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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魂者”的威名,如同在幽冥军团这潭深水中投下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完全平复,沙芬塔便迎来了他命运中的又一次关键淬炼。这一次,任务的目标并非活物,而是一颗死亡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星球——屠宰星。

关于屠宰星的记载,即使在军团加密的档案库中也语焉不详。只知它曾是某个远古星际战争的最终决战地,无数战舰、种族、乃至难以想象的强大存在在此陨落。滔天的杀意、未散的怨念、以及各种毁灭性能量的残余,交织成了星球表面永恒不散的、足以侵蚀灵魂的恐怖力场。寻常生命体靠近便会精神错乱,甚至被同化为只知杀戮的怨念傀儡。近期,监测站发现屠宰星的异常能量波动有增强趋势,为防止某些不稳定因素(例如极端组织试图利用这股力量,或怨念实体突破束缚),军团决定派遣一支精锐先遣队前往勘察,并在必要时进行“净化”或设立永久封锁装置。

这支先遣队由安迷修亲自带队,成员包括沙宾、沙隆斯、沙特瑞,以及沙芬塔。选择沙芬塔,一方面是其卓越的观察力有助于分析星球环境,另一方面,安迷修或许也存着借此机会进一步磨砺这块特殊“试金石”的心思。

乘坐特制的、加装了多重精神防护力场的突击舰靠近屠宰星时,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便透过舰体传来。从观察窗望去,星球表面并非自然的岩层或海洋,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凝固的血液与金属残骸混合在一起的暗红色泽。扭曲的能量涡流如同疮疤般遍布星球,没有大气层,直接暴露的星空下,是死寂到极致的荒芜。

“所有人员,检查个人精神护盾,非必要不进行深层精神扫描。”安迷修的声音在舰舱内响起,带着罕见的严肃,“根据资料,这里的怨念力场会主动攻击意识体。”

突击舰艰难地穿过星球外围紊乱的能量带,在一个相对平坦的、由战舰残骸堆积而成的“着陆点”降落。舱门开启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涌入——并非单纯的腐臭,而是混合了锈蚀金属、电离空气、以及某种……仿佛亿万亡魂哀嚎后残留的、冰冷的“精神腥气”。光线昏暗,仿佛连恒星的光芒都被这片土地吞噬了,只有远处能量涡流发出的不祥红光,提供着有限的照明。

脚下的“地面”是扭曲的金属板和不知名材质的碎块,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带有微弱辐射的尘埃,吸附在护甲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沙芬塔调整着V形头盔的过滤系统,将感官灵敏度维持在既能收集环境数据,又不至于被过度冲击的水平。他的红色眼眸冷静地扫视着四周。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信息”:一道深不见底的斩痕边缘残留的能量腐蚀模式,诉说着当年攻击的狂暴;一堆聚合在一起的、不同种族的骨骼碎片,呈现出瞬间汽化又强行凝聚的诡异状态;空气中流淌的怨念力场,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向着某个方向隐隐流动。

“怨念力场有指向性,”沙芬塔通过加密频道汇报,“源头可能在西北方向,能量反应最集中的区域。”

安迷修点了点头:“保持队形,向目标区域缓慢推进。沙隆斯,注意环境能见度。沙宾,沙特瑞,警惕物理和能量层面的突发威胁。”

队伍开始在这片死亡的乐园中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那无形的怨念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拍打着每个人的精神护盾。低语声、尖叫声、兵刃交击的幻听、濒死前的绝望画面……种种精神污染无孔不入,试图钻入意识的缝隙。沙宾不时低声诵念着律法之城的静心条例,依靠绝对的秩序信念来稳固心神。沙特瑞则依靠着岩裔天生的坚韧体魄和略显迟钝的精神感知,硬扛着压力。沙隆斯释放出的浓雾在这里似乎也受到了压制,变得稀薄而难以维持。

沙芬塔是队伍中看起来最“轻松”的一个。他并非不受影响,而是将所有的精神污染都视为杂乱的数据流。他的思维核心如同一个高效的防火墙,快速识别、分类、并暂时隔离这些干扰信息,专注于解析环境中有价值的情报。他注意到,随着深入,那些怨念低语中开始出现重复的、充满刻骨仇恨的词汇碎片,指向一个共同的称谓——“裁决之晶”?同时,地面开始出现一些类似祭祀或封印的古老符文刻痕,虽然大部分已残破,但依旧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试图束缚某种强大力量的意图。

