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十一月的天,脸变得比戏子还快,说冷就冷,没半点征兆。

好在内务府的人都是人精,早就得了信,将孙家千挑万选的接生姥姥和两个奶娘妥帖地送进了宫。孙母如今吃住都在春熙殿的偏殿,每日陪着女儿,提着一颗心,却也踏实。

这日午后,天色铅灰,竟洋洋洒洒地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春熙殿内暖如阳春,地龙烧得旺,边边角角都透着暖气。

孙母端着一碗刚炖好的血燕,亲自吹了吹,送到女儿嘴边。

“再喝一口,就一口。”孙母絮絮叨叨,看女儿的眼神满是疼爱,“这宫里的东西是精贵,可我怎么尝着,都比不上家里小厨房炖出来的味儿,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孙妙青如今肚子沉得像揣了块石头,闻言笑着就着母亲的手喝了,才道:“额娘,您是想家了。”

孙母一怔,放下碗,伸手替女儿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对了,你哥哥托人捎了信,说苏州那边一切都好,让你安心养胎,别惦记他那个榆木疙瘩。”

“他呀,有什么好惦记的。”孙妙青靠在软枕上,懒洋洋地撇撇嘴,“只要他老老实实当着差,别叫人三两句话就哄了去,我就烧高香了。”

主仆几人正说笑着,孙妙青眼角余光瞥见窗外那细碎的雪花,话头一转,对身边的春桃道:“去库房,取两百斤上好的银霜炭。”

春桃脆生生应了声“是”,等着娘娘的下文。

孙妙青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那雪花越下越密,染白了枝头。

“送到存菊堂去。”

这五个字一出口,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不仅春桃愣住了,连孙母都停下了手里整理衣物的活计,面露不解:“存菊堂?青儿,那不是……沈答应住的地方吗?我听宫里人说,她如今失了势,人人避之不及,咱们这时候送东西过去,会不会惹人闲话?”

“额娘,”孙妙青扶着母亲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声音不高,却很稳,“人人都在捧着的时候,送金山银山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只有这个时候送过去的东西,才叫雪中送炭,才会被人记在心里一辈子。”

她看着母亲依旧担忧的眼神,继续道:“沈姐姐那样的性子,旁人的白眼或许能忍,可这天儿要是真冷起来,屋里连盆像样的炭火都没有,那才是真要命。”

更要命的,是心里的冷。

孙妙青没把这话说出口,只转头看向春桃,吩咐得更加细致:“你亲自带人去,话要说得周全。就说,慧嫔娘娘身子重,天一冷夜里就睡不安稳,总惦记着旧日姐妹,怕沈答应那里炭火不足,冻坏了身子,特意匀了两百斤炭过去。”

她顿了顿,强调道:“记住,是‘匀’,不是‘赏’。别带半分施舍的意思,要让她觉着,这是姐妹情分。”

“奴婢明白。”春桃是聪明人,立刻就懂了其中的关窍,福了福身子,领命而去。

孙母看着女儿沉静的侧脸,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这个女儿,自打进了这深宫,心思就越发叫人看不透了。但她知道,女儿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的道理。

殿内重归安静。

孙妙青披上春喜递来的狐皮斗篷,走到廊下。雪籽夹着风,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存菊堂。

沈眉庄那个人,心气何等高傲,性子何等刚烈。

被华妃那般折辱,又被皇上彻底淡忘,禁足在这冷宫一般的存菊堂里,不知这突如其来的第一场雪,会不会将她心里最后那点热气也给浇灭了。

炭火能暖身,可终究暖不了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

光有火,不够。还得有风。

得有一阵风,把这火吹得旺旺的,烧掉那些不甘和绝望,重新烧出点别的东西来。

孙妙青伸出手,接住一片冰凉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迅速化为一滴水珠。

她忽然想起了进宫前,在苏州听说书人讲过的故事。

最凶的猛兽,不是饿极了的时候,而是看着别的野兽抢走自己的猎物,分食自己的血肉时,才会拼命。

她对着身侧的春喜,轻声吩咐了几句。

春喜听完,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立刻躬身应下:“是,娘娘。”

看着春喜离去的背影,孙妙青才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那漫天风雪。

这后宫的棋盘,既然华妃和皇后都不想让它安生,那自己,也该多落几颗子了。

而且,得让这些棋子,自己动起来才行。

***

碎玉轩内,气氛有些微妙。

春喜是跟着慧嫔娘娘身价倍增的大宫女,此刻亲自提着一个食盒登门,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既不谄媚,也不倨傲。

