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哪怕你还是个小孩子!
我在现代听过最多的就是“不要去干涉别人的人生,除非你愿意承担他人的因果!”
所以,即便我很想力所能及地改变这个时代女性的生活状态,但能做的也有限。尤其是妮儿,她如果想要改变现状最好的办法是先立自身,再找机会说服十三叔一家,尤其是她婆婆这一关怕是不太好过。但如果她自己不想改变,光靠我们周围人的努力是不行的,我们只能提供帮助,不能直接替她来做决定。
从镇上回家的路上,妮儿一直心事重重,大概是新发的工钱不知怎么处理才对自己更好。自己辛苦忙了一个月,最后的工钱大概会被婆婆搜罗走,她也是不甘心的吧。可她是被买来的童养媳,不是正经娶回来的媳妇可以正大光明地拥有自己的私产,不给怕是也说不过去。
我们一路同行的还有芳婶,妮儿大概也担心芳婶跟婆婆妯娌多年,肯定比跟她的感情可靠很多。
到了村口,我借口买的物件太多,请田九云和妮儿帮我拿一部分回家。大概是意识到我有话跟她们两个人说,她俩都欣然同意了。
到我家的时候,元宝还没有放学,家里安静得很。我泡了一壶茶,又取了新买的糕饼分给她们俩吃,“边吃边聊!”
“妮儿,九云也在,我也不拐弯抹角的,就直接说了。你养蚕的手艺不错,人也静得下来,又是个踏实肯干的,若是愿意,以后我们养蚕你都来帮忙,工钱我们按同行的标准给,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妮儿捧着茶杯,嗯嗯点着头,又有些担心,眉头紧锁着。
我问她:“你是担心你婆婆不同意?”
妮儿又轻轻地点点头,说道:“公公婆婆花钱买了我,我多干些活是应该的,我是担心家里事忙怕耽误了这边!”
“十三叔是个明事理的,他这次既肯让你来,下次必然也是肯的。你公公若是发了话,你婆婆必然不会反对。只是这工钱,你自己能妥善处理好吗?”
“我能的,我想拿出一部分在家里补贴家用,另一部分自己存起来,以备将来!”听起来很有规划,不知道给出一部分能不能满足她婆婆的胃口。
这是妮儿自己的钱,她有绝对的处置权,这点我们都不要多说什么。
田九云是个直肠子,她说:“那你婆婆要是全都拿走了你怎么办?”
“不能……吧?”妮儿自己也不能确定,但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性极大。
“若是她拿你的身份逼迫你,又胡搅蛮缠,说你挣的钱也是家里的钱,说他家把你养大,你又能如何?”田九云顿了顿,接着说:“整个村子谁不知道你是他家买来的童养媳,若是摆不脱这个身份,你怕是在他家一辈子都说不上话!”
妮儿看了看田九云,又看了看我,咽了咽口水问道:“那……那怎么办?”
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也把目光投向了田九云。
田九云无奈,说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但又个藏钱的好主意,问我们要不要听?
妮儿犹豫了半天还是点点头,谁愿意听一听。
“我的办法就是,你把钱借给我,我给你写一张欠条,放在生生这里。明天生生要给所有人发工钱,也给你发一部分,但只是你工钱的一半,你拿回去全都上交也好,上交一部分也好,都随你的意,剩下的就当是存在我这里,等你有需要的时候来取。这个办法也有个前提,你得信任我们,若是盲目猜疑,那就不能用这个办法!”田九云说的既简单又有道理,只需要最起码的信任就可以。但信任本身就是一件极其难的事,若是之后我们之间产生了信任危机,再把这样迂回的法子暴露出来,那我们以后在村里也算是出了名了。
“我同意,生生姐,你帮我写欠条吧,我来画押!”妮儿重重的点了点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妮儿工作认真,我给妮儿的工钱不低,但对外说的是帮工和学徒,所以大家潜意识里都不会觉得她的工钱高。
第二日发工钱的时候,大家是错开时间一个个核对好工作时长时候挨个发的,妮儿的也是如此。我还每人给了五十文做为辛苦工作的奖金,大家领了工钱和奖金,全都喜气洋洋的。
工钱发完,大家就各自散了,等下一季养蚕的时候再集结。
我嘴上说着下一次养蚕的时候希望大家还能过来帮忙,心里却是不担心她们下次不来的的。农村人能赚钱的活计本就不多,更何况在家门口打零工这种好事。
大家都很开心,除了妮儿的婆婆。
我把蚕舍收拾了一番就锁上门回了家,夏天养不了蚕,一来天气太热,二来桑树也需要休息成长。
我刚走到村口就被人拦住了。
“顾姑娘,你来我们村,又是买田买地,又是开班做糕点的,又是养蚕的,怎么也算是挣了大钱了吧!怎么我家妮儿起早贪黑的,工钱就这么点儿?”
我并不认识这位大娘,但听她说的话也知道她就是妮儿的那个婆婆。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精神,我还是笑着迎了上去,“大娘你是妮儿的家人吧?要不去我家坐一坐,我们再细说?”
大娘扯着眼角看了我一眼,眉梢里满是算计,“就在这里说,我老婆子什么也不懂,大伙儿还可以帮我评评理,去你家里,我可不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意识到她这是要把事情闹大,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索性就随了她的意。
“好,那就依您!就在这里说,不过您得稍等等,我拿账本跟您对一下!”
我拿出记账本,翻到记录妮儿工作时间的那一页,继续说道:“大娘,妮儿来我们蚕室上工,每天三个时辰,工钱是五文钱一天,她做了二十四天,一共是一百二十文,再加上昨天跟我们去卖货,是双倍的,十文钱一天,一共一百三十文。大娘您看一下,这里是妮儿本人确认无误后的的画押。”
我接着说道:“妮儿来我这里算是个学徒,我年纪小也见识过不少学徒,管吃管住就算是不错了,很多还要给师父端茶倒水、捏肩捶背的。我从来不要求这些,只学手艺,还发工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见我说的有理有据,大娘一时也有些语塞。我知道态度该软一些了,所以又接着说道:“本来呢,是妮儿来我这里做工,我跟她对好账就可以了。但是妮儿年纪小,您来问问也是应当的!不然的话,要是每个来我这里做工的,家里人都要再来对一遍,那我可不答应!”
见我说的在理,周围的村民也都帮我说这话,尤其是在我这里做过工的妇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婶,顾姑娘说的有道理,她的账记得这么清楚,不会错的!”
“婶,妮儿能挣钱了,比我家闺女强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
大娘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嗫嘘了半天,正好这时妮儿和她的小儿子找了过来,也劝她快回家,账没算错。
我上前一步,靠近大娘才说:“大娘,我也算是半个村里人,我跟村里签了好几年的契书呢。农闲的时候我还是要养蚕的,不会就这么砸了自己的招牌。再说,来我这做工的,要是都这么来找我要说法,那我来年可不敢再找妮儿做工了!”
大娘不禁有些后悔,脱口而出:“可你刚刚还说她做得好,怎么就不要了?”
“可我也怕麻烦呀!这是个细致活,但做的好的人可多了,我自然也要选省心的人来做工啊!”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今年就算了,下次你去做工,记得算清楚些,别再被人骗了!”大娘瞪了妮儿一眼,把钱袋揣进兜里,说完转身就走了。妮儿歉意地看了我一眼,也跟着走了。
看得出,妮儿带回去的工钱一分也没留得下,全都被搜刮走了。
意料之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