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柩收回视线，欲盖弥彰，有种在正事时走神的心虚。
白叶察觉到了，撞上了他的视线，以为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接着解释：“以前农村闹饥荒的时候，村民吃野菜，啃树皮，这些都吃完了，没东西吃，他们就去求神拜观音。”
“不久，观音庙前就出现了黑土，村民饿的不行了，就吃了黑土，发现吃了真的不饿了，其实黑土增加饱腹感，并不能像食物一样消化并排泄出来。”
方束歪头问：“那怎么办？”
就这么一直留在身体里也不行啊。
李灵柩的视线落到那些骨瘦嶙峋的村民身上，才悠悠的说：“黑土一直留在肚子里，人要么先饿死了，要么被黑土撑破肚皮，给撑死了。”
听完，他们下意识的顺着李灵柩的视线落到那些村民的肚子上。
枯瘦干瘪的村民巍颤颤的捧着碗，这时候他们的衣服随着动作紧紧绷起来，贴着滚圆凸起的肚皮，圆滚滚的肚皮跟皮球一样膨胀，在单薄如纸的身躯上显得那么的突兀。
这才是他们穿长布衫的原因。李灵柩忽然意识到。
为了隐藏畸形的、连自己都看不下去肚子，多看一眼，就会增加一点恐惧。
玩家看到这些就算再饿也不敢吃了。
“白天让我们干那么多活，晚上就给我们喝点泥水。”厉清实在忍不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槽，“把我们当驴来使唤呢！今天还把我们的东西搜刮完了！”
李灵柩忽然想起今天被搜刮的那些压缩饼干，看了看碗里的汤水，“看样子他们应该不确定压缩饼干能吃，所以我估计他们还没动那些东西。”
白炽光会意，问：“你想拿回来。”
白叶手放在冲锋衣的口袋，手指蹭了蹭刀柄上凸起的花纹，刚刚他将拉链拉到顶，半张脸藏在领口里，显得他的目光更具有侵略性，视线直直投向李雾：“你在知道在哪里。”这是一句陈述句。
当时东西是一起被拿走的，所以他们合理推测应该还放在一起。
李雾应该也不单单拿回了刀。
虽然白叶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都听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李雾沉默了一会儿，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才听见他开口：“地形有点复杂，晚点我带你们去。”
厉清出言讽刺：“你脑子进水了？还是生锈了？不知道副本里最危险的就是晚上吗？我才不跟你们一起冒险！”
李雾没理他。
方束忍不住反驳：“有危险，你躺床上也得死。”
白炽光搭上方束的肩，看着厉清刺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这个人，“你怕危险就不去呗。”
厉清冷哼一声：“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们，别不识好人心！”
厉清又看向白叶，可能是觉得他是队里排名最高的，所以理所当然觉得他就是领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气焰就是低了一截，他心里不服气，想到了什么表情动了动，“我看过你的直播。”
白叶还是没说话。其他人也看着厉清表演。
厉清见无人在意，嘴角斜出了一个低低的讽刺，眼睛一高一低地从左到右扫了一遍，这是一种不屑的、高高在上的、一副他们都受骗了的怜悯，厉清收回视线对着他们提醒：“跟白叶组队的玩家几乎都不得好死了。……哦，还剩下了一个小女孩！”他看向和白乔慧有七八分像的白炽光。
李灵柩安抚性的捏了捏白叶的手腕，视线瞬间凝住厉清，“你什么意思。”语气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起伏，却是最大的起伏。
“什么意思？”厉清噗嗤的笑了一声，“……不幸的意思！”他收敛了笑，“别人不敢说……白叶为什么对于同样的禁忌条件，就能擦身而过呢？不觉得副本有点过于偏爱白叶了吗？”
【怎么莫名其妙就吵起来了，虽然他们吵得热火朝天，但是九哥怎么和白叶两个人都要黏在一起了？？？】
【把关于白叶能看的直播都看了！那个青苔说得确实也没错，白叶除了本身实力强之外对副本确实有种不一样的敏感，仿佛和副本通感了一样，说是偏爱也不为过！】
【就我一个人在意主播的动作好像在牵白叶吗？。】
【sorry第一次看他们的直播，那个灰眼睛的我知道是综合榜排名第一，旁边头发微卷的又是谁，他们看起来gay里gay气的，这对吗？】
对于这点，李灵柩想为白叶反驳却说不出话，一段悠远模糊的记忆清晰明了了，顿时头痛欲裂！
偏爱。
他不记得以什么心理创下了死亡公交车世界，但是依旧记得当时他和加尔的关系已经决裂到不能再决裂了。
就像某个圈子为了避免意外，会在游戏前设置一个安全词，如果把死亡公交车当做一个游戏，那么为了防止游戏失控，应该也会有“安全词”，但是从进副本开始，游戏并没有偏向他，现在他明白了，游戏流向了另一个人，那就是白叶。
还有副本里那些说不清的灵魂碎片。所以偏爱一词，不对，所以他用了流向，都是有目的性对加尔，作为玩家身份的白叶得到了偏爱，作为Npc身份的碎片被重复折磨毁灭。
“不得好死”简直就是一针见血。白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开始不仅是因为嗜睡症的原因拒绝李灵柩，还有会给队友带来厄运的原因。
李雾抱着手笑了出声，打破了沉静，他的声音和先前闷沉阴冷不一样，多了一股少年气的亮音，“大清早就灭了，怎么还有人扎着小辫子呀。”
这是在内涵厉清的封建迷信，厉清话里话外不就是说白叶克队友，白叶和副本有染。
“就是啊，就是……哈哈。”方束上赶着迎合，但是也没忍住跟着笑了出声，原因是厉清真的扎了一个歪歪的小辫子。
白炽光看厉清一个人要气炸了，原本就刻薄的面相看着更为可笑了，不过他还是害怕方束被打，于是从身后捂住他的嘴，提醒：“别笑了，被打了我可帮不了你。”
这话一出更损了。
最损的是，他们一群人“欺负”人家一个。
李雾藏在头发下面的眼睛悠悠盯了一秒捂在方束嘴上那只手。
不动声色地又悄然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