“莞小主,我们娘娘说,这雪一下,就想起从前在闺中和姐妹们踏雪寻梅的日子了。她如今身子不便,便做了几样苏式茶点,特意让奴婢趁热给小主送来,尝个新鲜。”

甄嬛让流珠接了,淡笑道:“有劳慧嫔姐姐惦记了。”

春喜福了福身,却没急着走,眼角余光扫过窗外,似是无意地叹了口气:“我们娘娘还念叨呢,说这雪景虽美,可若是一个人看,就只剩下冷清了。尤其……是存菊堂那位,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根针,轻轻扎在甄嬛心上。

她端起茶盏,指尖微微一凉。

孙妙青……慧嫔这是在点她。

送走春喜,甄嬛在窗边站了许久。

那日孙妙青派人送炭去存菊堂的事,早已传遍了后宫。人人都说慧嫔仗着身孕恃宠而骄,连皇上厌弃的人都敢沾惹。可甄嬛却品出了另一层味道。

这是在做给她看的。

也是在逼她做选择。

“小主?”流珠见她神色凝重,不免担忧。

“去,把淳常在请来。”甄嬛回过神,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不多时,一个穿着蜜合色袄裙的娇小身影就蹦蹦跳跳地进了殿,正是淳常在。她一进来,眼睛就黏在了桌上那碟精致的苏式糕点上。

“甄姐姐,这是什么呀?闻着好香!”

“慧嫔姐姐送来的,你尝尝。”甄嬛看她那馋猫样,不由失笑。

淳常在捏起一块桂花糕,幸福地眯起眼,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慧嫔娘娘真好,甄姐姐你也真好!”

甄嬛看着她天真烂漫的脸,忽然道:“淳儿,想不想让皇上记起你?”

淳常在的眼睛“唰”地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做梦都想!”

“光会吃可不行。”甄嬛点了点她的额头,“机会,是要自己去造的。”

淳常在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懂。

甄嬛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交代:“你明日,穿上你那件最鲜亮的红斗篷,去帮我讨几枝刚折的红梅。然后,带着你的宫女,去存菊堂门口玩。”

“玩?”

“对,玩老鹰抓小鸡。”甄嬛的语气不容置疑,“动静闹得大一些,笑得也大声些。就当是……替我和慧嫔姐姐,去给沈姐姐送点热闹气儿。”

淳常在似懂非懂,但只要是甄嬛姐姐说的,她就愿意听。她用力点点头:“嗯!我一定玩得特别大声!”

甄嬛看着她,心里轻轻一叹。

用天真去做利刃,或许残忍。

可在这后宫里,谁的手又是干净的呢?

***

翌日,大雪初歇。

存菊堂内外,一片死寂。

沈眉庄坐在窗下,手里捧着个半凉的汤婆子,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那一片刺目的白。

慧嫔送来的炭火烧得很旺,暖意烘着身子,却驱不散心里的寒。这暖,反倒像是一种讽刺,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如今的处境。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毫不掩饰的笑声,像一把石子,骤然投进了这片死水里。

“抓到啦!抓到啦!快来追我呀!”

那声音娇俏活泼,充满了勃勃生机。

沈眉庄的眉心蹙起,是谁这么没规矩,敢在存菊堂外喧哗?

她本不想理会,可那笑声和追逐打闹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是有魔力一般,勾着她起身,一步步挪到了门边。

她没有出去,只是悄悄掀开了厚重门帘的一角。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雪地里,一个穿着大红羽纱斗篷的少女,正像一只快活的蝴蝶,在雪中奔跑嬉戏。她头上簪着几点嫣红的梅花,与身上的斗篷和雪地的白相互映衬,明艳得晃眼。

是淳常在。

她和几个宫女笑作一团,玩着最幼稚的老鹰抓小鸡,笑声咯咯地传进殿内,每一声都像在敲打着这殿里的沉沉死气。

沈眉舍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门框。

这不是巧合。

淳儿素来只跟在甄嬛身边。

那炭火,是孙妙青送的。这热闹,是甄嬛送的。

她们……她们没有忘。

她们没有因为自己失势,就撇清关系,远远躲开。她们一个送来暖身的炭,一个送来暖心的热闹。

她们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一股滚烫的热意猛地从胸口涌上眼眶,沈眉庄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看着院中那抹耀眼的红色,看着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心里那片早已冻结成冰的湖面,终于“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光有炭火,不够。

还得有风。

如今,风来了。

她缓缓放下门帘,隔绝了外面的喧闹,也隔绝了那片让她几乎要溺毙的绝望。她转身,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自己,眼神一点点变了。

那里面,重新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却无比倔强的火苗。

***

淳常在带着一身寒气和满脸的红晕,像只撒欢的小鹿,蹦蹦跳跳地冲回了碎玉轩,人未到声先至。

“莞姐姐!莞姐姐!我回来了!”

