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嘎，你去青帮找黄金荣，”徐老倪又道，“让他出面，召集青帮弟子去宪兵队。
张嘎答应一声“黄老板拿了吴哥的好处，这点事他不敢推辞！”
等人都走了，徐老倪从密室里拿了一盒金条，准备去田中六那里求援。
他深吸一口气，对王家兄弟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去见田中六。
就算不能让他立刻放了吴哥，至少得让他去宪兵队‘过问’一下，别让桥本下手毒手。”
宪兵队的刑讯室里，皮鞭抽打的声音还在继续。吴青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泼了滚烫的油。可他心里清楚，徐老倪他们一定在想办法。他必须撑住，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撑到田中六的来。
桥本熊正抡着皮鞭打得兴起，额头上的汗珠混着狰狞的表情，活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就在这时，刑讯室的门被“砰”地推开，一个身穿日军少佐军服的军官快步走进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住手！”
桥本熊的皮鞭僵在半空，回头见是田中六身边的副官，脸色瞬间变了变。这副官军衔虽比他低，却是司令官跟前的红人，寻常时候他也得让三分。
副官走到他面前，微微欠身，语气却冷得像冰：“桥本大佐，田中司令官阁下正在您的办公室等您。他说，对您眼下的行为非常不满，需要您亲自去解释清楚——现在就去。”
桥本熊攥着皮鞭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不甘心地瞥了一眼刑架上的吴青——那人虽已满身是血，脊梁却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里的嘲弄像针一样扎人。
可副官带来的是田中六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只能悻悻地放下皮鞭，用毛巾胡乱擦了擦手上的血污，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军服，跟着副官往外走。经过吴青身边时，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给我等着。”
吴青扯了扯嘴角，血沫从嘴角溢出，却没说话，只用眼神送了他一个无声的嘲讽。
桥本熊一进办公室，就见田中六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刚沏好的浓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司令官阁下！”桥本熊立刻立正敬礼，腰弯得像张弓，语气里的谦卑比平日里多了三分，“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吩咐，属下过去听令就是……”
“哼。”田中六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眼皮都没抬，“我再不来，怕是你要把宪兵队的刑讯室，变成你公报私仇的地方了。”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却让桥本熊的心猛地一沉。
“属下不敢！”桥本熊慌忙辩解，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属下是抓到了重要的人证，正在审问通敌叛国的要犯……”
“哦？”田中六终于抬眼，目光像鹰隼般锐利，直直射向他，“你倒是说说，什么要犯，值得你在我即将任命他为后勤总部部长的时候，动这么大的肝火？”
桥本熊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个该死的老混蛋居然还给吴青升官了。
他定了定神，连忙把早已编好的说辞搬出来：“司令官阁下，是这样的。昨天在苏州城内，我们宪兵队例行查户籍，发现三个形迹可疑的人。
上前盘查时，他们不仅不配合，还突然反抗，当场打死了我们三名宪兵！幸好属下训练的士兵反应快，立刻集结了一个小分队，才把他们制服。”
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当时就在现场：“经过连夜审讯，属下才知道，这三人竟是从租界孤军营逃出来的——领头的是524团的参谋长，叫徐兵，另外两个是他的警卫员！”
田中六端茶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524团？不是一直关在英租界的孤军营吗？怎么会跑到苏州去？”
见田中六来了兴趣，桥本熊连忙趁热打铁：“属下也是这么问的！那徐兵扛不住审讯，全都招了——他们是中秋节那天晚上逃出来的，而策划这一切的，就是吴青！”
他加重了“吴青”两个字，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借着去租界打小刀会的由头，把这些国军假扮成青帮弟子，用货船从苏州河运出了上海！属下已经抓到了当时在场的青帮打手，还有这三个战俘当人证，证据确凿！”
田中六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桥本熊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紧张地等待着上司的反应。
半晌，田中六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英租界领事馆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传来威廉姆斯略带慵懒的声音：“喂？哪位？”
“威廉姆斯总领事，我是田中六。”田中六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听说，租界的孤军营，空了？”
电话那头的威廉姆斯显然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概是在掩饰慌乱：“哦……是田中司令官啊。
这件事……说来惭愧，中秋节那天晚上，确实出了点意外，524团的士兵……都不见了。我们已经派人搜查了，可惜没找到线索……”
“没找到线索？”田中六的语气冷了几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你们英租界的守卫，就是这么‘严密’的？”
威廉姆斯的声音透着无奈：“田中司令官，实在抱歉。事发突然，我们也是早上才发现的……而且，这毕竟是华国的军队，我们以为……”
“你以为可以不了了之吗？”田中六打断他。
然后田中六“啪”地挂了电话，转身看向桥本熊，眼神里的寒意让后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说，人是吴青救的？”田中六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