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家伙儿听说楚知夏找到了真相,都赶到了学堂一探究竟。
学堂瞬间热闹得跟赶大集似的。
楚知夏搭了个大台子,上头挂着“真相大白”的横幅,被风一吹哗啦啦直响。
台下挤得水泄不通,有拎着菜篮子来看热闹的大妈,有摇着扇子的老爷。
顺天府尹和太医院院正都被楚知夏请到了现场,一个个板着脸坐在前面,这就要来个现场办公。
“乡亲们!”楚知夏举起装着浑水的玻璃瓶,“这就是学堂井里的水,太医院验过了——”她故意顿了顿,眼睛扫过台下,“里头有巴豆和砒霜!”
台下一下子炸开了锅。
“缺德啊!”“伤天害理!”骂声此起彼伏,有个大妈气得直拍大腿。
楚知夏不慌不忙,又拿出一叠账本:“药铺都记着呢,三天前有人买了十两巴豆和砒霜。”
她展开芸娘画的连环画,“大伙看看,画里这人偷偷摸摸倒药,和药铺伙计说的分毫不差!”
顺天府尹坐不住了,干咳两声:“公主,光凭这些......”
“大人先别急!”楚知夏一挥手,“带证人!”
药铺伙计哆哆嗦嗦被扶上台,指着台下的地痞大喊:“就是他!那天买了好多泻药,还说越多越好!”
地痞瘫在地上,脸色煞白,磕头磕得地板咚咚响:“我说!全是周老板和王婆子指使的!他们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说只要搞垮学堂,还有重赏......”
“把这些都记下来!”楚知夏盯着顺天府尹,“大人,这下真相清楚了吧?他们为了断我们的活路,连孩子都能拿来当靶子!”
台下的百姓彻底怒了,“打死黑心鬼!”
“还我们公道!”的喊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顺天府尹擦了擦额头的汗,手里的惊堂木在台沿上磕得邦邦响:“肃静!都肃静!公主殿下,这……这案情虽有眉目,可周老板他们毕竟是城里的体面商户,是不是得再查查?”
楚知夏冷笑一声,把玻璃瓶往桌上一墩,浑水晃出的白沫,溅在尹大人官服上:“体面?投毒害人叫体面?拿孩子性命当棋子叫体面?大人要是觉得这算体面,那我倒想问问——百姓的体面在哪儿?这些送女儿来学堂认字的爹娘,他们的体面就该被人踩在脚下?”
她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陡然拔高:“前儿个有个娘哭着说,就盼着丫头能识几个字,将来别像她似的,被人骗了画押卖了地。结果呢?就因为有人怕女人懂事,怕女人能自己挣饭吃,就敢往井里下毒!这要是查不清楚,往后谁还敢信官府能给做主?”
顺天府尹被问得直咽唾沫,手指绞着官袍带子:“公主息怒,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案子牵连甚广,万一……”
“万一查出来是他们,坏了城里的‘和气’?”
楚知夏接过话头,突然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往台上一铺,“大人看看这个!这是互助会的账册,上个月姐妹们靠绣活挣的钱,够给弟弟交束修的有十二家,够给娘抓药的有八家。周老板的绸缎庄少赚了几两银子,就容不下这些人活下去?”
她指着台下一个穿补丁褂子的妇人:“李嫂子,你上来说说,你家丫头在学堂认了字,是不是帮你算清了粮铺的糊涂账?”
妇人红着眼圈挤上台:“是!前儿张掌柜想多收我两升米,多亏丫头认出他账本上的字不对,当场就戳穿了!这些人就是怕我们女人明白过来,怕我们不再任人拿捏!”
顺天府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太医院院正在旁边低声说:“尹大人,验毒文书在此,人证物证俱全,按律当立刻拿人。”
楚知夏趁热打铁:“大人总说‘法理不外乎人情’,可这人情得看对谁讲!对王婆子这种把丫头当牲口卖的,对周老板这种见不得别人好过的,讲人情就是对百姓绝情!”
她突然提高声音,“您当这只是投毒案?错了!这是有人想把女人死死按在泥里,让我们世世代代只能靠别人赏饭吃!”
台下又炸了锅,有个老汉举着锄头喊:“尹大人要是不拿人,我们就自己去砸了周老板的铺子!”
顺天府尹猛地站起来,惊堂木拍得震天响:“放肆!本官在此,岂容尔等胡闹!”
可他转头看向楚知夏时,语气明显软了,“公主殿下,依您之见,该当如何?”
楚知夏眼神一凛:“依律办事!王婆子、周老板、张私塾,连同那个投毒的地痞,全部拿下!查抄他们的家产,看看这些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还有,得让全城人都知道——女人认字办学堂不是祸事,见不得别人好、耍阴招害人,才是真祸根!”
她拿起那瓶浑水,举到众人眼前:“这水里的毒能清,可心里的毒更得清!今天要是纵容了他们,明天就有人敢往你们家井里投毒,就因为看你不顺眼!法理是什么?是让好人能安心过日子,让坏人不敢瞎蹦跶!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顺天府尹盯着那瓶水看了半晌,突然对身后的捕快喊:“来人!去把周、王、张三家团团围住,人犯一个都别放跑了!本官要亲自审案!”
楚知夏这才松了口气,声音缓和下来:“大人英明。其实谁都不容易,可不容易不是害人的理由。就像我们办学堂,难不难?难!可再难也不能往歪道上走。您说呢?”
顺天府尹叹了口气:“公主说得是……是下官想左了。这就叫,理儿越辩越清,心术越正,腰杆越直。”
他一甩袖子,“走,去拿人!”
捕快们“哐当”一声拔出腰刀,往街那头去了。
台下百姓的叫好声,差点掀了学堂的顶,楚知夏望着人群里,那些亮闪闪的眼睛,心里默念:“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的规矩?规矩是人定的,要是定得不对,就得改。”
第二天,周老板和王婆子被押着游街。
两人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贴着“毒心肠”的纸条。
“呸!”街边老头把烂菜叶砸过去,“拐卖孩子还不够,还要害学堂的娃!”
楚知夏站在学堂门口,看着街上的人群。
林玉如递来一杯凉茶:“公主,咱们这次可算出了口恶气。”
“这才哪儿到哪儿。”
楚知夏望着天上的乌云,摸出随身带着的小本本,上面写满了新计划,“咱们得让大伙儿知道,女人想活得体面,这事儿天经地义!”
到了晚上,学堂的灯又亮起来了。
芸娘在画新的宣传画,阿巧在练演讲,林玉如在整理各地分会的来信。
楚知夏站在窗边,月光洒在她身上。
她心里明白,和只要姐妹们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