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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斜斜地织着,将窗外的七丘城笼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涅索抬眼望向那片淅淅沥沥的雨幕,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悠长:“这个季节,七丘的雨总不会轻易停歇。既然如此……”他话音微顿,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漂泊者身上,“若您对总督心存好奇,恕我冒昧——若能借此时机,为大角斗赛的「冠军」略尽绵薄之力,于我涅索而言,便是无上的荣幸。”

阿布闻言,眼睛瞪得溜圆,满是诧异:“诶?你怎么知道漂泊者就是「冠军」?还有总督的事……”说着,他忍不住凑近了些,疑惑地打量着涅索的眼睛,“你的眼睛……唔……难道是我们刚才说话太大声了?”

涅索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神情依旧悠然:“看与听,并非窥察万物的唯一途径。人们依赖五感,不过是遵从习惯的自然选择,却绝非唯一的门径。”他轻轻摇了摇头,话锋一转,“不瞒各位,我近来正为一首新的英雄诗歌搜罗灵感,而这诗篇的主角,恰好便是当今七丘的总督——奥古斯塔。是以有关她的诸事,我大抵都能说上几句。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与她的故事,很快便会落笔成章。我想,事先了解同行之人,对您而言,总不会毫无益处。”

坎特蕾拉轻轻挽住漂泊者的手臂,紫色的长发不经意搭在漂泊者肩上,眼眸温柔,却又透着知性的光,声音轻柔如羽毛:“阿漂,听听也好,说不定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能有些助益。”

漂泊者沉吟片刻,开口道:“那便和我说说奥古斯塔吧。”

涅索微微颔首,眼神仿佛沉入了遥远的回忆,缓缓开口:“奥古斯塔……她不过是个出身平凡的乡下女孩。天赋算不上出众,作为共鸣者也显得平庸,更无贵族的庇护,只是一介庶民。可偏偏是这样的她,在这强者环伺、竞争残酷的七丘城,硬生生踏出了一条辉煌之路。”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要知道,恒星在成为璀璨的烈阳之前,也不过是宇宙中一片黯淡无光的尘埃。”

他稍作停顿,似在斟酌词句:“以无数次失败换一次胜利,这般看似笨拙的做法……究竟该说她坚忍,还是固执呢?”他微微蹙眉,像是在探寻一个无解的答案,“又或者,这是一个失去一切的女孩唯一的选择——她能倚仗的只有自己,能抓住的也仅有手中的剑。不过说到底……”他轻轻叹了口气,“作为一部英雄史诗的开端,这样的情节实在太过寻常。在「悲鸣」之后的时代里,我在索拉里斯那片焦灼的土地上,听过太多太多相似的故事。不可否认,我们的时代的确成就了许多非凡。但判断是否非凡,从来都不取决于故事的开端。”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层层时空,望见了那些被岁月掩埋的抉择:“勇气,荣耀,崇高……这些不朽的品质被镌刻在历史的碑石之上,却从不会倏忽而至。它们轻盈如丝线,缥缈若清风,无声无息地穿梭在命运的路口,无休无止地纠缠着每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

“哎呀……”阿布忍不住轻呼一声,似懂非懂。

漂泊者关切地看向他:“怎么了,阿布?”

坎特蕾拉微微蹙起眉,美目流转,若有所思地说:“听起来,奥古斯塔的经历颇为坎坷。这样的人,想必有着超乎常人的意志。”

涅索的目光重新变得灼灼,望向漂泊者:“准备好聆听那「烈阳昔叙之诗」了吗?”

漂泊者思索片刻,缓缓摇头:“聆听「烈阳昔叙之诗」,我还没做好准备。”

涅索不恼,只是点点头,继续道:“方才所言,不过是一首短诗的雏形。关于总督,这便是我所知晓的全部了。那么作为听众,你觉得我的讲述如何?”

漂泊者沉吟片刻,道:“还算不错。”

坎特蕾拉微笑着,声音柔和却满含知性:“你的讲述让我们对奥古斯塔有了些初步的认识,但正如阿漂所说,感觉还远远不够呢。”

涅索谦逊一笑:“多谢您的赞美,我宽厚的听者。我不过是个巧舌如簧、编织韵脚的无名之辈,真正赋予诗句生命的,是那些行走在命运之路上的不屈灵魂。但有一点,我仍需坦白——借由我的叙述,你对总督的认知大约只能是片面的。诗歌的只言片语所能展现的太过有限,人、事、物的真实面貌,总游离在文字之外。我并非英雄史诗的主角,终究挣脱不了旁观者的视角。事件本身,还有事中之人的心境,我可以摹仿,却无法真正还原。”

