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茜纱窗棂,如细碎的金箔般洒在鸳鸯戏水的锦被上。
武祯悠悠转醒,指尖先触到丝绸被面的冰凉,紧接着,一阵清雅的沉水香萦绕鼻尖。
她朦胧抬眼,只见梅祈安已穿戴整齐,那月白长衫上绣着的银线竹叶,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而梅祈安正执起珍珠琉璃簪,准备替她挽发。
琉璃簪滑过发间,发出沙沙的轻响,簪头的珍珠流苏也随之轻晃。
每一颗珠子都倒映着晨光,仿佛小小的星辰,在铜镜中闪烁。
那光芒映得铜镜里两人的面容都镀上了一层柔光。
梅祈安垂眸专注,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宛如春日里轻柔的柳叶,为这宁静的清晨增添了几分温柔。
“该去请安了。”
梅祈安的声音带着晨起的低哑,尾音微微发颤,仿佛还带着一丝昨夜的倦意。
然而,他的指尖却温柔无比,轻轻将最后一支并蒂莲钗别好。
钗头的红宝石花蕊轻轻擦过武祯的耳际,惊起一片细密的战栗,像是晨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武祯望着镜中交叠的身影,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背,腕间缠绕的同心结红绳与她腕饰缠在一起,红绳交错,宛如两人紧紧相连的心。
武祯的耳尖微微发烫,昨夜他温热的呼吸仿佛还萦绕在颈侧,带着醉人的酒香。
而此刻,梅祈安眉眼含笑,仿佛昨夜的炽热都化作了晨光里的温柔,让这宁静的清晨更添几分缱绻。
梅府正厅里,鎏金兽首香炉中袅袅升起龙涎香,那香气清幽而绵长,仿佛能驱散一切尘世的喧嚣。
紫檀木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早膳,翡翠白玉饺晶莹剔透,玫瑰豆沙酥层层酥脆,每一道点心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让人不忍下筷。
梅母身着织金缠枝莲纹襦裙,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笑容轻轻颤动。
她看到新人携手踏入门槛,那眼角的细纹都盛满了欢喜。
武祯跪坐在软垫上,襦裙上的金线牡丹在动作中压出细密的褶皱。
她双手如捧珍宝般端起青瓷茶盏,茶汤在晨光的映照下泛起琥珀色的涟漪,宛如一池秋水被微风拂过。
她轻声道:“儿媳给父亲\/母亲请安。”
话音未落,茶香已萦绕在厅中,与龙涎香交织在一起。
梅父端着羊脂玉茶盏轻抿,那洁白温润的茶盏与他微微泛白的胡须相映成趣,胡须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起来。
梅父在轻抿了一口后,便放下茶盏,然后从袖中缓缓取出一个朱红锦盒。
盒盖掀开的瞬间,一对通透的翡翠玉镯静静地躺在锦缎上,泛着幽幽的光芒。
梅父的声音沉稳而温和:“这是你祖母传下的玉镯,一只给你,一只给四郎未来的妻子。”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武祯,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关切,“往后若是安儿对你不好,尽管来找我们,我们替你撑腰。”
说罢,还朝梅祈安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武祯看着镯身上雕刻的缠枝纹细腻得仿佛要在掌心生长,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匠心独运。
武祯抬起头,然后轻声道:“谢谢父亲。”
而梅母在一旁微微一笑,眼神温柔而慈爱。
她轻声说道:“孩子,这玉镯是梅家传给未来媳妇的,如今传给你,也是希望你能平安喜乐。
安儿虽是性子沉稳,但有时候难免少言寡语。
往后若有任何委屈,尽管和我们说,我们都是你的依靠。”
梅母的声音轻柔而温暖,如同春日的微风,拂过武祯的心田。
武祯看向梅母,轻声道:“谢谢母亲,我会的。”
话音未落,梅母已快步上前,轻轻搀住了武祯。
梅母的声音里满是温柔和关切:好了,快起来吧,再不吃,饭都要凉了!
说着,梅母轻轻握住武祯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广袖传来,让武祯想起幼时母亲牵着自己的感觉。
武祯顺势起身,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青砖,带起一阵细碎声响。
梅母望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眼角的笑纹里都淌着蜜,忽然轻拍了拍武祯的手背,指尖的羊脂玉戒指凉丝丝的:祯儿,来尝一尝这个蟹粉汤包!
转身时,月白襦裙的下摆扬起半圈涟漪,发间的兰花簪子随着动作轻晃,将幽幽兰花香揉进满室饭香里。
梅母走向紫檀木桌,轻轻拿起一个精致的点心笼。
笼中五只蟹粉汤包正冒着袅袅热气,半透明的薄皮裹着嫩黄蟹肉,顶端褶皱如绽放的菊花。
快尝尝,
梅母将点心笼递到武祯面前,眼中盛满期待。
这馅儿是今早现拆的蟹肉,皮儿擀得比宣纸还薄。
武祯用银筷轻轻夹起一只,汤包在筷尖微微晃动,仿佛盛满春光的琉璃盏。
咬开的瞬间,滚烫的汤汁混着蟹粉在舌尖炸开,鲜甜的滋味直冲喉头。
好吃!
是吧?
梅祈安一边说,一边夹起一个虾饺。
王妈做点心的手艺,可惜一绝!
说着,晶莹剔透的虾饺已经稳稳落在武祯盘中,饺皮里隐约可见粉嫩虾肉。
够了够了!
武祯脸颊泛红,慌忙按住梅祈安的手腕。
她佯怒的模样逗得梅父放下茶盏,发出爽朗的笑声,梅母则用帕子掩着唇,笑得发间珠翠轻响。
“吃饭都不叫我,你们还记得有我这个儿子吗?”
话音未落,梅四的声音先撞进正厅,带着几分刻意拉长的委屈。
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卷进一阵带着槐花香的晨风。
梅父手中的银匙“当啷”轻磕在碗沿,又好气又好笑地嗔道:“又跑哪儿野去了?瞧瞧这一身,像什么样子!”
“好了,好了,别再念叨四郎了。”
梅母放下手中的汤勺,用帕子擦了擦手,眼角眉梢都是无奈的宠溺。
“快坐下吃吧!”
“好!”
梅四一屁股重重坐下,木椅被压得发出吱呀声响。
他刚端起碗,余光瞥见武祯盈盈浅笑的模样,突然愣住,筷子悬在半空晃了晃:“呃,我现在是应该叫你祯姐,还是叫你弟媳呀?”
“我觉得你应该再加两篇策论!”
梅祈安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瓷底与杯托相撞发出清响。
梅四原本扬起的嘴角瞬间垮下来,筷子“啪嗒”一声落在碗沿,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他缩着脖子往椅背靠了半寸,嘟囔着夹起个蟹粉汤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闷声应下,腮帮子鼓得老高,
再也不敢多言,只闷头扒饭的模样,活像只被训诫的猫儿。
…………
而在他们成婚后的日子里,武祯也并没有因为成婚而被过多约束,依旧是那个潇洒自在的清和县主。
她依然保持着自己的个性与自由,无论是驰骋在郊外的田野,还是漫步于市井的街头,她都如往昔般自在洒脱。
梅家给予了她足够的空间与尊重,让她在婚姻中依然能保持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