崔槿汐刚想在门口拦一句,那道红色的身影已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去。

“小主,皇上还在里头呢!”

话音未落,淳常在已经冲进了暖融融的殿内。她瞧见屋里多了一个明黄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福了福身子,声音清脆得像冰凌相击。

“皇上吉祥!姐姐,你瞧瞧淳儿给你摘的红梅花好不好看?”

甄嬛正坐在窗边陪皇帝,闻言抬起头,看她那副冻得红扑扑的脸蛋,不由失笑:“好看。”

淳常在献宝似的将怀里抱着的梅花举到皇帝面前,花枝上还沾着几颗未化的雪珠子。

“皇上您看,臣妾给姐姐摘的红梅花好不好?”

皇帝正拿着笔,闻言也抬起眼,被她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逗乐了,便放下了笔。

“你姐姐方才还念叨着园子里的红梅,你就送来了,倒是心有灵犀。”

“可不是嘛,臣妾最懂姐姐了!”淳常在得意地扬起下巴。

皇帝仔细打量着她,开口道:“淳常在似乎长高了不少。”

“皇上您忘了?过了年,臣妾就满十七啦!”

这话一出,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里多了些审视的意味。

“别光顾着说话,快把身上的雪给掸了,”甄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示意槿汐把花接过去,“回头受了风寒,喝药的时候可别哭鼻子。快到火盆边上烤烤,仔细冻坏了。”

淳常在凑到火盆边,一边搓着冻得通红的小手,一边还不忘回头指挥:“姐姐,你那不是有个白玉瓷瓶吗?用来插这红梅最好看了!”

甄嬛忍着笑,吩咐槿汐:“听她的,就用那个瓶子。你选的这几枝梅花倒是好,都还含苞待放,能开上好些日子。”

淳常在凑过去看插好的花,一脸心满意足:“我就喜欢这个颜色,看着心里就暖和。我这样为姐姐费心,姐姐拿什么赏我呀?”

“你这小馋猫,”甄嬛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厨房新做了桂花糖糕,就赏你这个。”

“太好了!没有比这个再好的了!”淳常在立刻捏起一块,吃得眉开眼笑。

“托你的福,朕也尝尝。”皇帝也拿起一块,偏头看向甄嬛,“你若不来,你莞姐姐怕是要饿着朕了。”

淳常在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反驳:“我姐姐才不会呢!姐姐最心疼皇上了!要是姐姐存心饿着皇上,那定是皇上一直盯着姐姐看,害得姐姐连吃东西的功夫都没有了!”

“你听听,”皇帝指着淳常在,对甄嬛笑道,“这牙尖嘴利的,定是跟你学的。”

甄嬛脸上微微一热,嗔道:“吃东西还堵不上您的嘴。”

皇帝哈哈一笑:“朕今儿不做皇上,只当是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饶舌几句还不成吗?”

“臣妾可不敢使唤皇上,”甄嬛眼波流转,起了促狭的心思,“可使唤一个富家公子,臣妾还是敢的。去,把那些诗词抄完,不然今晚的膳食就别想了。”

“你听听,你莞姐姐霸道不霸道?”皇帝扭头向淳常在“告状”。

淳常在坚定地站在甄嬛这边,嘴里还嚼着糕点:“她是我姐姐,我自然不觉得霸道!”

皇帝没辙,只好坐回案前,却又耍赖道:“你得磨墨,你不磨墨,朕便不写。”

甄嬛只好起身,挽起袖子,亲自为他研墨。

暖阁里,墨香混合着花香,一室静好。淳常在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他们,忽然开口道:“臣妾原先不明白,为什么看皇上和姐姐在一起的样子很眼熟,现在想起来了,臣妾的哥哥和嫂子也是这个样子的。”

“哦?”皇帝来了兴趣,“怎么个样子?”

“就是……一个磨墨,一个写字,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瞧着就是要好得很。”淳常在歪着头,努力回想,“臣妾的额娘管这个叫……叫……闺房之乐!”

“淳儿!”甄嬛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又羞又急,伸手就想去捂她的嘴,“小小年纪,哪儿听来的这些混话!”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朗声大笑,笑得胸膛都在震动,他一把抓住甄嬛伸过来的手,看着她窘迫的模样,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皇上还纵着她!”甄嬛嗔道。

一脸无辜的淳常在看向皇帝:“皇上您说,臣妾是胡说吗?”