他目光诚恳地看向漂泊者:“一个算不上建议的建议——若想窥见故事的本真,那就走入其中,成为故事的一部分吧。眼前,恰好有个不错的时机。正如我此前所说,你与奥古斯塔、与七丘英雄的诗篇,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

漂泊者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问道:“你似乎很清楚我要去做的事。”

坎特蕾拉轻轻拍了拍漂泊者的手,眼中透着洞悉的睿智:“阿漂,或许他真的看出了些什么,听听也无妨。”

涅索神色平静,目光却仿佛能洞悉一切:“这并不难猜。命运涌动的涟漪,就像日月星辰流转的轨迹,你会往何处去,本就由你此前迈出的每一步决定。”他望向窗外,雨势已渐渐小了,“雨云快要散去了……我听到雨水不再执着于拨弄尘世的琴弦。差不多,是该告别的时候了。临行前,我想冒昧请教各位一个问题——是什么成就了如今傲立于七丘权力之巅的奥古斯塔?王之所以为王,究竟倚赖何种根本?”

阿布挠了挠头,认真思索着:“这个嘛……我觉得应该是力量吧。没有力量的话,不管怎么想,奥古斯塔都不可能完成那些试炼的。”说完,他看向漂泊者,“漂泊者,你觉得呢?”

漂泊者微微皱眉,坦诚道:“是征服与力量造就了王?是坚韧的品格造就了王?还是苦难的过去造就了王?我不知道。”

坎特蕾拉优雅地托着下巴,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我觉得,或许是对命运的抗争和永不放弃的信念,让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毕竟,从一个平凡的乡下女孩成为总督,没有强大的信念支撑,太难做到了。”

涅索微微一笑:“呵呵,两位不必急于作答,带着这份疑问,踏上前路吧。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相信,答案自会伫立在我们面前。再会了,我的朋友。你我的相遇,既是注定,也是偶然。在这命定的短暂交汇之后,与我有关的痕迹终将遗失在风中,而你……属于你的壮丽篇章,不会落幕。”

涅索告辞后,天色已晚 ,漂泊者带坎特蕾拉到七丘列奥尼达酒店休息。

月光如一层薄纱,透过列奥尼达酒店那巨大的、雕着精致花纹的落地窗,轻柔地洒进漂泊者的终身套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紫藤花香,与酒店特调香氛交织,营造出一种慵懒又暧昧的氛围。

坎特蕾拉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几缕调皮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拂过漂泊者的手臂。她身上那件淡紫色的长裙,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裙摆处的薄纱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是承载着一整个仲夏夜的梦。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滑过漂泊者的脊背,所到之处,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让漂泊者的心跳漏了一拍。

漂泊者穿着一身简洁的休闲装,此刻却因坎特蕾拉的靠近,而有些僵硬。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那与窗外紫藤花相似,却又更馥郁、更独特的香气,那香气像是有魔力,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他低头,看见坎特蕾拉眼中映着窗外的月色,也映着他的身影,那目光温柔得能将人融化,又带着一丝狡黠的探寻,仿佛要将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挖掘出来。

房间里的陈设极尽奢华,却又不失格调。深色的实木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摆放着一些造型别致的摆件,无声地诉说着酒店的历史与品味。墙角的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与月光交融,为整个空间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籍,在光影里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每一本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坎特蕾拉微微仰起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漂泊者的下巴。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阿漂,”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在这安静的夜里,却清晰地传入漂泊者的耳中,“这里的月色,好像比别处更温柔些。”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漂泊者夹克的衣角,那细腻的布料触感,通过指尖,传递到漂泊者的神经末梢。

漂泊者的手臂收紧了些,将坎特蕾拉更紧地拥入怀中。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那温暖的触感,驱散了他一路奔波的疲惫。“或许,”他低声回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因为身边有你。”他的目光落在坎特蕾拉那被月光照亮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那模样,让他心头的某个角落,瞬间变得柔软无比。

坎特蕾拉听了他的话,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中的笑意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漂泊者的脸颊,指腹感受着他皮肤的光滑与温热。“你呀,”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娇嗔,“总是这么会说话。”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从他深邃的眼眸,到挺直的鼻梁,再到紧抿的嘴唇,每一处都让她心生欢喜。

窗外的紫藤花被夜风吹动,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紫色的雪,飘进窗内,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有一片调皮的花瓣,恰好落在坎特蕾拉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花瓣便又飘落到漂泊者的手背上。漂泊者低头看着那片花瓣,又看看眼前巧笑倩兮的坎特蕾拉,只觉得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以及这满室的月光与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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