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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接应队伍的汇合比预想中还要顺利。就在龙渊和赵大虎返回山脊,与小陈等人会合后不久,一队穿着灰布军装、臂戴“八路”臂章的战士,便如同鬼魅般从山谷的灌木丛中悄无声息地现身。带队的是平西根据地的一名侦察排长,姓李,面容精悍,眼神锐利如鹰。他显然早已通过暗哨得知了赵大虎小队的踪迹,甚至可能远远目睹了日军巡逻队被“怪事”引开的那一幕,但他什么也没多问,只是紧紧握住了赵大虎的手,目光在龙渊和他紧紧抱着的油布画轴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赵班长,辛苦了!同志们都在等着你们!”李排长言简意赅,随即下令队伍交替掩护,迅速撤离山谷边缘,朝着根据地腹地转移。

踏上相对安全的根据地土地,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那三名一直跟随的平民被妥善安置到附近的村屯,王母亲和孩子也被送往后方医院检查照料。龙渊、赵大虎和小陈则被直接带到了根据地指挥部所在地——一个隐藏在山坳里、被茂密林木掩盖的大型村庄。

村庄里秩序井然,虽然条件简陋,但战士们士气高昂,百姓们脸上也带着和平地区难以见到的安宁。墙壁上刷着抗战标语,偶尔还能听到操练的口令声和隐约的文化歌声。这一切,与身后那片充满死亡、追捕和沉重记忆的黑风峪,形成了鲜明而令人感慨的对比。

指挥部设在一间普通的农家土坯房里,一位面容清癯、目光深邃的中年干部接待了他们,他是根据地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姓张,大家都叫他张主任。在听取了赵大虎简明扼要的汇报(省略了葫闹闹大部分超自然细节,只强调龙渊拥有特殊能力和发现情报的经过)后,张主任的目光落在了龙渊一直紧紧抱着的油布包裹上。

“龙渊同志,辛苦了。”张主任的声音平和而有力,“你们带回来的情报,非常重要。我们已经安排最可靠的译电员进行破译。”

龙渊郑重地将画轴呈上,并特意指出了那个奇怪的落款——“一个结实爱过你的学生”。张主任仔细看着那几行字,眼神微微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当场说明,只是点了点头:“这个线索很有价值,我们会结合其他情报进行综合分析。”

汇报结束后,龙渊三人被安排到村里一处闲置的窑洞休息。连续多日的逃亡、激战、精神冲击,此刻被巨大的安全感包裹,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小陈几乎脑袋沾到炕就发出了鼾声。赵大虎虽然还强撑着检查了一下周围环境,但没多久也靠在墙边沉沉睡去。

唯有龙渊,虽然身体极度渴望休息,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他躺在土炕上,胸口的葫芦传来持续而温润的暖意,仿佛在与他一同感受着这难得的安宁。他的脑海中,不断闪回着这几日的经历:矿井下的森森白骨,葫闹闹戏耍日军的荒诞场景,那份沉甸甸的、由未知志士传递出来的情报……还有,张主任看到落款时那若有所思的眼神。

“结实爱过……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葫闹闹似乎感知到他纷杂的思绪,传递过来一丝安抚的、带着倦意的波动,仿佛在催促他休息。

就在龙渊的意识逐渐模糊,即将沉入梦乡的边缘时,异变陡生!

他感觉自己并未完全睡去,而是意识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牵引着脱离了身体的桎梏,猛地向下“坠落”!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坠落,而是一种感知层面的、穿越了某种无形壁垒的失重感!

周围的光线瞬间变得混沌不明,不再是窑洞的昏暗,也不是外界的日光,而是一种……仿佛存在于时间缝隙中的、永恒的黄昏色调。等他“站稳”身形(一种意识层面的稳定),赫然发现自己并非躺在炕上,而是身处一个奇异的空间之中。

这个空间不大,仿佛一个圆形的、没有门窗的密室,四周和上下都是氤氲流转的、如同混沌之气般的灰蒙蒙雾气,边界模糊不清。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样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混沌宝葫芦!它此刻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由柔和光芒凝聚而成的投影,静静地旋转着,散发着温润而古老的气息。

而更让龙渊震惊的是,在这个葫芦投影的周围,还悬浮着几样散发着微光的东西!