“当然不是。”皇帝握紧了甄嬛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郑重又温柔,“你说的是极好的话。”

“朕与嬛嬛,自当如此,一生如此。”

当晚,敬事房的太监便来了碎玉轩,高声唱喏,请淳常在沐浴更衣,准备侍寝。

崔槿汐亲自送了淳常在出去,回来时,见甄嬛正立在窗前,看着那盏引路的宫灯渐行渐远。

“小主这一步棋,走得真妙。”崔槿汐低声道,“不仅暖了存菊堂的心,还给淳小主挣来了天大的福气。”

甄嬛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窗格。

窗外,积雪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这后宫的雪,终究是要化了。而这第一缕春风,是她亲手吹起来的。

*** 景仁宫里,皇后正拿着一本内务府呈上来的冬日用度账册,一项项地看。

殿内燃着上好的金丝楠木炭,无烟无味,只余一室暖融。

皇帝进来时,剪秋刚为皇后换上一盏新茶。

“皇后在忙?”

皇后搁下账册,起身行礼,被皇帝抬手免了。“不过是些琐事。京中冬日漫长,年节又近,处处都要用银子,臣妾得替皇上把好这个家。”

皇帝在她身侧坐下,端起茶闻了闻,是她惯喝的君山银针。

“说起这个,”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带了点笑意,“朕倒是发现了一个会当家的人。”

皇后执着茶盖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道:“皇上说的是莞贵人吧?臣妾也听说了,她提议将各宫多余的烛火用度折算成银两,送到粥厂去。这份心思,倒是难得。”

“何止是难得。”皇帝的兴致显然很高,“朕一直以为,她的聪慧才学皆在诗书之上,不想还有这般主事之才。能想到用护窗增加采光来省烛火,这份巧思,连内务府那些老人都没想到。”

“莞贵人本就一点即透,皇上又悉心教导,自然学什么都不难。”皇后的语气温婉和顺,听不出半点异样。

“更难得的是她那点慈心,”皇帝摇了摇头,似是感慨,“她跟朕说,省下一点,宫外的百姓就能多喝一碗热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话的分量,重了。

皇后脸上的笑容不变,垂眸拨着茶叶:“是皇上心怀天下,莞贵人不过是体察圣心罢了。”

她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提起:“说起来,昨儿夜里,皇上召幸了淳常在?”

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显然对这个话题很受用:“你看过敬事房的档了?”

“淳常在入宫也快两年,如今总算是出落成大姑娘了。臣妾记得她素来爱吃甜食,又喜穿些鲜亮的颜色,今早便做主,让人送了些新做的糕点和一匹水红色的宫绸过去。”皇后说得滴水不漏,尽显六宫之主的体恤与周到。

“她还是个孩子心性,爱娇得很。”皇帝想起淳儿昨日在碎玉轩那番童言无忌,眼里的暖意藏都藏不住。

“小女孩儿家爱娇是好,”皇后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规劝,“可如今既是名副其实的嫔妃了,总该学着端庄大方些,才不失皇家体面。”

“朕就是喜欢她那股子率性可爱,”皇帝的语气淡了几分,“不像有些人,处处生事,时时挑衅,叫朕心烦。”

这“有些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皇后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是贤良的模样,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

“启禀皇上,张廷玉大人在外求见。”苏培盛在殿外通传。

“让他去养心殿稍候。”

“嗻。”

皇帝站起身,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国事要紧,朕先过去。你也别太操劳了。”

“臣妾恭送皇上。”

看着那明黄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皇后脸上的温婉笑容才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她重新拿起那本账册,目光却落在“烛火”二字上,久久未动。

“娘娘,”剪秋上前,低声道,“淳常在得了圣宠,这碎玉轩,怕是越发得意了。”

“得意?”皇后冷笑一声,将账册重重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个用天真当武器,一个用慈心做文章。”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被积雪压弯了枝头的腊梅。

“本宫倒要看看,这后宫里,是天真能长久,还是慈心能不改。”

“传话下去,就说本宫说的,淳常在年岁尚小,性子活泼,往后各宫都多担待些,别拿宫里的规矩去拘着她。”

剪秋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捧杀。

这比任何打压都来得狠。

“是。”

皇后看着那被雪映得有些刺目的天光,幽幽道:“稚子爱走独木桥,总觉得新鲜刺激。由着她走,别拦着。”

