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听到头顶传来“咔嚓”的声音。
小七“喵”地一声扑向我小腿,我下意识往旁边一闪——
一大团菌丝“啪”地砸在了刚才站的位置,溅起的黏液在地面腐蚀出几个小坑。
“这鬼地方……”
老妈用铁钩拨开地面可疑的凸起,有个菌囊被碰破了,释放出的孢子让空气瞬间变得朦胧。
我赶紧捂住口鼻,还是吸进去一点,眼前立刻浮现出扭曲的彩色光斑。
通风管里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回声,忽远忽近。
药房方向有规律的“滴答”声,像谁在敲击玻璃。
最瘆人的是导诊台!
破碎的玻璃窗把我们的影子折射成扭曲的怪物,墙上那些暗红色的手印……等等,那些手印怎么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
小七的毛又炸起来了,它盯着走廊尽头的黑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这种时候小七最灵,我时刻关注着它的反应。
老妈把喷灯调大,火光中,我们看到地面上黏液的拖痕一直延伸到地下室的楼梯口。
“下面有东西。”老妈的声音有点哑。
地下室的楼梯像是通往地狱的通道。
应急灯忽明忽暗,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又压扁,在墙上扭曲成巨人。
老妈打头阵,喷灯的火苗照亮了台阶上黏糊糊的拖痕。
那些痕迹越来越新鲜,最后几阶甚至还能看出鞋底的纹路。
“等等!”
我突然拉住老妈。小七正对着楼梯转角处哈气,那里垂挂着个巨大的菌丝茧,足有两米高,表面随着某种节奏微微起伏。
茧的轮廓隐约是个人形,头部的菌丝比较薄,能模糊看到里面的……毛衣!
那件毛衣!!
“妈!那是哥的……”
我声音卡在喉咙里。
那件灰蓝色毛衣的袖口,有个特殊的编织纹路,是我小时候学织毛衣时弄错的针法,哥哥却一直留着当纪念。
老妈当然认识这件毛衣,她抡起消防斧说:“退后点!”
斧头砍在菌丝茧上,整个地下室都响起“吱——”的尖叫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茧被劈开一道口子,里面“咕咚”一声,像有什么东西在黏液里翻了个身。
我颤抖着伸手去摸毛衣的袖口,指尖碰到织物,茧内又响起“咚!咚!”的心跳声,频率飞快。
从裂缝里,我能看到里面的手指在抽搐,指甲刮擦内壁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活……活的?”
我缩回手,发现指尖沾了点蓝色黏液,闻着有股淡淡的薄荷味。
小七跳上我的肩膀,伸出舌头舔我手指上的黏液。
它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尾巴上的蓝毛根根直立。
老妈继续劈砍菌丝茧,每砍一下,茧就痉挛着喷出更多的黏液。
地面已经积了一滩,我们的倒影在里面扭曲变形。
有根菌丝晃动着缠上斧柄,老妈猛地一拽,“啪”地扯断了,溅出的液体在空中拉出蛛网状的细丝。
“蒋烨!你个混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老妈突然吼了一嗓子,回声在地下室嗡嗡作响。
茧里的动静更大了,现在能清楚看到里面的人形在扭动。
毛衣领口随着动作歪到了一边,露出锁骨位置。
那里有个圆形的疤痕,边缘整齐,像做手术留下的。
小七突然从我的肩上跳下去,直接扑到茧的裂缝处,疯狂舔舐渗出的蓝色液体。
它的毛发在应急灯下泛着怪异的光泽,每舔一下,茧内的挣扎就减弱一分。
我那无敌老妈心里也是怕的,但不耽误她的行动。
消防斧最后一记重劈,“撕啦!”菌丝茧终于裂开。
里面倒出来的是……哥哥的一具蜡像!
那张脸做得太像了,连眼角的小痣都分毫不差。
蜡像穿着哥哥的毛衣,胸口位置有个明显的注射孔,周围皮肤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树根状纹路。
“这……这啥啊……”老妈哑着声音说。
蜡像一接触到空气就开始融化,手指像蜡烛泪一样慢慢变形。
我下意识伸手去接,融化的蜡油滴在掌心,居然带着体温般的余热。
我惊慌地看着那些蜡油在地面汇集,渐渐形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
小七窜了过来,叼走蜡像手里攥着的东西——一张实验室门禁卡。
卡的芯片部位规律地闪着红光,背面用指甲刻了个歪歪扭扭的“7”。
“蒋烨!”老妈对着空气怒吼道,“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她的回声在地下室里撞来撞去,震得头顶菌丝纷纷掉落。
我盯着那张融化的脸看,发现蜡像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
……哥哥想到恶作剧时的坏笑。
地下室温度骤降,我们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妈……这蜡像……”我声音发抖,“它在笑……”
话音刚落,整栋医院就震动起来,远处传来菌丝网络集体震颤的轰鸣,像无数人在同时尖叫。
应急灯“啪”地爆炸,黑暗中只剩门禁卡的红光还在闪烁着。
小七炸毛,叼着门禁卡就往楼梯冲。
我们追着那点红光跑出了地下室,身后的蜡像已经完全融化,但那件毛衣仍诡异地保持着人形,空荡荡地挂在菌丝残骸上。
跑到一楼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融化的蜡油不知何时组成了七个字:“别相信任何人”。
“别相信任何人”
七个蜡油字在我眼前流动起来。
我愣神的功夫,那些字迹开始自动扭曲重组,变成个箭头形状,直指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
小七叼着的门禁卡红光闪烁频率越来越快,在昏暗的走廊里像颗跳动的心脏。
“走!”
老妈扯了我一把,同时掏出酒精喷雾往身后狂喷。
酒精雾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屏障,追过来的菌丝碰到后立刻“滋滋”作响,蜷缩着退了回去。
墙面上的菌丝网络突然集体转向,齐刷刷地对准我们。
那些灰白色的丝状物高频震动着,发出瘆人的“嗡嗡”声。
它们在墙面上组成模糊的人脸轮廓,嘴巴的位置一张一合。
“新新!脚下!”
我低头一看,地砖缝隙里渗出黑色黏液,像无数细小的触手朝我们的脚边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