其中一团,色泽暗沉,仿佛凝固的血与泪,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悲怆与绝望——那正是之前在废弃矿井中,葫闹闹“净化”并“收藏”的童工苦难记忆碎片!

另一团,则跳跃不定,带着一种戏谑、嘲弄的意味,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类似日军军帽、水壶、子弹的虚影在幻生幻灭——这显然是之前两次“遛鸟”行动中,葫闹闹“解构”日军装备和秩序所凝聚的某种“信息残留”或者说“战利品”!

还有一团最为微弱,几乎细不可查,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充满信念感的波动,内部隐约是一幅微缩地图和针孔情报的虚影——这竟是那份“结实爱国学生”传递出的情报所蕴含的意志与信息!

龙渊的意识“看”着这一切,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里……难道是葫闹闹的内部空间?或者说,是它的“灵识”或者说“数据库”的具象化呈现?

他尝试着将“目光”投向那团代表苦难记忆的光团。就在他的意识与之接触的刹那——

轰!

无数的画面、声音、情感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了他的感知!黑暗的坑道、沉重的煤筐、监工的鞭影、病痛的折磨、对光明的渴望、临死前的绝望哀鸣……那些在矿井中只是视觉冲击的景象,此刻化为了无比真切、仿佛亲历的感官洪流,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冲垮、淹没!

“啊——!”龙渊在意识层面发出无声的呐喊,剧烈的痛苦和悲伤让他几乎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悬浮在中央的葫芦投影猛地光芒一闪,一股平和而强大的力量介入,如同在狂暴的洪流中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堤坝。那些冲击而来的感官碎片并未消失,但它们与龙渊意识核心之间,被隔开了一层“缓冲带”。他依然能“看到”、“感受到”那些苦难,但它们不再具有那种直接撕裂灵魂的冲击力,更像是在观看一部沉浸式、却隔着一层保护玻璃的悲剧电影。

是葫闹闹保护了他!

惊魂甫定,龙渊的意识剧烈“波动”着。他明白了,这个空间,是葫闹闹存储其“收藏品”核心信息的地方。直接接触这些高度凝聚的、尤其是负面情绪的“藏品”,对于尚未完全掌握葫芦力量的他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然而,这次的意外接触,似乎也触动了葫闹闹的某种机制。葫芦投影再次光芒流转,一股清晰的、带着演示意味的意念,传递到龙渊的意识中。

随着这股意念,龙渊“看”到,在这个混沌空间的边缘,那些氤氲的雾气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其中一小片区域的雾气,不再是混沌流转,而是仿佛……凝固了?

他好奇地将意识探向那片区域。

下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诡异!

那片被“凝固”的雾气,内部的一切都处于绝对的静止状态!不仅仅是物质的静止,仿佛连时间的流逝、能量的波动、甚至……规则的运转,都彻底停滞了!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万物归寂般的“死寂”,与周围仍在缓缓流转的混沌雾气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而维持这片“凝固”区域的能量源头,赫然来自于中央的葫芦投影,以及……旁边那团代表着“日军戏谑信息”的光团!那光团的光芒正在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减弱,仿佛在消耗自身,以维持那片区域的“异常状态”。

时间静止?!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龙渊的意识!

葫闹闹……竟然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局部地、人为地制造时间静止?!

虽然范围极小(目前看来可能只有几个立方分米),虽然需要消耗它自身“收藏”的某种特定类型的“信息能量”(比如戏耍日军产生的“戏谑能量”?),但这效果本身,已经堪称逆天!

龙渊的意识剧烈地震撼着。他想起了之前葫闹闹的各种能力——剥离附着信息(扒裤衩、毁装备)、净化凝聚的负面情绪(矿井苦难)、感知并吸引特殊信息体(情报地图)、以及现在展现的……局部时间静止!