“总有脚滑的时候。”

*** 翊坤宫里,炭火烧得极旺,暖得人有些发懒。

华妃歪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甲刮着手里的汤婆子,黄铜外壳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

颂芝捧着一本内务府刚送来的册子,低眉顺眼地走进来,脚步放得极轻。

“什么时辰了,还不见传膳?”华妃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里透着股不耐烦。

颂芝将册子呈到小几上,陪着笑道:“娘娘,过几日就是年下了,这是宫里年节的赏赐单子,请您过目。”

华妃这才懒懒地瞥了一眼,随即嗤笑出声。

“减半?皇上是打算拿这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她坐直了身子,一把将那册子扫到地上,“往年本宫都要自己添上一倍往外赏,才够堵住底下人的嘴。今年倒好,直接给本宫来个釜底抽薪!”

颂芝连忙跪下将册子捡起来,忧心忡忡地道:“可不是嘛。今年大将军还在京中过年,按理说咱们宫里更该风光些,这要赏的银子就更多了。”

“风光?”华妃冷笑,指甲在小几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本宫现在是处处被人压一头!春熙殿那个怀着孽种,碎玉轩那个献着巧思,一个个都清高得很,倒显得本宫只知道花钱了!”

她越说越气,胸口起伏不定。

这宫里的人,最是拜高踩低。威信、恩宠,说到底,都不如白花花的银子赏下去来得实在。银子给足了,人家才肯死心塌地给你办事。

颂芝眼珠一转,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娘娘息怒。其实……奴婢倒是有个法子,能让娘娘的私库比国库还充裕。”

“说。”华妃来了点兴趣。

“奴婢听闻,大将军回京之后,想要求见拜谒、谋个前程的官员,快把大将军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只是大将军公务繁忙,哪有空见他们。这群人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知该走哪条路子呢。”

颂芝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华妃的神色。

“若是娘娘肯在中间递个话,帮他们在大将军跟前引荐一二……”

“让本宫做那拉皮条的营生?”华妃凤眼一挑,语气里满是不屑,但怒火却实实在在地消了下去。

颂芝知道她心动了,连忙继续道:“娘娘说笑了。皇上开科举是为了选拔人才,这些人毛遂自荐也是为了报效朝廷。若里头真有几个是可造之材,由大将军举荐给皇上,那也是娘娘您慧眼识珠,为国举才,是您的一份功劳啊。”

这话,说到了华妃的心坎里。

她靠回软枕,慢条斯理地抚着自己手上的护甲,神情已然恢复了惯有的倨傲与精明。

“皇上最忌后宫干政。他们要见哥哥,本宫传句话自然使得。至于用与不用,那得看哥哥的意思,更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她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去告诉那些人,本宫不喜金银那些俗物,俗气。”

“那……”颂芝有些不解。

“本宫喜欢那些有趣的玩意儿,”华妃的目光落在殿内一尊前朝的青釉瓶上,眼神里透着贪婪与算计,“孤本、名画、前朝的瓷器、海外进贡来的宝石……什么稀罕,就让送什么。”

“奴婢明白了!”颂芝的眼睛瞬间亮了。

金银有价,可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全凭娘娘一张嘴说了算。这可比直接收银子高明多了。

“去吧。”华妃挥了挥手,重新躺下,脸上是全然的志得意满。

皇后想用削减用度来搓磨她?

真是天真。

这满朝想往上爬的文武百官,就是她华妃用之不竭的私库。

***

春熙殿里,安陵容正小心翼翼地帮着孙母分拣各色丝线,殿内暖意融融,和殿外是两个天地。

“听说……昨儿晚上,皇上翻了淳常在的牌子。”安陵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羡慕,“莞贵人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为自己添了个臂助。”

她心里有些发酸,莞贵人有家世有圣宠,如今连身边人都跟着一步登天,而自己,除了依附慧嫔,依旧什么都没有。

孙妙青正靠在软枕上,闻言只笑了笑,拿起一块云片糕慢慢地吃着,并不接话。

安陵容见她不语,心里更没底了,忍不住又道:“姐姐,淳常在得了宠,那咱们……”

“是好事。”孙妙青终于开了口,将手里的糕点屑拍干净,目光清亮地看着她。

“好事?”安陵容不解。

“陵容,你想想,”孙妙青耐心地引导着她,“如今宫里最得意的有几个人?”

安陵容掰着指头数:“有身孕的姐姐您,有巧思固宠的莞贵人,现在又多了个天真烂漫的淳常在。”

“不错。”孙妙青点了点头,“翊坤宫那位,一天要气上几回?”

