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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里,暖意融融。

富察贵人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手还不自觉地抚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自打昨日从景仁宫回来,她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皇后娘娘那番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为嫔为妃,指日可待!

这肚子里的,哪里是块肉,分明是她通往荣华富贵的登云梯。

正美滋滋地想着,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亲自领着几个小太监,躬着身子进来了,满脸都是谄媚的笑。

“给富察小主请安,小主万福。”

“起来吧。”富察贵人眼皮都懒得抬,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总管太监连忙挥手,身后的小太监们立刻将几个精致的描金漆盒呈了上来。

“小主,这是内务府新制的脂粉,还有几样凝神静气的香料。皇上临走前特意吩咐的,让他们务必精心制作,供小主您使用。”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露出一盒细腻如雪的香粉。

“皇上还说了,小主如今是有身子的人,金贵得很。延禧宫所用的一切,都要格外小心,尤其是香料,必须避用麝香一类的霸道之物。这些香粉,都事先请了太医院的江太医亲自过目,验了又验,绝不会伤了小主的胎气分毫。”

富察贵人这才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伸出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拈了一点粉末在指尖细看,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皇上倒是有心了。”

就在这时,齐妃咋咋呼呼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哎哟,妹妹这儿可真是热闹!”

人未到,声先至。齐妃一身鲜亮的衣裳,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一双眼睛立马就黏在了那几个漆盒上。

“这是什么好东西?皇上赏的?”

富察贵人矜持地点了点头,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齐妃立刻凑了过来,拿起一盒香料闻了闻,夸张地叫起来:“哎呀,妹妹你可真是有福气!皇上对你这份心,可真是没得说!”

她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却又保证殿里的人都能听见。

“姐姐跟你说句体己话,想当初慧嫔怀着六阿哥的时候,可没你这般体面!皇上是赏了东西,可哪像对你这样,连用个脂粉都要亲自过问?可见啊,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的。在皇上心里,你比她重多了!”

这话说得富察贵人通体舒畅,像是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

是啊,慧嫔算什么?不过是生了个孩子,熬上了嫔位。

自己这一胎,可是皇后娘娘都亲口说了,是宫里头一份的喜事,寄予厚望的!

“姐姐说笑了,都是姐妹,皇上的恩典罢了。”她嘴上谦虚着,嘴角却快要咧到耳根。

齐妃还在一旁添柴:“什么说笑,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你是满军旗贵女,家世摆在那儿,她算什么?一个汉军旗的包衣,靠着肚子才爬上来,跟你怎么比?”

富察贵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心里那点子虚荣和骄傲,被齐妃这几句话吹得鼓鼓囊囊,几乎要炸开。

她端起茶碗,轻轻撇去浮沫,忽然想起了什么,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我这福气,是好啊。”

她放下茶盏,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就是可惜,摊上了隔壁那个不安分的。”

齐妃一愣:“隔壁?你是说……和贵人?”

“除了她还有谁?”富察贵人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轻蔑,“一天到晚的,不是捣鼓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香料,就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屋里动什么歪心思,勾引皇上。”

齐妃立刻义愤填膺:“这还了得!她安的什么心?妹妹,你可得当心点!这种人,最会嫉妒旁人得宠有孕了!”

富察贵人冷哼一声,抚着小腹,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她敢?她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别说我,皇后娘娘头一个就饶不了她!”

话音刚落,她自己都信了这份笃定。

而此时的景仁宫,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光景。

她养的那只叫“松子”的白猫,正追着一个滚落的绒球玩耍,圆滚滚的身子扑来扑去,最后一下没收住,撞在了皇后的裙摆上。

剪秋连忙上前把猫抱开:“这小畜生,越发没规矩了。”

皇后放下银剪,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伸手摸了摸松子的头,语气闲淡。

“不怪它,开春了,猫儿狗儿的,都野得很。”

她说着,目光投向窗外,眼神幽深了些许。

“这宫里头,最金贵的,莫过于龙裔。富察贵人这一胎,人人看着,人人惦记着。可越是如此,越要当心,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才叫人惋惜。”

剪秋听出皇后话里有话,垂首道:“娘娘说的是,富察贵人是该小心谨慎。”

皇后笑了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慢悠悠地开了口。

“本宫前几日听御花园的杂役闲聊,说有一种草,叫猫薄荷。猫儿闻着了,就会神魂颠倒,兴奋得不能自已,上蹿下跳的,拦都拦不住。”

