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年世兰才刚醒来,便听见颂芝来报。
“延庆殿的那位,今天一早就去请了太医,说是半夜就发了热了,实在是降不下去,这才去请了太医。”
年世兰眸色微沉,沉声道:“她总是这般谨慎。”
就如同嬛儿一般谨慎。
昔日好友,和今日爱侣,全都如此小心谨慎,甚至不惜那命来搏一搏,叫她如何还敢跟过去一般放肆恣意,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如今这样走一步算两步的日子,过习惯了,也的确是不错。
她对颂芝道:“让人给哥哥传信,让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准备跟沈自山起冲突吧。”
颂芝一惊:“娘娘这是……”
年世兰沉声道:“本宫不适合照顾莞嫔的胎,惠嫔心细,又跟皇后走得近,若是她来照顾莞嫔,至少那些算计对咱们来说,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颂芝有些心慌:“娘娘是想……可是,皇后阴狠毒辣,万一咱们没防备住……”
年世兰打断了她:“没有这个万一,本宫,也不会拿她的安全去做诱饵。这些事,不必嬛儿操心,你安排一下,本宫要单独见安常在和惠嫔,不能让旁人知晓。”
颂芝明白了,这是要提前跟惠嫔娘娘和安小主商量好,然后密不透风地护着莞小主。
她郑重应下来:“奴婢会办好的。”
年世兰往镜子里头看了看,对自己今日的大半甚是满意:“你的手是越来越巧了,今日这头梳得甚和本宫心意。”一眼就能让皇后那老妇生出自卑之心,明白她到底有多年老事多。
颂芝忍笑:“莞小主让流朱送了好多画册给奴婢看,说奴婢虽然不用学画画,但看看大家的配色也是极好的,当真是有用呢!”
年世兰抚摸了一下旗头上的流苏,抬手:“走吧,去给皇后请安。”
颂芝笑眯眯地扶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摇曳生姿,美得堪称霸道的模样,心里全是自豪。她家娘娘就是宫里头最美的!她不接受任何人的反驳!
轿撵晃晃悠悠地到了景仁宫门口,年世兰扶着颂芝的手下了轿,不紧不慢地往里面去。
皇后已经高坐主位,正含笑与众人说话。
年世兰迈过门槛,稳稳地站在从门口爬进来的阳光里,懒洋洋地给宜修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今日的气色,瞧着还是不大好呢。”
她身上仿佛被镶了金边,不光衣裳和头饰耀眼夺目,脸蛋儿更是美艳到了霸道的地步。
宜修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才温和慈爱地笑了出来:“华贵妃的气色也不好,瞧瞧你眼下的青黑,脂粉都遮不住了。”
她怜惜地安慰道:“你也莫要气馁,莞嫔和富察贵人有喜,宫中喜气正盛,说不得你也好事将近了。”
年世兰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臣妾不过是个贵妃,便是有了喜事,也比不过皇后娘娘有喜事更让皇上高兴。”
宜修笑容都没有变一下:“别站着了,快去坐着吧。”
年世兰扯着嘴角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地去坐了下来,刚坐稳,就看见贵人那一片儿,博尔济吉特贵人赫然在列。
她挑眉:“博尔济吉特贵人竟然出来了?如今这宫规想必是熟稔在心,倒背如流了吧?”
博尔济吉特南木槿满脸温顺地站起来,冲着年世兰行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回贵妃娘娘的话,嫔妾虽不敢说对宫规倒背如流,却也确实是熟稔在心,再不会触犯宫规,惹娘娘不快了。”
年世兰冷淡地道:“你最好不要说一套做一套,否则,本宫自然会给你将宫规倒背如流的机会。”
南木槿满脸恭顺:“是,嫔妾谨遵贵妃娘娘的教诲。”
年世兰瞥了她一眼:“起来吧。”
南木槿谢恩之后,才乖巧入座。
宜修笑道:“华贵妃一向谨守宫规,这是好事,如今宫中的新人接连有孕,能伺候皇上的年轻妃嫔便少了,本宫有意给这些还没有侍寝的年轻妃嫔们机会,让她们也尽快为皇室开枝散叶。”
年世兰似笑非笑:“皇后娘娘大度,臣妾也觉得,应该让安常在和余答应这些新人继续多多侍寝,想必很快就又有喜讯传来了。”
宜修眉眼温和:“还有博尔济吉特贵人,淳常在如今年纪也合适了,也该侍寝了,华贵妃也一并安排了,莫要厚此薄彼,让人以为华贵妃用人唯亲呐。”
年世兰疑惑地看着宜修:“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还想替皇上决定谁侍寝吗?”
她挑眉道:“您这样大胆的想法,请恕臣妾不敢跟着您乱来。”
宜修无奈地摇头:“华贵妃误会了,皇上圣心独断,哪里是旁人能够左右的?只不过如今宫中多有流言,说亲近华贵妃的才能得到侍寝的机会,否则便只能被冷待,本宫也是为了华贵妃的名声着想。”
年世兰丝毫不被她裹挟,讥讽笑道:“这倒是有趣了,难道臣妾撤掉了谁的牌子不成?若当真是有人借着臣妾的名义做了这种要诛九族的事儿,那臣妾必然好好查查,让她如愿以偿,九族全灭!”
宜修满心羞恼:“华贵妃何必如此言辞激烈?你不愿意,本宫来安排就是了。”
年世兰脸上的笑容消失,直直看向宜修:“皇后娘娘这是打算和稀泥了?您想怎么安排后妃伺候皇上,那都是您身为皇后的职责,但再次之前,还请皇后娘娘还臣妾清白,臣妾,到底有没有干预旁人侍寝?”
宜修见她如此咄咄逼人,倒仿佛她才是一国之母的皇后,自己倒成了妾侍一般,心里又羞恼又愤怒。
若非皇上一味地怀疑她,推拒新人侍寝这些小事,不过是她跟皇上闲聊的时候,一两句状似不经意的话,就能把事情办成了。
如今皇上根本不肯来景仁宫,即便是来了,也是不许她说得太多,偶尔一两句敲边鼓的话,都能将皇上直接气回养心殿去,她更是不敢提。
年世兰,她这分明是落井下石!
宜修笑容浅淡了片刻,又重新温和地笑起来:“华贵妃协理六宫十分辛苦,皇上都是交口称赞的,本宫十分欣慰,若是有人说华贵妃的不是,本宫就先不答应。”
年世兰这才重新笑起来:“如此最好,皇后娘娘,臣妾昨夜处理宫务熬得太晚,实在是撑不住,这就告辞了。”
宜修含笑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你辛苦,只与你再交代一件事,你便回去休息吧。”
年世兰点了点头,又坐了回来:“皇后娘娘请说。”
宜修看向甄嬛,柔声道:“莞嫔初次有孕,年纪还小,她又从来与你交好,本宫的意思是,你也算是生育过,对这些事情十分了解,不如就叫她先住回到翊坤宫里,你亲自照顾。
如此,既能保证这孩子平安降生,又能让你们两个再续前缘,整日里说说笑笑,也算是彼此有个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