安陵容恍然大悟,眼睛都亮了。

“她越是气,就越容易出错。如今多了一个淳常在,还是个瞧着全无心机、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华妃就算想发作,都找不到由头,只能自己生闷气。”孙妙青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这叫分宠,也叫分险。咱们这位莞贵人,聪明着呢。”

安陵容只觉得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原来看似简单的一件事,背后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以前只觉得淳常在吵闹,如今想来,那份“吵闹”,竟也成了利器。

“我……我从没想过这些。”她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以后慢慢想,就明白了。”孙妙青温和地安抚她,“在这宫里,天真本身就是一种武器。有人用它来伤人,有人用它来保命。淳常在,就是莞贵人递出去的一面盾牌,替她挡着前头的明枪暗箭。”

两人正说着,春桃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屈膝道:“娘娘,方才景仁宫传了话,皇后娘娘今儿一早,就赏了好些新巧的糕点和一匹水红色的宫绸去淳常在宫里。”

安陵容一听,脸上刚浮现的喜色又淡了下去:“皇后娘娘倒是大方。”

春桃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皇后娘娘还特意嘱咐了,说淳常在年岁小,性子活泼,让各宫往后都多担待着些,别拿宫里的规矩去拘着她。”

殿内的暖意,仿佛瞬间被这句话驱散了。

安陵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再迟钝,也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劲。

孙妙青慢慢坐直了身子,伸手轻轻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姐姐……”安陵容的声音都在发颤。

“捧杀。”孙妙青吐出两个字,声音冷得像殿外的冰雪,“皇后这一招,可比华妃的巴掌,要狠毒多了。”

这是把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直接架在了火上烤。

往后,淳常在不论做什么,都会被扣上“恃宠而骄,不敬宫规”的帽子。

而纵着她“恃宠而骄”的,是皇后。

真正想让她死的,也是皇后。

话音刚落,孙妙青正要端起茶盏的手,忽然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身子几不可见地绷紧,一口气闷在了胸口。

“姐姐?”安陵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试探着唤了一声。

孙妙青没应声,只是缓缓地将手覆上自己高耸的腹部,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变得有些苍白。

下一刻,一股尖锐的、无法忽视的坠痛从腹底猛地传来,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娘娘!”

一直候在旁边的春桃和春喜脸色大变,一步抢上前来。

“……怕是……要发动了。”孙妙青咬着牙,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却还算平稳。

这一声,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整个春熙殿瞬间活了过来。但这种活,不是慌乱,而是一种演练了无数遍的、井然有序的忙碌。

孙母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从偏殿冲出来,脸上血色尽失,却强自镇定地指挥:“快!去请接生姥姥!热水!参汤!都按之前备下的来!”

春桃一把扶住孙妙青摇摇欲坠的身子,春喜则已经转身,对着殿外的小太监飞快地吩咐:“小卓子,去养心殿!青珊,你去景仁宫!记住娘娘的话,只说发动了,别多嘴!”

两个小太监领命,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殿内人影穿梭,脚步匆匆却无一人高声,一切都按照孙妙青之前定下的预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孙妙青在被扶进产房的前一刻,忽然回过头,一把抓住了安陵容冰凉的手。

她的手心滚烫,力气大得惊人。

“妹妹,”她看着安陵容,目光灼灼,“外头的事,就都交给你了。无论谁来,都替我挡住了。”

这一刻,她托付的不是殿门,而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安陵容心头巨震,一股热流从被握住的手直冲心口。她看着孙妙青苍白的脸和全然信任的眼神,所有的慌张和恐惧都被这股信任压了下去。

她用力回握住孙妙青的手,一字一句道:“姐姐放心,有我。”

孙母和春桃春喜将孙妙青扶进了内殿,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

安陵容独自站在空旷了些许的大殿里,听着内里传来的第一声压抑的痛呼,身子微微一颤。

“小主,这……这可怎么办啊?”宝鹃吓得脸都白了,声音发抖。

“慌什么。”

安陵容回过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镇定。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单薄的脊背,对着殿内剩下的宫人,冷静地发号施令。

“宝珠,你去小厨房守着,让他们把备好的点心和参汤用文火温着,随时听传。”

“其余的人,守好各处宫门,没有我的吩咐,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她走到殿门处,望着养心殿的方向,心里那点残存的怯懦,被殿内传来的、一声高过一声的痛楚彻底碾碎。

从今天起,她安陵容,也要学着做一把能为人遮风挡雨的伞了。

养心殿的龙辇几乎是飞过来的,明黄的仪仗在雪地里划开一道急切的口子。

皇帝一步跨进春熙殿,带进来一身寒气,连声音都比平时沉了几分。

“慧嫔如何了?”

