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帝寝宫到宴会厅这段不算长的路,范林走得是步步惊心,如芒在背。
原因无他,姬如雪就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那眼神,冷的能冻死企鹅。她虽然没再拔剑,但那股子“你要是敢说错一个字我就让你当场去世”的气场,比真刀真枪还吓人。
“范林,”姬如雪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寒流,“你最好解释清楚,昨夜,你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
范林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却堆起十二万分的真诚(和一点点后怕):“姬姑娘!天地良心!我范林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昨夜陛下不胜酒力,我只是……只是尽了一个臣子的本分,护送陛下回宫,然后……然后就在外间椅子上守着,以防陛下有什么需要。结果……结果不小心睡着了,还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然后就……就被踩了手……”
他一边说,一边把肿得像发面馒头似的右手举到姬如雪面前,试图用“工伤”博取同情。
姬如雪冷冷地瞥了一眼他那惨不忍睹的爪子,哼了一声:“守夜守到陛下寝宫内?还睡得如此不省人事?范林,你这套说辞,骗得了陛下,骗不了我!”
“冤枉啊!”范林就差指天发誓了,“姬姑娘你想,陛下何等神武?我要是真有半点不轨之心,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跟您说话?早被陛下……呃,或者被您,大卸八块了!”他适时地拍了个马屁,暗示姬如雪护卫有功。
姬如雪脸色稍霁,但依旧没完全信他,只是警告道:“最好如此。若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亵渎陛下之举,我定斩不饶!”
“是是是!绝对不敢!绝对没有!”范林点头如捣蒜,心里暗道:这姑娘对女帝真是忠心耿耿到有点……嗯,过度保护了。不过也好,有她在,女帝安全有保障。
好不容易捱到宴会厅,只见厅内一片狼藉,昨夜的狂欢痕迹犹在。李星云正捧着一碗小米粥,吸溜吸溜地喝着,脸上还带着宿醉的浮肿,看到范林进来,尤其是看到他那只肿手,顿时来了精神。
“老范!你可算来了!快说说,昨晚什么情况?你怎么从陛下寝宫出来了?还搞得这么惨?”李星云挤眉弄眼,一脸“我懂的”八卦表情。
范林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老子是去尽忠职守,光荣负伤!”
他凑到李星云身边,压低声音,但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分享秘密的快乐:“不过我跟你说,星云,你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陛下刚醒的时候……”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那头乌黑的长发,就那么披散着,不像平时梳得一丝不苟,有点乱,还有几根……嘿嘿,翘起来了!就跟炸毛的小猫似的!眼神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不像平时那么锋利,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啧啧,那模样,跟平时那个杀伐果断的岐王陛下,简直判若两人!可爱!太可爱了!”
范林说得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姬如雪刚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又瞬间冰封,眼神里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李星云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炸毛?懵懂?老范!你这形容绝了!哈哈哈哈!想不到陛下还有这样一面!可惜我没看到!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粥碗都差点打翻。
范林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忽略肿手带来的疼痛):“那是!独家秘闻!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他心想,这波兄弟感情升温,稳了!
看着李星云笑得那么开心,范林想起这哥们一直对“烧火棍”念念不忘,决定再送上一份大礼,圆他一个梦。
“星云,别光顾着笑,给你看个好东西!”范林神秘兮兮地说道,然后意念一动,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一把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
黝黑的枪身,胡桃木的枪托,流畅的线条,充满了工业时代的力量美感。这玩意儿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李星云的全部注意力。
“这……这就是你那烧火棍的……兄弟?”李星云眼睛瞪得溜圆,放下粥碗,凑上前仔细打量,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这叫加兰德步枪!比冲锋枪射程远,威力大!关键是……”范林熟练地拉动枪栓,退出弹夹,展示给李星云看,“看到没?八发子弹,打完了,弹夹会自动‘叮’一声弹出来!那声音,清脆悦耳,简直是天籁之音!”
为了演示,范林装上弹夹(空的,安全第一),拉动枪栓上膛,然后模拟射击后,猛地向后拉动枪栓!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一个模拟的八发桥夹从抛壳窗弹了出来!
李星云被这声音迷住了,如同听到了仙乐:“哇!真的会‘叮’!好听!太好听了!老范,这玩意儿怎么玩?快教我!”