她顿了顿,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着茶叶。

“你说,若是有只猫,不小心闻到了这个,又恰好在某个要紧的人身边发起狂来……那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剪秋心中一凛,头埋得更低了。

“奴婢愚钝。”

“你不是愚钝,你是太懂事了。”皇后放下茶盏,声音里透着一丝赞许。“华妃那个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富察贵人如今风头正盛,她怕是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只是她有恨,却未必有这么巧的法子。”

皇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翊坤宫的方向。

“去,挑个机灵点的小宫女,把本宫方才说的这桩‘趣闻’,想个法子,传到翊坤宫去。”

她转过身,看着剪秋,脸上是母仪天下的端庄微笑。

“要传得不着痕迹,像是无心之言。就让华妃觉得,这主意是她自己想到的,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剪秋恭敬地应了声“是”,正要退下。

皇后却又开了口,声音轻得仿佛是自言自语,却字字清晰地落入剪秋耳中。

“已经有个六皇子日日在这里戳本宫的眼睛了。”

“本宫决不能再容下任何一个意外。”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窗格,窗外春光正好,海棠含苞。

“去准备吧,过几日,本宫要在御花园办个赏花宴,请宫里的姐妹们都来热闹热闹。”

“本宫只是好心请姐妹们赏花,至于席间会出什么意外,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翊坤宫外,不知哪儿来的野猫叫得凄厉,一声声跟挠着人心似的。

华妃正烦躁,听见这声儿,手里的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搁。

“颂芝,外头什么东西在鬼叫?”

“回娘娘,开春了,猫儿们就爱这么叫,吵得很。”颂芝连忙上前替她续上热茶。

旁边一个刚进来伺候的小宫女不懂事,顺嘴接了一句:“可不是么,奴婢今儿还听说,御花园里有只野猫发了疯,扑着人就挠,还好旁边人多,给赶跑了。要是个身子不便的,身边又没人,那可就悬了。”

“主子跟前胡咧咧什么!还不快滚下去!”颂芝立刻厉声呵斥。

那小宫女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华妃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身子不便的……

她脑子里立刻闪过富察贵人那张得意的脸。

“颂芝,你去仔细打听打听,还有,宫里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猫发疯的?”

颂芝心里一凛,但不敢多问,连忙应下去了。

不多时,她便脸色古怪地回来禀报:“娘娘,还真有。听养猫的老太监说,有种草叫猫薄荷,猫闻了就跟人喝醉了酒似的,神魂颠倒,拦都拦不住。”

“猫薄荷……”华妃念着这三个字,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阴冷的弧度。

“有意思。”

她站起身,那身华贵的衣袍在地上拖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去,传江诚。让他悄悄地来,别惊动任何人。”

江诚得了信,不敢耽搁,很快就到了。

“娘娘,这猫薄荷确实能让猫性情大变,但若要万无一失……”

“本宫不要万一!”华妃打断他,眼神狠戾,“本宫要的是万无一失!你去找几只性子最野的猫来,就在宫外头那片废园子里试试。本宫要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大用处!”

“娘娘,这……会不会太冒险了?”颂芝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华妃冷笑一声,瞥了她一眼:“冒险?你看富察贵人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还敢说我没体会过,本宫再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真以为自己能跟我平起平坐了?这事儿,找个跟咱们没干系的地方做,谁能查到本宫头上来?畜生发狂,本就是常有的事。”

***

次日请安,景仁宫里的空气比往日更沉。

众人规规矩矩地坐着,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昨日那场关于账簿的交锋,余威尚在。

皇后端坐在上,手中捧着一盏新上的春茶,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

“春日正好,景仁宫后头那片海棠开得热闹,瞧着就让人心里敞亮。”

她放下茶盏,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

“本宫想着,明日午后,不如请各位妹妹一同赏花,也好散散心,咱们姐妹之间,也该多走动走通。”

这话一出,殿内静了一瞬。

华妃正因账簿的事憋着一肚子火,听了这话,心里冷笑不止。

赏花?这老狐狸又想唱哪一出?

可她面上却笑得比谁都灿烂,抚了抚鬓边的金步摇:“皇后娘娘想得周到,臣妾自然乐意奉陪。这宫里头,就数娘娘这儿的景致最好。”

齐妃立刻咋咋呼呼地附和:“是啊是啊!整日闷在宫里,骨头都要长毛了!还是皇后娘娘疼我们!”