安陵容领着殿内宫人跪了一地,强压着心头的擂鼓声,回话清晰:“回皇上,姐姐已进了产房,接生姥姥和孙家夫人都陪着。一切……都按着姐姐之前的吩咐在办。”

她不敢抬头,只觉得那道审视的目光在自己头顶盘旋。

皇帝没再问,只在大殿中央来回踱步,那脚步声,一下一下,都踩在人心尖上。

没过多久,皇后的凤驾也到了。

她一进来,殿内的气氛就更凝重了。

“妹妹发动得这样突然,本宫这心里总不踏实。”皇后走到皇帝身边,目光扫过紧闭的内殿门,语气里满是关切,“里头可需要什么?本宫让景仁宫的人都过来帮忙,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安陵容的心猛地一揪。

来了。

她记着孙妙青的话,这是要往里头安插自己的人。

她磕了个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楚:“谢皇后娘娘体恤。只是姐姐有命,产房污秽,不敢劳动娘娘凤驾。孙家夫人和姥姥们都是熟手,姐姐说,听她们的便是最好的。”

这话,是拿孙妙青自己当挡箭牌,堵得滴水不漏。

皇后脸上的笑淡了些许,没再说话,只端然坐到了主位上,由剪秋伺候着奉了茶。

她不说话,比说话更叫人害怕。

紧接着,太后宫里的竹息姑姑也到了,身后还跟着太医院的周太医。

“太后娘娘惦记着慧嫔娘娘,特让老奴过来瞧瞧。周太医也候着,以备不时之需。”竹息姑姑福了福身,便安静地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一时间,这小小的春熙殿外殿,竟站满了紫禁城里最有权势的一群人。

皇帝焦躁,皇后端坐,竹息姑姑像尊佛,周太医低眉顺眼。

而安陵容,这个从前在人堆里都找不见的安答应,此刻却成了这道门的守护者。

她跪在离内殿门最近的地方,后背挺得笔直。

里头每一次传出孙妙青压抑的痛呼,皇帝的眉头就锁紧一分,皇后的嘴角就抿起一丝难辨的弧度。

安陵容的手心里全是汗。

她不怕别的,就怕自己撑不住,辜负了那句“都交给你了”。

忽然,内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孙母满头大汗地探出头来,看见外头这阵仗,也是一惊。

皇帝立刻上前一步:“如何了?”

“回皇上,娘娘……娘娘她,见了红,怕是……有些难产。”

“难产?”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焦急,“怎么会难产?之前太医不是说一切都好吗?”

孙母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颤抖:“娘娘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个头大,又是头胎,这…这确实有些难熬。不过接生姥姥说了,只要挺过这一关,母子都会平安的。”

皇后在一旁轻声道:“皇上莫急,女子生产本就如此,越是着急越容易出岔子。不如让周太医进去看看?”

“不行!”安陵容猛地抬起头,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殿里所有人都看向她。她也惊觉失态,连忙低下头,稳住声音:“姐姐说过,产房污秽,男子不得入内,这是规矩!”

周太医连忙躬身:“回皇上,下官可在门外听诊,若有需要,可开些催产的汤药。”

皇帝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又开始踱步,嘴里念叨着:“怎么会个头大……朕瞧着她也没吃多少……”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从内殿传来,安陵容的手都在发抖。

“皇上,”竹息姑姑上前一步,“太后娘娘特意交代,若是慧嫔娘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宫里什么都不缺,就是要保住这个孩子。”