突然,走在侧翼的沙特瑞发出一声闷哼,他庞大的身躯晃了一下,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好多……声音……在脑子里……”他粗重地喘息着,护甲下的肌肉紧绷。

“稳住,沙特瑞!”安迷修立刻上前,手掌按在沙特瑞的肩膀上,一股温和而坚定的意能涌入,帮助他驱散侵入的精神污染。安迷修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同时维持自身防御和帮助队友,对他的消耗极大。

沙宾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脸色苍白,握着嗜血傲天刀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在与脑海中不断涌现的、违背其律法信念的残酷幻象作斗争。沙隆斯的浓雾几乎无法维持,他本人也显得有些萎靡。

只有沙芬塔,依旧保持着稳定的步伐和观察节奏。但他能清晰地“看”到,队友们的精神护盾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消耗、侵蚀。照此下去,不需要任何实体敌人出现,他们就会被这片土地本身的恶意吞噬。

“不能再前进了。”安迷修果断下令,“原地构筑临时防御节点,我们需要……”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山谷入口,那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暗红色怨念力场,如同活物般猛地向他们扑来!不再是分散的低语和幻象,而是凝聚成了一张张扭曲的、充满痛苦与憎恨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咆哮,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冲击而至!

“防御!”安迷修大喝一声,紫色的意能光芒爆发,试图构筑屏障。沙宾和沙特瑞也强打精神,各自激发力量。

但这一次的冲击远超之前!集合了无数岁月积累的杀意与怨念,如同海啸般拍打在他们的防御上。沙宾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嗜血傲天刀上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沙特瑞更是被冲击得连连后退,依靠巨大的体型才勉强站稳。沙隆斯直接半跪在地,浓雾彻底消散。

安迷修构筑的意能屏障剧烈闪烁,岌岌可危。他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决绝,显然准备不惜代价硬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沙芬塔动了。他没有去帮助防御,而是一步踏出了安迷修勉强维持的屏障范围,独自直面那汹涌而来的怨念洪流!

“沙芬塔!回来!”安迷修惊怒交加。

沙芬塔恍若未闻。那足以让常人瞬间疯狂的怨念冲击,在他感知中,却化为了最清晰不过的数据风暴。他捕捉到了这风暴的核心——所有的杀意、憎恨、痛苦,都如同百川归海,源自山谷深处,那块悬浮在半空、不断脉动着的、约有一人高的暗红色结晶!那就是“裁决之晶”!是整个屠宰星怨念力场的源头和放大器!

净化?摧毁?常规手段在这种积累了无数岁月的庞大负面能量面前,恐怕如同杯水车薪。而且,这块结晶似乎已经与这片星域的本质深度绑定,强行摧毁可能导致难以预料的能量崩溃。

一个更加疯狂、却也更加符合沙芬塔本质的念头,在他冰冷理性的思维核心中诞生。

征服它。驾驭它。

既然无法消除,那就将其变为武器。用这无尽的杀意,来武装追求“真实”的意志!

他不再抵抗怨念的冲击,反而主动放开了部分精神防御,让那冰冷的杀意、狂暴的憎恨、绝望的痛苦,如同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识!

“呃……”即使是沙芬塔,在这庞杂而恐怖的负面信息洪流冲击下,也不由得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V形头盔下的红色眼眸瞬间布满了血丝,仿佛要滴出血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撕成碎片,要被这无尽的怨恨同化、吞噬。

但他没有崩溃。他那经过信息局淬炼、又在幽冥军团不断磨砺的意志,如同一块被投入熔炉的星核铁,在极致的痛苦与压力下,反而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他将所有的杂念摒弃,只保留一个核心指令——驾驭!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开始主动引导、分析、压缩这些涌入的负面能量。他将它们视为一种特殊的、狂暴的“燃料”,用自己的意志作为“熔炉”和“模具”,强行对其进行锻打!