富察贵人更是喜上眉梢,连忙抚着肚子起身:“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她觉得,这赏花宴,分明就是为了让她这个金贵的孕妇散心才办的。

孙妙青端坐着,眼帘微垂,心里却已飞速盘算起来。

皇后突然要赏花,时间偏偏在皇上离京之后,地点又在她的景仁宫。

这戏台子,摆明了是搭好了等人上场。

她抬头,恰好对上皇后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温和,却深不见底,像一口古井,照不出任何东西。

甄嬛的心也跟着一沉,她下意识地看向华妃,只见她笑得花枝招展,那双凤眼里却闪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兴奋光芒。

“那就这么定了。”皇后一锤定音,笑容可掬,“各位妹妹都好生打扮,咱们明日,不见不散。”

一出景仁宫,和煦的春风拂面,甄嬛却觉得那风里都带着刀子。

她脚步匆匆,几乎是逃离了那片是非之地。

“小主,您慢些。”流朱在旁扶着她。

甄嬛站定,回头望了一眼景仁宫的飞檐,喃喃自语:“这哪里是赏花宴,分明是鸿门宴。”

她脑中飞速闪过富察贵人得意的脸,华妃狠戾的笑,还有皇后那双看不透的眼睛。

皇后磨好了刀,却不知要递到谁的手里。

但无论递给谁,要砍的,都是同一个人。

“流朱,”她压低了声音,“明日的宴会,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还有,我们离富察贵人……远一些。”

***

翊坤宫里,华妃一回来就摒退了左右,只留下颂芝。

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沁出了泪。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颂芝被她笑得心里发毛,连忙递上茶:“娘娘,您这是……”

“本宫还在想,上哪儿去找个万无一失的地方动手,没想到,皇后竟亲自把地方都给备好了!”

华妃接过茶,猛灌了一口,眼神发亮。

“就在明天!景仁宫!皇后的地盘!”

她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赤金的护甲在日光下闪着寒光。

“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给本宫死死盯住富察贵人那个贱人!看准时机,把东西扔出去就行!”

“那猫……”颂芝还是有些担心。

“猫是野猫,自己发了疯,关我们什么事?就算查,那也是景仁宫的奴才看管不力,惊扰了贵人!”华妃冷笑一声,“皇后想看戏?本宫就让她看个够!顺便,让她也尝尝这引火烧身的滋味!”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她连推辞的道理都没有。

这笑容阴森森的,看得颂芝心里发毛。

这地方不就是计划的最好地方,又跟她没关系,还有皇后顶雷。

***

春熙殿内,孙妙青正拿着一本账簿,指尖却久久没有翻动。

“小主,您在想明日赏花宴的事?”春桃轻声问。

孙妙青回过神,将账簿合上,嘴角挑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  没事“孙妙青端起茶,吹了吹浮沫

皇后这是要搞团队建设了,把所有人都叫到一起,公开处刑一个目标,来警告所有人。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大老板不在,部门经理们就开始内斗冲业绩了。

皇后这个大经理,亲自搭台,策划项目。

华妃那个暴躁的二把手,怕是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抢下这个“项目”的主导权了。

可怜的富察贵人,还以为自己是这场团建的主角,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那个用来祭天的“项目”。

“春桃,去把小卓子叫来。”孙妙青放下茶盏,眼神变得锐利。

“吩咐他,明天在赏花宴上,别的不用管,就给我盯紧了翊坤宫和景仁宫的人,还有……所有的猫。”

游戏既然开始了,总不能只当个观众。

她倒要看看,这出戏,最后谁能笑得出来。

***

春日花宴如期而至。

景仁宫的后园里,花团锦簇,暖风拂面,空气中浮动着甜腻的花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阴谋气息。

孙妙青选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衣裙,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沉静,早已将这园中的每个人都细细打量了一遍。

皇后搭的台,华妃点的火,富察贵人就是那祭品。

这出戏,她早已心中有数。

“真香啊,皇后娘娘宫里这地气就是暖,花都比别处开得早,开得艳。”富察贵人抚着已显怀的小腹,满面春风,生怕别人不知她腹中的贵重。

齐妃立刻搭腔:“这景仁宫是地气好,可妹妹你才是福气最好。瞧瞧,都有四个月了吧?”

