愿意接受,直到他把东西直接放到小男孩的身边,老人们这才停了下来。
老丈,如今赋税这么重吗?看着孩子拿着胡饼开始狼吞虎咽,他转移话题,试图了解这个时代更多的信息。
老者长叹一声:自陛下登基以来,赋税一年比一年重。先是打匈奴,后来是南越、西南夷...没完没了啊。年轻人都被征去当兵,做苦役,如今田地荒芜,可税却越来越重。
保家卫国?老者突然激动起来,匈奴人是杀了不少人,可死在战场上的人更多!我大儿子来信说,第一次出征时五万人,回来不到三万。第二次...就没几个回来了。
黑暗中,老者哽咽了一下:郎君,你说我们这些老百姓,是更怕匈奴人,还是更怕饿死?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刺进何健旺的心脏,对比现代人民的安家乐业,这里的百姓实在是太苦了,苦到活不下去。
他想起现代网友们激昂地讲述汉武帝如何开疆拓土,如何让汉朝威名远播,那时他和其他人都为这段历史感到自豪,却从未认真想过这些丰功伟绩是用多少普通百姓的生命堆砌而成的。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不再开口说话,屋里渐渐的只剩下了睡觉的呼吸声。
第二天清晨,何健旺告别老者一家,临走前在他家门后又放了一些干粮,也幸好无良仙人有提醒,准备了大量物资给他,否则按他这个给法,恐怕主角得饿肚子了。
他于是继续朝着长安方向走去。
等到正午时分,何健旺终于看到了长安城巍峨的城墙。
与想象中繁华的帝都不同,城门口戒备森严,守城士兵粗暴地搜查每一个进城的人。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被挡在城外,哭喊着请求进城寻找亲人,却被士兵用长矛驱赶。
快点!磨蹭什么?一个满脸横肉的官兵冲他吼道。
何健旺赶紧上前,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抱了抱拳:这位军爷,在下是...
少废话!官兵一把拽过他,粗暴地搜起身来,最近长安城里巫蛊盛行,谁知道你是不是带着什么诅咒之物!
何健旺强忍着怒气,任由对方翻检。最终官兵没找到什么可疑物品,不耐烦地挥挥手放他进城。
但当踏入长安城的那一刻,何健旺立马就感到一阵窒息。
同样是长安城,这里的街道上却行人稀少,即使有也是低头疾走,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两旁的商铺大多关门闭户,只有几家卖粮食的铺子还开着,但门前排队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
让开!都让开!
一队官兵押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从街道中央走过。那些人脖子上套着木枷,脸上满是血污。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突然从路边冲出来,哭喊着,却被官兵一脚踹开。
哪怕见多了这些惨状,何健旺也有些不习惯,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救不了每一个人,尤其是他刚到这里还搞不清状况,贸然去关心这个小女孩就可能被打上同党的标签。
这位郎君,要住店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何健旺转身,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站在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门前,招牌已经歪斜,门板上还有几道新鲜的刀痕。
多少钱一晚?何健旺问道。
老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现在这光景,哪还敢要钱...只求郎君若是官家人,高抬贵手...
原来他看何健旺身着华丽以为是某个官家子弟,想求庇护。
何健旺沉默着从里头摸出几枚铜钱:我不是官家人,您收着吧。
老人最终叹了口气,接过铜钱,把他领进店内。
客栈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读书。
郎君要打听什么消息吗?老人一边带他上楼一边问。
何健旺犹豫了一下:老丈,长安城为何如此...萧条?
老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嘘!郎君小声些!
他接着紧张地看了看楼下,如今江都尉奉旨查办巫蛊,每日都有上百人被下狱。前日隔壁绸缎庄的王掌柜,只因家中搜出一块写着字的木片,全家都被...
他突然住口,因为楼下传来一阵喧哗。透过楼板的缝隙,何健旺看到几个官兵闯了进来,正在盘问那个读书的年轻人。
为首的官兵一声令下,手下立刻开始翻箱倒柜。
官爷,小的只是在此读书...年轻人颤抖着解释。
读书?官兵冷笑,读的什么书?可有诽谤朝廷之言?
一块竹简被翻了出来,官兵大声念道:民不堪命矣——好大的胆子!这不是诽谤是什么?带走!
年轻人被粗暴地拖了出去,桌子被打翻,东西散落一地。官兵们视若无睹,扬长而去。
何健旺和老人赶紧下楼查看,见到一片狼藉,老人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造孽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何健旺气得牙痒痒,却看着老人惊恐的表情,决定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
于是他被安排在一间狭小的客房,窗外就是长安城灰暗的天空。
夜幕降临后,城内更显恐怖。
不时有马蹄声和惨叫声传来,何健旺透过窗缝看到一队队举着火把的官兵在街上巡逻,挨家挨户搜查。
就连楼下大堂早已空无一人,掌柜都躲进了内室。
巫蛊!这人必是巫蛊!官兵的吼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就是巫蛊之祸。他喃喃自语,只觉得来到这里后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对比贞观年间,他一开始的乐子心态,在这里简直就是在煎熬一般。
他靠在床边,眉头紧锁,思考着沿途的所见所闻,还有对策。
怎么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