这些能力看似五花八门,但细想起来,其核心似乎都围绕着“信息”与“规则”这两个概念!葫闹闹,更像是一个能够干涉、甚至在一定层面上“修改”现实信息与底层规则的……神器?!

那团“戏谑能量”在缓慢消耗,意味着这种时间静止并非永久,而且有代价。那么,它能静止什么?活物可以吗?如果能在战斗中运用……无数的疑问和可能性在他意识中翻腾。他尝试着,按照葫闹闹传递过来的模糊指引,将自己的意念与那片“凝固”区域连接。

一种极其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仿佛成为了那片小小区域的主宰,能模糊地感知到其内部那绝对的“静”。他尝试着,用意念“命令”那片区域恢复正常。

霎时间,凝固的雾气恢复了流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那团“戏谑能量”的光泽,明显黯淡了一小圈。

成功了!他能够初步控制和解除这个效果!

巨大的兴奋和探索欲让他暂时忘却了刚才接触苦难记忆的不适。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调动其他“藏品”的能量,是否也能产生不同的效果?比如那团“苦难能量”……

当他尝试将意识引向那团暗沉光团时,葫闹闹立刻传来了强烈的警告和阻止的意念!显然,动用那种极端负面能量是危险且不可控的。

而当他尝试引动那团“情报信念”能量时,则感觉如同蚍蜉撼树,那团能量纹丝不动,似乎以其目前的强度和性质,还无法驱动葫芦空间产生可见的规则变化。

看来,每一种“藏品”蕴含的“信息”性质不同,能激发的效果也不同,而且有着严格的使用条件和限制。

就在他沉浸在探索这惊人新发现的奥秘时,一股强大的排斥力突然从葫芦投影中传来。他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猛地一推,瞬间脱离了那个混沌空间,回归了身体。

“嗬——!”

龙渊猛地从土炕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赵大虎和小陈还在沉睡,鼾声依旧。

刚才的一切……是梦?还是真实?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葫芦静静地贴着皮肤,温润依旧。但龙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它之间的联系,似乎变得更加紧密和……深入了。那种能够模糊感知并引导其内部某种力量的感觉,并未随着意识的回归而消失。

他闭上眼,集中精神,尝试着去沟通、去感受葫闹闹内部那个奇异的空间。起初有些模糊,但很快,那种置身于混沌雾气中、面对着葫芦投影和几团光芒的感觉,再次隐隐浮现!虽然不如之前意识被直接拉入时那么清晰真切,但他确信,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存在的、属于葫闹闹的内部空间!而时间静止……是它刚刚向自己展示的新能力!

巨大的震撼和狂喜过后,是深沉的思索。

这个能力意味着什么?在运输关键物资时,是否可以短暂静止其时间,防止腐坏?在救治重伤员时,是否可以静止其伤口恶化,争取抢救时间?在穿越敌人封锁线时,是否可以制造短暂的静止区域,避开巡逻队的视线?甚至……在面对强敌时,那短暂的静止,或许就能决定生死!

当然,这能力也必然有着严格的限制。范围、时长、消耗……都需要进一步探索和测试。而且,这种近乎逆天的能力,一旦暴露,必将引来更疯狂的觊觎和针对。

“孙志彪……特别调查课……阴阳师……”龙渊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越发感觉到,自己卷入的旋涡,远比想象的更深。而葫闹闹,这个看似胡闹的伙伴,其背后隐藏的秘密和力量,也远超他最初的想象。

历史的重量,他必须背负。

未来的征途,注定充满艰险。

但现在,他的手中,除了沉重的责任,更多了一张足以打破常规、出其不意的……王牌。

他轻轻摩挲着胸口的葫芦,感受着那份温润下沉睡的、足以撼动时间洪流的伟力,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复杂的、带着期待与决然的弧度。

“看来,我们的路……还长着呢,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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