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抬起,在身前虚握。那汹涌的怨念能量,似乎找到了一个更具“吸引力”的宣泄口,疯狂地向他双手之间汇聚!暗红色的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凝聚成一个不稳定的、发出令人牙酸嗡鸣的能量团。能量团内部,仿佛有无数怨魂在挣扎、嘶吼,试图挣脱束缚。

沙芬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他在进行一场看不见的、凶险万分的拔河,与积累了万古的杀意争夺控制权。他的意志,就是唯一的绳索。

安迷修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看到沙芬塔独自站在怨念洪流中,身体被暗红色的能量光芒包裹,仿佛随时会被吞噬,但他就是屹立不倒!他双手之间那团能量散发出的威压,让即使隔着屏障的他们都感到心悸。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那团不稳定的能量在沙芬塔极致意志的压缩与塑造下,形态开始固定!它不再是一团混乱的能量,而是逐渐拉长、塑形,化为一道狭长的、通体暗红、仿佛由凝固的血液和无数细微怨魂缠绕而成的……刀锋雏形!

当最后一丝游离的杀意被强行纳入刀锋,沙芬塔猛地发出一声低吼,不是痛苦的嘶喊,而是如同完成最后锻打的工匠,发出的那一声凝聚了全部精神与力量的断喝!

“凝!”

嗡——!!!

一道凄厉无比、仿佛能穿透灵魂屏障的嗡鸣声,骤然从成型的刀锋上爆发开来!声音形成的无形波纹瞬间扩散,竟将周围汹涌的怨念洪流都短暂地逼退!刀身彻底成型,长约四尺,造型简洁而狰狞,暗红色的刀身上仿佛有血液在流动,刀锷处如同张开的恶魔之口,刀柄则缠绕着无形的怨念,恰好可供一手握持。

鬼啸刃!诞生!

在鬼啸刃成型的那一刹那,山谷中那庞大的、针对先遣队的怨念压力,骤然减轻了大半。仿佛失去了核心驱动,变得涣散而无力。

沙芬塔握着这柄新生的凶刃,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随即站稳。他低头看着手中发出低沉嗡鸣的鬼啸刃,红色眼眸中的血丝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与刀身共鸣的冰冷光泽。他能感觉到,这柄刀与他意志相连,其中蕴含的无尽杀意,如今已化为他可以引导的力量,虽然狂暴,却已被套上了缰绳。

他转过身,看向屏障后目瞪口呆的队友们。

安迷修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撤去屏障,快步上前,目光复杂地看着沙芬塔和他手中的鬼啸刃。那柄刀散发出的气息,让他都感到一丝寒意。

“你……征服了它?”安迷修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沙芬塔缓缓举起鬼啸刃,刀身映照出他V形头盔的倒影。“杀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执掌它的意志。”他平静地回答,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意志较量只是寻常,“现在,它是我的工具。”

任务后续变得简单。失去了核心驱动的屠宰星怨念力场威胁大减,先遣队顺利完成了勘察并设置了封锁信标。

回到冥域,沙芬塔手持鬼啸刃,直接前往路法总长的指挥室复命。

路法看着沙芬塔呈上的鬼啸刃,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一丝凝重。他能感受到这柄凶刃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以及沙芬塔那冰冷意志对这股力量的绝对掌控。

“屠宰星的万年杀意,竟被你以意志强行驾驭,铸就此刃……”路法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芬塔,你再次证明了你的价值。你以意志驾驭毁灭,此刃正合你用。”

他站起身,走到沙芬塔面前,目光如炬:“但你要记住,驾驭毁灭者,终将行走于毁灭的边缘。从此,你的试炼将更为致命。不仅是对敌人,也是对你自己。”

沙芬塔微微躬身:“明白,总长。”

他握着鬼啸刃,转身离开。刀鞘与披风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知道,路法的话并非危言耸听。鬼啸刃的力量是双刃剑,既能裂魂碎魄,也可能反噬其主。但他无所畏惧。对于追求“真实”的“试金石”而言,无论力量本身是正是邪,都只是用于映照真相的工具。

鬼啸之契,于此达成。沙芬塔的锋刃,已然淬炼完成。而这柄饱含杀意的凶刃,将在未来的星河征战中,发出怎样令人胆寒的凄厉啸音,唯有时间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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