“是啊,太医说过了四个月,这胎就算稳了。”富察贵人说这话时,眼角瞥向华妃,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齐妃像个没头脑的传声筒,一脸过来人的样子:“当年本宫怀三阿哥的时候,害喜害得厉害,脚肿得鞋都穿不上。我看你倒是轻省。”

一旁的欣常在听了,忍不住轻笑出声,话里藏着针。

“说的也是,那身强力壮闹腾的劲儿,也只有齐妃娘娘受得起。”

她又瞟了华妃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华妃娘娘那样身娇肉贵的,哪里经得起生儿育女的辛苦。”

这话一下戳了两个人的肺管子,齐妃和华妃的脸同时黑了下去。

甄嬛见状,连忙打圆场:“富察姐姐的脂粉闻着香甜,似乎不是宫中之物?”

话题成功被引开,富察贵人扬起下巴,像只开屏的孔雀。

“莞贵人鼻子可真灵。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内务府为我制的,说是既不伤胎气,又能润泽肌肤。”

“皇上对姐姐真是体贴。”

“莞贵人若是喜欢,我便赠你一些。”

“皇上特意为姐姐所制,妹妹怎敢夺爱。”甄嬛微笑着婉拒。

富察贵人撇了撇嘴,一脸“你不识货”的表情。

欣常在最是瞧不得她这副样子,又忍不住刺了一句:“既然是皇上的心意,贵人就该拿个金盒子好好供起来。这涂在脸上风吹日晒的,万一把皇上的心意给晒化了可怎么好?”

眼看又要吵起来,皇后终于开了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好了,富察贵人有孕,不宜久站。剪秋,赐座,再拿个鳄鱼软垫垫上,别着凉了。”

“谢皇后娘娘。”富察贵人娇滴滴地应了,在众人或嫉或羡的目光中,更觉得满宫里就自己最金贵。

齐妃忽然问:“怎么不见松子?”

剪秋连忙拦住:“齐妃娘娘可别,这猫到了春天,性子野得很,又重,奴婢们都不大敢抱了。这会儿不知又野到哪里去了。”

孙妙青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着茶叶,眼皮都未抬一下。

来了。

华妃今日穿了一身鲜亮的桃红色宫装,头上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海棠簪,灼灼其华,在日光下几乎要刺痛人眼。

她用那赤金护甲轻轻拨弄着一朵芍药,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挑剔。

“这牡丹开得是好,只是这粉红一色,终究淡了些,上不得台面。倒不如这芍药,虽不是花王,却嫣红夺目,这才是正经颜色。”

她眼波一转,扫过几位份位较低的嫔妃。

“粉色是妾室所用,唯有正红、嫣红,方为正色。姐姐妹妹们年轻,不懂这些规矩,可别栽错了花,失了身份。”

气氛瞬间僵住。

欣常在最是不服,小声嘀咕:“真是尊卑颠倒。”

甄嬛却在此刻柔声开口,脸上带着浅笑:“臣妾幼时曾学过一首诗,此刻念来,倒也应景,便在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面前献丑了。”

皇后颔首,温声道:“你念吧。”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声音清脆,诗句念罢,园中静了一瞬。

皇后抚掌轻笑:“好一个‘唯有牡丹真国色’。莞贵人说得对,尊卑自在人心,芍药再红,终究妖艳无格,不及牡丹的国色天香。”

她说着,目光转向华妃,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分量:“华妃,今日本是赏花,何必为这些小事较劲,平白坏了兴致。”

一句话,既褒奖了甄嬛,又敲打了华妃,还将自己稳稳地放在了“牡丹”的位置上。

华妃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忽然翕动鼻翼,眼神锐利如刀,直射向富察贵人。

“什么味儿这么香?倒把这满园的花香都压下去了。”

富察贵人立刻挺直了腰板,炫耀手中的香粉。

“华妃娘娘鼻子真灵。这香粉,是皇上临行前特意吩咐内务府为臣妾制的,说是能凝神静气,润泽肌肤,最要紧的是,绝不伤胎气。”

她特意加重了“皇上特意”和“不伤胎气”几个字,一脸的娇矜。

华妃冷笑出声:“凝神静气?本宫瞧着,这味道倒像是要把十里外的猫儿狗儿都招来似的。”

富察贵人脸色一白,正要回嘴。

“喵——”

一声凄厉尖锐的猫叫猛地从花丛后传来,声音又长又怪,不似寻常猫叫,倒像是受了极刑!

