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倒要看看你们在玩的什么把戏!”
楚枫心念电转,周身泛起层淡金柔光,面容骨相悄然重塑。
原本英挺的人族轮廓晕开妖异肌理,待光晕散去,双耳已尖削上翘,覆着层细密的银白绒毛,眼尾斜挑出几分狐族的俏意,活脱脱一位俊朗的狐族少年。
这是神通“天狐神威”的附带效用,不过是皮毛些许变化,对他肉身毫无负担。
“小慧,取身衣物来。”
“好的公子。”
一声脆如百灵的应答自发簪中传出,紧接着一道月白流光窜出,落地化作位身着襦裙的少女。
楚枫目光微动,少女广袖垂云,裙摆绣着细碎银纹,捧着叠得齐整的墨色妖袍躬身而立。
虚幻的眉眼间凝着魂体特有的剔透,却因阴灵结晶滋养,颊边晕开抹真人般的浅红,一双杏眼偷偷抬瞥,撞进楚枫视线便慌忙垂下。
“奴家为公子更衣。”罗英慧声音发颤,魂体都透着几分羞赧。
自签订契约那日起,她的心就全系在楚枫身上,更衣这等事不仅不排斥,反倒藏着丝隐秘的欣喜。
“你是与我生死相依的伙伴,不是奴仆,哪能做这等事。”楚枫轻笑,抬起手想点她挺翘的鼻尖。
指尖未触到实体,却似拂过一缕微凉的魂气,像碰了片易碎的云。
这轻描淡写的动作,却让罗英慧脸颊红得更甚。她小脑袋往衣领里缩了缩,下巴几乎抵着锁骨,攥着襦裙边角期期艾艾:“可、可奴家想为公子做点事……”
楚枫身上玄黑披风突然翻转,化作一道黑幕将他包裹其中,罗英慧只觉手中衣物消失不见,等她诧异抬头时刻,楚枫已然更换好了衣物。
黑幕散去时,楚枫已换上那身墨色衣袍,身姿挺拔间,狐族的俊俏与武者的沉凝融得恰到好处。
罗英慧眼底闪过丝失落,旋即强打精神,转移话题道:“公子,我已在那些傀儡身上种下追踪印记,咱们此刻追还来得及。”
“不急。”楚枫察觉到她的情绪,周身涌出层温和的气血。
热度刚好能触到魂体,又不会灼伤。他张开怀抱,将飘在半空的罗英慧轻轻拢在怀里,“以后不必拘谨,你我是伙伴,不是吗?”
那暖意像春日融雪,淌进罗英慧空寂的魂体。
天下很大,而眼前的女人的世界却很小,只有玉簪那小小天地。
她好像已经好久没出来透透气了。
罗英慧舒服地闭上眼,轻声呢喃:“此生得遇公子,是奴家之幸。”
她心底却愈发期盼修成七境鬼皇,那时魂体蕴生纯阳之气,便能化作实体,真正感受这怀抱的温度了。
恋恋不舍离开那温暖的怀抱后,罗英慧轻柔的将镇魔披风叠好收入发簪。
这披风不愧是镇魔司重宝,遭噬灵毒鞭缠绕竟毫发无损。
两人刚要动身,罗英慧突然惊呼:“不好!追踪印记被破了!”她原以为能撑得更久,没想对方破解得如此干脆。
“无妨,有大致方向即可。”
楚枫目光扫向密林深处,“百莾山妖魔云集,赏花大会这等盛事,自然众妖皆知,一会儿找个问路就好。”
此刻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金。
“小慧,咱们这就同去看看那赏花大会如何?”
“公子去哪,我就去哪。”罗英慧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楚枫,笑靥如花。
她看着那毛茸茸的狐耳,好想摸一把,同时心中对魂体凝实的执念又加深了几分。
一妖一鬼并肩前行,罗英慧暗中施法,途经之处,荆棘自动向两侧弯折,枯枝落叶浮起让开路径,竟如在自家花园漫步般惬意。
一连走了数个时辰,天色渐黑,一轮明月悬于天幕,洒下清辉漫过山林。
许是入夜的缘故,林间骤然热闹起来。
成群妖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吊睛虎妖坐着简陋的敞篷轿子,麾下四只虚幻的鬼魂抬轿,转瞬就是数十丈距离。
山羊妖穿了一件华丽的锦衣,好似人族豪绅老爷。
他拄着拐杖不紧不慢的走着,虽然一瘸一拐,但羊蹄踏在草叶之上,枝叶尚未垂落到地,身形就已飘然远去。
獐子三五成群,蹦跳着往前赶着,动作迅捷一跃三丈,都是成了精的存在。
往日里互为天敌的族群,此刻竟井然有序,没妖敢滋事。
楚枫觉得有趣,随手提溜起一只三尺来高的兔妖,这小家伙浑身雪白,肉垫粉粉嫩嫩,力气却不小,竟有四境修为。
“兔兄,赏花大会还有多远?”
兔妖四爪乱蹬,三瓣嘴撅得老高:“你这狐狸忒没规矩!问路哪有提溜着人家的?”
楚枫哑然失笑,这兔妖力道还不小,有实力竟达到了四境。
他将兔子放下拱手笑道:“兔兄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这兔子气血纯净,不像是食人妖魔。
楚枫两世为人,自然知道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妖魔之中定然也有心思纯良之辈。
只不过第一遇到这种老实妖怪,还是让他感到惊奇。
“别叫兔兄,要叫兔爷!”兔妖双手叉腰,兔头高高扬起,可三寸豆丁的模样,只显得滑稽。
“小兔子,竟敢对公子不敬?”
一道森冷女声突然炸响在它耳侧,宛若九幽寒风刮过骨缝。阵阴风吹得兔毛倒竖,刺骨寒意钻进四肢百骸,冻得它打了个哆嗦。
它惊恐转头,才见楚枫身侧飘着位煞气逼人的女鬼。
墨发翻飞,眸中寒芒直射,正是五境巅峰的罗英慧。
兔妖的长耳朵一下子耷拉下来,当即就跪了下去:“狐哥哥饶命!”
又转向罗英慧,三瓣嘴捏着细嗓:“鬼姐姐莫生气,不是小妖有意冲撞大人,而是小妖本名就叫‘兔爷’。”
“你这兔子,倒挺有趣。”楚枫忍俊不禁。
兔妖见楚枫无怒色,才大着胆子站起来解释道:“我听人族说‘爷’是尊贵强大的意思,就给自己取了‘兔爷’的名号……”
“‘爷’字虽好,却不适合你。”楚枫笑道,“以后莫要再用了。”
“小妖记下了!”兔妖忙点头,又凑上前来,偷瞄着楚枫道,“狐哥哥也是去赏花大会?咱们正好同路!小妖给您带路如何?”
它这时候已然瞧出端倪:这狐族少年气息内敛,好似凡妖,但能让五境巅峰女鬼侍奉,绝非凡俗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