范林一看李星云这么感兴趣,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当即化身金牌销售兼军事教官:“简单!看我给你演示全套的!装弹、上膛、瞄准、射击、退弹夹……”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为了展示“专业”,他决定来个快速装填。只见他拿起另一个装满模拟弹的桥夹,用拇指按住子弹,准备往枪膛里压……
悲剧,往往发生在最得意忘形的时候。
范林光顾着耍帅和讲解,忘了加兰德步枪有个着名的“特色”——如果拇指在枪机复进的时候没有及时离开弹仓,那么沉重的枪机就会以巨大的力量……狠狠地夹住你的大拇指!
说时迟那时快!范林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然后这样,把子弹压进去,枪机一回位……哎哟我艹!!!”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啊——!!!!!!!!!”
比刚才在寝宫被踩手时更加凄厉、更加绝望、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恐龙,再次炸响在岐王府的上空!这一次,分贝更高,持续时间更长,穿透力更强!
范林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跳了起来,加兰德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左手死死攥住右手手腕,而他的右手大拇指……正被牢牢地、死死地、无情地夹在加兰德步枪的枪机和机匣之间!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那钻心的、仿佛骨头被碾碎般的剧痛,让范林的脸瞬间扭曲成了世界名画《呐喊》,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一起飙出!
“手!我的手!我的大拇指!断了!肯定断了!啊啊啊!”范林疼得满地打滚,比刚才被踩时滚得更加投入,更加富有艺术表现力。
李星云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看着范林那惨状,又看看地上那支“行凶”的步枪,愣了两秒,然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爆发出比刚才听到女帝炸毛时猛烈十倍的大笑!笑得直接岔了气,弯下了腰,刚才喝进去的小米粥,一个没忍住,全喷了出来,溅了对面的范林一身!
“哎……哎哟我不行了……哈哈哈哈……老范……你……你这……哈哈哈哈……演示得……太到位了!哈哈哈哈!”李星云一边捶地一边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姬如雪原本冰封的脸上,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赶紧扭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极力忍住笑意。
而这一幕,恰好被闻声(主要是被惨叫和狂笑)赶来的通文馆圣主李嗣源看在眼里。这老狐狸站在宴会厅门口,看着地上打滚惨叫、浑身粥渍的范林,又看看笑得毫无形象的李星云,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轻蔑。他轻轻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说:“跳梁小丑,不成体统。”
范林虽然疼得死去活来,但眼角的余光恰好捕捉到了李嗣源那副嘴脸。一股无名火瞬间冲上了头顶,压过了拇指的剧痛!他妈的!老子在这疼得嗷嗷叫,你个老狐狸看笑话还翻白眼?!
他在心里把李嗣源的祖宗十八代用古今中外各种语言亲切问候了一遍,恶狠狠地想着:“李嗣源!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手好了,弄到狙击枪,第一个爆了你的狐狸头!”
然而,范林的惨叫,造成的连锁反应还远未结束。
与此同时,岐王府书房内。
女帝正强忍着宿醉带来的头痛欲裂,铺开一张上好的绢帛,提笔凝神,准备撰写一份关于边境军屯的重要政令。她已经写了大半,字迹娟秀中透着锋芒,眼看就要完成最后几句。
就在笔尖即将落下的瞬间——
“啊——!!!!!!!!!”
范林那石破天惊的惨叫,如同魔音贯耳,毫无阻碍地穿透重重殿宇,精准地轰入了女帝的耳膜!
女帝被这毫无防备的巨响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手腕猛地一抖!
“啪嗒!”
饱蘸浓墨的笔尖,狠狠戳在了几乎完成的绢帛上!一团巨大的、丑陋的墨迹,瞬间晕染开来,将她辛辛苦苦写了半天的政令,彻底毁于一旦!
书房内,一片死寂。
女帝握着笔,僵在原地。她看着绢帛上那团刺眼的墨迹,又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范林的哀嚎和李星云没心没肺的大笑……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宿醉的头痛、被吵醒的烦躁、政令被毁的懊恼……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那张绝美的脸庞瞬间布满了寒霜,眼神锐利得能杀人!
她猛地将毛笔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墨汁四溅!
“范!林!”女帝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锥,“你……很好!”
整个岐王府,仿佛都在这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吼中,颤抖了一下。
而罪魁祸首范林,还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拇指,疼得怀疑人生,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又一次,在作死的边缘,完成了惊天大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