众人皆是一惊。

剪秋连忙上前一步,挡在皇后身前,安抚道:“娘娘莫怕,许是松子又在和别的野猫打闹。这畜生到了春天,性子野得很……”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更尖锐的惨叫!

紧接着,一道白影闪电般从海棠花丛中窜了出来!

正是皇后的爱猫“松子”!

可此刻它双眼赤红,浑身毛发倒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顺!

它在原地疯狂地转了几个圈,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人群中香气最浓郁的方向!

“啊!”有胆小的嫔妃已经吓得尖叫起来。

孙妙青瞳孔一缩,目光飞快地扫过华妃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又落到皇后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惊慌上。

演得真好。

富察贵人被这阵仗吓傻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只知道用手护住肚子。

“快!快拦住它!”剪秋大喊。

可一切都太迟了。

那只发了疯的白猫,像一道离弦的箭,带着一股腥风,直直地朝着富察贵人猛扑过去!

“啊——!”富察贵人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想躲,身子却笨重得不听使唤。

说时迟那时快,孙妙青手腕一抖,一道青影从她袖中飞出,精准地砸向那白猫的侧腰!

正是她腰间的香囊!

“啪!”

香囊砸在猫身上的闷响,与富察贵人惊恐的尖叫混在了一起。

松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砸得身形一偏,那本该扑向富察贵人面门的攻势顿时歪了。

即便如此,它那弹出的利爪还是险险划破了富察贵人的裙摆,在她的小腿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众人心神未定之际,孙妙青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曹贵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恰好撞在了甄嬛身上。

甄嬛一个踉跄,身不由己地朝富察贵人的方向扑了过去。

好一招一箭双雕!

孙妙青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惊惶,与安陵容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几乎同时高声喊道:“快传太医!”

那只受了惊的疯猫,一击不成,转头便朝着新扑过来的甄嬛抓去!

“啊!”

整个园子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那正是皇后的爱猫“松子”,可此刻它双眼赤红,浑身毛发倒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顺!

它在原地疯狂地转了几个圈,然后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人群中香气最浓郁的方向!

“啊!”有胆小的嫔妃已经吓得尖叫起来。

孙妙青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目光飞快地扫过华妃,又落到皇后脸上。

华妃的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而皇后,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慌。

富察贵人被这阵仗吓傻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只知道用手护住肚子。

“快!快拦住它!”剪秋大喊。

可一切都太迟了。

那只发了疯的白猫,像一道离弦的箭,带着一股腥风,直直地朝着富察贵人猛扑过去!

“啊——!”

富察贵人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想躲,身子却笨重得不听使唤。

说时迟那时快,孙妙青猛地将腰间的香囊朝那白影掷去!

“啪!”

香囊砸在猫身上的闷响,与富察贵人惊恐的尖叫混在了一起。

松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砸得身形一偏,那本该扑向富察贵人面门的攻势顿时歪了。即便如此,它那弹出鞘的利爪还是险险划破了富察贵人的裙摆,在她的小腿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众人心神未定之际,谁也没注意到,曹贵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恰好撞在了甄嬛身上。甄嬛一个踉跄,身不由己地朝富察贵人的方向扑了过去。

变故只在瞬息之间,整个园子都乱成了一团!

那只受了惊的疯猫,一击不成,转头便朝着新扑过来的甄嬛抓去!

“啊!”

整个园子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快!护驾!”剪秋的尖叫声划破了花香,她和齐妃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向皇后。

敬嫔离得最近,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将已经吓蒙了的甄嬛护在身下。

孙妙青和安陵容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几乎同时高声喊道:“快传太医!”

皇后脸上血色尽失,指着殿内,声音因竭力维持镇定而显得有些扭曲:“快!扶富察贵人进偏殿歇息!快!”

众人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地将瘫软如泥的富察贵人往偏殿抬。她身下那华美的锦缎,已经洇开了一片刺眼的红。

“怎么样了?”皇后抢步跟进偏殿,看着富察贵人惨白的脸。

“皇后娘娘……臣妾疼……”

“太医很快就来了,别怕,别怕。”皇后嘴上安慰着,眼神却冷得像冰。

章太医一路小跑着进来,跪地请罪:“微臣来迟,皇后恕罪。”

“废话少说!快看看富察贵人!”

