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嫚妖甩了甩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最后一只扑上来的血犬在她脚下化作逸散的煞气。连续的战斗和肆无忌惮的吸收,让她周身缭绕的赤红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如同燃烧的火焰。力量充盈的感觉令人沉醉,仿佛举手投足都能撕裂这片血色天空。然而,代价也随之而来。她的呼吸比平时粗重了几分,胸膛微微起伏,眼底那抹血色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深了一些,隐隐有扩散的趋势。一股烦躁的、想要破坏点什么的冲动,在她心头蠢蠢欲动。
就在她下意识地再次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空气中弥漫的精纯煞气纳入体内,以平息那莫名的躁动时——
“嗤!”
一道极细、极快的漆黑刀光,如同夜幕中掠过的毒蛇信子,毫无征兆地闪现。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声轻微得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切割声。刀光精准地掠过秦嫚妖侧后方三丈之外——那里,三头形态如同阴影、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诡异修罗生物,正从焦黑的土里悄无声息地钻出,利爪已然扬起,目标直指背对着它们的秦嫚妖后心。
刀光闪过,这三头善于隐匿偷袭的怪物动作骤然僵住,随即,它们的身体从中轴线开始,平滑地错开、湮灭,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便化作了三缕格外精纯的暗红煞气,旋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散,彻底消弭于空中。
这一刀,快、准、狠,更带着一种对力量精妙绝伦的掌控。刀光中蕴含的煞气凝练如钢,没有丝毫外泄,与秦嫚妖那狂暴外放、引动周遭气流翻涌的煞气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是千锤百炼的杀戮技艺,远非那些只凭本能行事的野生怪物可比。
四姐妹心中同时一凛。
顺着刀光来处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块嶙峋的暗红色巨岩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量极高,近乎九尺,全身覆盖着一种哑光的黑色骨甲,甲胄造型狰狞,布满了仿佛天然生成的倒刺与骨刃,与他冷峻的面容相得益彰。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直刃长刀,刀身亦是漆黑,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与这片血腥荒原融为了一体,周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他缓缓收刀,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刷子,缓缓扫过四姐妹。在王诗画那带着警惕与智慧的星眸上停留一瞬,掠过李琴雅周身那层不易察觉的柔和生机光晕,在沈若水那探寻规则脉络的敏锐眼神上顿了顿,最后,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牢牢定格在气息最为凶悍、周身煞气尚未完全平复的秦嫚妖身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秦嫚妖那异于常人的浓郁煞气,以及她瞳孔边缘尚未褪去的血色时,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仿佛看到了某种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东西。
“奉夜琉璃女王之命,”他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干涩,像是两块粗糙的磨石在摩擦,带着一种长期缺乏交流的滞涩感,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迎请四位客人。”
他的话语简洁到近乎吝啬,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或解释。
“跟我来。”他转过身,似乎笃定她们会跟上,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冰冷,“莫要随意吸收此地的无主煞气,除非……”
他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再次扫过秦嫚妖,那目光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意味。
“……你们想早点变成只知杀戮、连自我都湮灭的怪物。”
这句话,意有所指,如同冰水,浇在刚刚还在享受力量提升快感的秦嫚妖心头。
秦嫚妖鼻腔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冷哼,强行将体内因为那警告而再次翻腾起来的煞气压了下去,眼底的血色挣扎着褪去少许。不用对方提醒,她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才吸收的那些煞气,虽然迅速补充了消耗,但其中蕴含的那些破碎的、充满暴戾和绝望的混乱意志,如同细微的跗骨之蛆,正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神。若非她经脉中,那属于神王血脉的 【神族正经】 内,还有一丝清凉而秩序的神性元力在自发运转,勉强维系着一丝清明,恐怕在刚才吸收最猛的时候,她就已经控制不住那股毁灭的冲动了。此刻被点破,她更是感到一阵后怕。
王诗画、李琴雅、沈若水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多年的默契让她们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眼前这个修罗战士,实力深不可测,尤其是对煞气的运用,远超她们之前的认知。他代表着他口中那位“夜琉璃女王”而来,态度虽然冰冷强硬,但目前为止,确实没有流露出直接的恶意。而且,他似乎对秦嫚妖的状况有所了解,甚至带着某种……审视与评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这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修罗界,跟着一个看似有明确目的、且实力强大的引路者,总比她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安全一些。至少,可以先了解一下情况。
王诗画上前半步,将体内残存的魂力微微提起,保持警惕,同时面上维持着基本的礼节,对着那高大冷漠的背影,微微颔首,声音清晰而平稳:
“有劳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