这话的分量极重。太后亲自关注,说明这个孩子的重要性。皇后脸上的笑容更淡了些。

皇后端着茶盏的手,停在了半空。

博看读书推荐阅读:穿书之反派儿子九岁半惊!嫡长女她撕了豪门炮灰剧本小生问道之九天逆世崩铁:我真不是秩序太一觉醒八三,嘴碎丈夫冷脸洗内裤野性难驯相亲当天我闪婚了豪门继承人修仙而已,只复仇不搞纯爱嫁糙痞军官!娇软美人顶不住了我的现实女友恋上我的游戏女友被赶出国公府,假千金富可敌国什么温柔万人迷竟然还吃香在年代文里手握空间称王称霸穿成虐文女主,都别想逼她走剧情春来江山笑我在清园肆与大佬结盟流金岁月:开局女神就倒追?海贼王之天龙人的荣耀猎罪图鉴:我能看见破案提示天补舍行次元行者:从火影到无限绝区零:系统商店怎么越来越怪火影千手传说之龙威崛起养猫逗狗让我爱情事业双丰收李丽精灵:重生之我在合众当教父快穿:宿主手持空间一心囤货无限惊悚:我在恐怖游戏里杀疯了一个不正的出马仙帝凰策:魏璎珞的乱世抉择平山随快穿之相见未识假面骑士:另类魔王的旅行小夫人会玄学,携崽炸翻豪门六皇子快追,阮小姐又上战场了【追金主火葬场】我跪等哥哥回头卡牌:用三国卡组给对手带来啸容穿书!女主保镖成了我的菜!轮回恋曲:遗忘的秘密女散修修仙实录心声暴露后,炮灰团被我骂傻了年代文炮灰女配亲了前对象他哥后高律师又在偷偷吃醋这家事务所不太正经星辰夜晚CF外挂上交:大哥只想保护人类从斗罗开始的秋冥山组织我,熊猫!骑东北虎摆摊直播爆红万里晴空说我假冒神明,我雕刻敕封人间
博看读书搜藏榜:君意洽废柴逆天,废物小姐竟是全系天才娘娘不在乎血族琴酒,在线自闭被家暴致死后,重生八零虐渣鉴宝社恐女修靠网游在修仙界生存重生千禧年,我带领全村发家致富现实世界走出的宗师快穿之每个世界都在发疯万千眷侣王爷痛哭,王妃画风逐渐走歪一笙慕君快乐系球王,愁苦瓜迪奥拉腹黑大佬家的小祖宗甜化啦!全能门将觅香茅山道士传奇2从东京开始的武圣美人今嫁嫁给万年老妖,想短命都不行穿成不受宠嫡女,我灭全家造反了超能勇士2温柔成瘾救命!算的太准,被全球首富盯上了死后在地府我和我死对头he了凡人修仙:我有扇能穿越的青铜门狼少女的童话之旅穿成恶毒后妈,努力养正小反派四合院之开局让傻柱识破绝户计长生:柳星海游记哇,老祖宗看我刷视频全都惊呆了COS瞎子穿越盗墓世界背景后豪门全员读心?缺德后妈创哭他们假千金一不小心养了反派,想跑路这个黑希儿可以打终焉误惹黄金单身汉:豪门权妇天灾之我携空间闯末世在生存游戏里卷生卷死鬼吹灯之秘墓异闻录落魄千金掉马后:各界大佬抢疯了中州梦史星星总会来护我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炮灰娇妻观影终极一班3灵泉空间之逃荒农女超彪悍爱情自有天意,缘分命中注定穿越千年与你相恋灵气复苏:从仓鼠开始进化重生在死前一小时乡村灵异:被封印的禁忌传说
博看读书最新小说:玄穹道争师生心理学江湖:对话手册神探狄仁杰第五部拙筋我的渔船通现代,倒卖海鲜成首富转生眼和火影战国穿越原神变成绝美女神?什么鬼!锦瑟之谋神医毒妃:残王的倾城王后凤鸣九宵听心宠妃的五宝乾坤倒影错层废材瞳术师与帝尊的甜宠逆袭路魔归庶女生存指南:从替嫁到人生赢家山村妖怪录四爷,你只是我剧本里的棋子红楼梦之花袭人准姨娘上位记重生之我是BLG上单锦绣烬:关东寒霜假夫妻要真离婚,冷面兵王贴脸追掌心的刺铠甲勇士刑天之阿瑞斯罪罚录甄嬛传:妙青借东风小王爷的修仙日常四合院:拍碎易中海,沉溺聋老太韩娱之单飞后逆袭成为顶流女爱豆奥特:开局诺亚之光退亲后,军少忍情忍欲寡疯了豪门的上位法则华妃重生:与死对头携手屠龙一夜鬼故事开局放出裂空座从闲散王爷开局元素化身之第七纪元早亡路人甲重生后满门都是反派阴鬼道路拜托,宁次他超爱的!快穿综影视配角人生【综】我那总在见义勇为的宿主呦凡人的通天之路穿越成寡妇,我的媳妇竟然是男的开局胆小虫,捕虫少年竟是我宝可梦之我是猴怪影视:子夜归之平遗憾穿书星际,炮灰竟是SSS级大佬生生不语,只一味地种田叮!您的拼好饭已送达!魂穿七零:女特工的惊世人生星铁:与虚无同行雾缚谜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