章太医跪在榻前诊脉,不过片刻,他那张本就严肃的脸沉得能滴出水来。“回禀皇后娘娘,小主摔倒,又受了惊吓,脉象紊乱,胎气大动……微臣建议,立刻送回延禧宫静养,再看汤药能否挽回……”

“那就快去开方子!”

话音未落,一个宫女连滚带爬地从里头冲出来,声音都变了调:“娘娘!不好了!小主……小主见红了!”

殿内,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完了。

这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就在这时,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下,步履匆匆地赶到了,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哀家一听说就过来了,怎么回事?富察贵人怎么样了?”

齐妃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抢着告状:“太后!您可要为富察贵人做主啊!都是皇后娘娘宫里那只疯猫,好端端地就扑了过来,贵人受了惊吓才……”

“那畜生呢?”太后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皇后立刻屈膝请罪,姿态做得十足:“臣妾有罪。那畜生叫松子,本是齐妃送来给臣妾解闷的。平日里温顺得很,不知今日为何突然发狂,是臣妾管教不严,请太后降罪。”

太后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听这些:“先别说这些。赶紧用软轿把富察贵人送回去,太医尽力施救,其他的……看天意吧。”

她目光一转,落在了被敬嫔扶着、脸色煞白的甄嬛身上。

“莞贵人这是怎么了?”

敬嫔忙道:“回太后,莞贵人为救富察贵人,自己也摔了一跤,脖子还被那畜生抓伤了。”

“太医,你也去瞧瞧。”

章太医连忙上前,检查了甄嬛脖子上的血痕,松了口气:“回太后,只是皮外伤,不深,敷些膏药便好。”

敬嫔却不放心:“还是请太医给妹妹把个脉吧,也好安心。”

“也好。”章太医依言将手指搭在甄嬛腕上。

只一瞬,他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那是一种从凝重到错愕,再到一丝不敢置信的狂喜。

他猛地抬头,对着甄嬛便是一个大揖,声音都抖了:“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淳常在急了:“章太医你糊涂了?莞姐姐都受伤了,你恭喜什么呀!”

章太医激动得胡子都在颤:“小主……小主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轰!

一道天雷,仿佛就劈在景仁宫的屋檐上。

华妃脸上那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幸灾乐祸,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化成了冰碴子。

皇后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的软肉里,那点尖锐的刺痛,才让她没有失态。

“当真?”太后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精光四射,随即又意识到不妥,对着甄嬛按了按手,“快坐下,好生坐着。”

皇后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还算平稳:“太医,莞贵人的身孕,可有把握?”

“微臣行医数十年,喜脉绝不会错!”章太医斩钉截铁,“只是小主身子本就虚弱,方才又受了惊,胎像有些不稳。待微臣开个安胎的方子,好生静养,定无大碍!”

“好,好!”皇后脸上绽开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那便有劳章太医了。本宫就把莞贵人和她腹中的龙裔,全都交托于你。”

华妃站在一旁,听着这番对话,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团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她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莞贵人的福气可真好。富察贵人这胎眼看着悬了,你的就跟着来了,这前后脚的,真是时候啊。”

太后瞪了华妃一眼,随即转向甄嬛,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今日之事虽是意外,可你自己也太大意了!有了身孕竟不知道?还敢扑出去救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是我皇室的血脉!”

“是……是臣妾的不是。”甄嬛抚着小腹,心中悲喜交加。

皇后立刻接口,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关切:“是你身边的人太大意了!主子有了身孕这样的大事都糊里糊涂的,万一今日真有什么差池,本宫定将他们全都打发去慎刑司!”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是敲打,甄嬛心头一凛,连忙解释:“皇后娘娘息怒,不关他们的事。是臣妾自己疏忽,近来身子乏懒,只当是春困。况且……臣妾的月信向来不准,推迟些也是常有的事,又没有姐姐们害喜呕吐的症状,便没往那处想。”

曹贵人适时地开口:“各人害喜的症状本就不同。臣妾怀温宜的时候,也是到了四五个月才开始犯恶心。”

一时间,所有人的焦点都从奄奄一息的富察贵人,转移到了新晋的“准额娘”甄嬛身上。

孙妙青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家伙,年度KpI考核现场,一个项目(富察)眼看要黄,另一个项目(甄嬛)突然超额完成,大老板(皇帝)不在,这下项目经理们(后妃)有的斗了。

皇后看着甄嬛,那眼神温柔得像水,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好了,既然有了身孕,就是天大的喜事。太医,你先紧着富察贵人那边。剪秋!”

“奴婢在。”

“你亲自去太医院,再请几位精于妇科的太医过来会诊。莞贵人这里,也绝不能有半分疏忽!”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甄嬛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柔声道,“妹妹,从今日起,你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安心养胎。你这肚子,如今可比什么都金贵。”

***

碎玉轩里,灯火通明,却压不住一室的兵荒马乱。

“小主,这脖子上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好!”流珠端着一碗刚温好的安神汤,声音里带着哭腔,手都在抖。

甄嬛靠在引枕上,脸色依旧苍白,一只手下意识地护着小腹。那里还是一片平坦,却仿佛已经有了沉甸甸的分量,是她在这宫里唯一的根。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脖颈间的刺痛,声音很轻。

“留了疤,多扑些脂粉也就瞧不见了。”

“人没事,孩子没事,就是万幸。”

浣碧站在一旁,眼珠子却在飞快地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眉庄几乎是疾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挥退了围着团团转的宫人,径直走到床边,握住甄嬛的手,触手一片冰凉。

“我来。”

她亲自接过安神汤,在床沿坐下,吹了吹汤匙,眼神里有后怕,有欣喜,但更多的是化不开的忧虑。

“你自己的身子才好利索,这么急着过来做什么。”甄嬛看着她,眼圈微微泛红。

“我能不急吗?”沈眉庄叹了口气,“我为你高兴,可一想到今日富察贵人的事,我这心就揪着。皇上还不在宫里……”

甄嬛打断了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姐姐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有事。”

“你自然不会,可富察贵人难道就想吗?”沈眉庄压低了声音,“我问过太医,他说欣常在小产是失足,这次富察贵人是意外。”

“嬛儿,这宫里的‘意外’,未免也太多了些。”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破了甄嬛强撑的镇定。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沈眉庄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良久,她才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沈眉庄,一字一句,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姐姐,如果我说,当时是有人从背后,轻轻推了我一把,你信吗?”

沈眉庄握着她的手猛地一紧!

她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反而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冰冷。

“我信。”

“我猜,推我那人的本意,是想让我撞上富察贵人。”甄嬛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寒气,“那样,富察贵人小产,罪魁祸首便是我。冲撞了皇嗣,我这条命,还有我腹中这个……也就一并了结了。”

“一箭双雕,好毒的计策。”

“华妃想要富察贵人的命,恨不得嚷得人尽皆知。可谁又想借她的手,再要你的命?”沈眉庄的脑子飞速转着,一个名字浮上心头,“当时你身后……是曹贵人!”

甄嬛闭上了眼睛,轻轻点头。

是曹贵人。

那一下力道不大,却在最混乱的时候,用得恰到好处。若不是孙妙青那个香囊砸偏了疯猫,自己此刻怕是已经成了罪人。

“呵,”沈眉庄发出一声冷笑,满是鄙夷,“好一个曹琴默,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为了她的温宜,竟真是什么都敢做!”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

“今日是富察贵人,明日……怕就是我了。”甄嬛重新睁开眼,抚着小腹,眼神从最初的惊恐和后怕,慢慢沉淀下来。

她忽然笑了,笑意却冷得吓人。

“本来为了富察贵人的身孕睡不着的人,今夜可以安枕无忧了。”

沈眉庄也跟着冷笑一声:“可不是么,皇后娘娘怕是又要为了你的肚子,夜不能寐了。”

“富察贵人怎么样了?”甄嬛问道。

“已经挪回延禧宫了,我去瞧了一眼,人还在昏睡,血流了半个时辰才止住。太医们守着,只怕是……凶多吉少。”

甄嬛沉默片刻,忽然对外面喊了一声。

“流珠。”

“奴婢在。”

“照我白日里吩咐的,去把碎玉轩后头的角门打开。”

“记住,动静小些,别惊动了任何人。”

沈眉庄一愣:“你这是……”

甄嬛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眼神幽深如潭。

“姐姐,这宫里,不止有敌人。”

“你是说……端妃娘娘?”沈眉庄立刻反应过来。

甄嬛没有回答,只是轻声说:“她是个守信的人,既然传了话,想必不会失约。”

她转过头,看着沈眉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不能坐以待毙。”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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