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的风裹着沙砾,像无数把钝刀刮过萧符的脸颊,他眯着眼攥紧腰间的破甲刃——刀刃上那处仅存的完好刃口,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铁光。阿木骑着沙地摩托走在前面,护目镜上蒙着一层灰黄,车把上的辐射检测仪屏幕闪烁着淡绿色光芒,数值稳定在120伦琴,“快到了,萧符!前面那片凹地就是石洼聚落,检测仪捕捉到微弱的水源信号!”
萧符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前方连绵的沙丘。那处凹陷的岩石地带像被风沙啃咬过的伤疤,边缘散落着几块风化的巨石,隐约能看见土坯房的轮廓蜷缩在石缝间。走近些,空气中除了沙腥味,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苦涩——是沙根的味道,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停下!”阿木突然刹车,沙地摩托的轮胎在沙地上划出两道浅痕。他摘下护目镜,指了指聚落入口:“有人。”
萧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三个穿着破烂皮甲的汉子正围着一口石砌的水井,手里的皮鞭和钝器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水井旁,十几个流民模样的人蹲在地上,手里捧着灰褐色的块状植物——那是沙根,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小堆,一个络腮胡汉子正用狼牙棒的尖端拨弄着沙根堆,嘴里骂骂咧咧:“就这么点?当老子的保护费是大风刮来的?”
一个穿补丁布衣的少年猛地抬头,手里紧紧攥着半块沙根:“沙魁说了,每月交三成!你们凭什么要五成?”
“三成?”络腮胡咧嘴笑了,露出泛黄的牙齿,一鞭子抽在少年胳膊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小子,规矩改了!现在是沙影城的守沙卫定的规矩,不交五成,不仅没水喝,还得把你扔去喂沙狼!”
少年疼得浑身发抖,却不肯松手,旁边一个老妇人急忙拉住他,颤巍巍地把自己面前的沙根推过去:“官爷,官爷息怒,这是俺的,都给您,求您别打孩子……”
络腮胡一脚踹开老妇人的手,沙根散落在沙地上,滚进石缝里。他举起狼牙棒就要往下砸,一道黑影突然从沙丘后窜出,破甲刃的刀背带着风声,精准地砸在他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轻响,络腮胡惨叫着扔掉狼牙棒,捂着手腕后退两步,看清来人后,眼神里闪过一丝惧意,却又很快硬气起来:“你是谁?敢管沙盗的事?”
萧符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的沙根,递给那个老妇人,转身时,目光扫过络腮胡和他身后两个同伙——三人都是5阶强化人,装备的制式铁剑上锈迹斑斑,皮甲的缝隙里还沾着沙砾和干涸的血迹。阿木骑着沙地摩托慢悠悠地过来,辐射检测仪的屏幕转向三人,“500伦琴的辐射残留,看来你们刚从辐射林那边回来?可惜啊,脑子没被辐射照聪明,反倒越来越蠢了。”
络腮胡脸色一变,他认出阿木背上的电磁脉冲器——那是锈铁城工坊的制式设备,怎么会在一个拾荒者手里?“你是锈铁城的人?”
“曾经是,现在不是。”阿木耸耸肩,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金属小盒,打开后里面是几块压缩营养剂,“不过比起我,你们更该担心的是,守沙卫给你们的‘好处’,够不够抵消今天得罪的人。”
萧符这时才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把抢的沙根还回去,滚。”
络腮胡咽了口唾沫,看看萧符手里的破甲刃——那把刀虽然崩了豁口,却透着一股杀人的戾气,再看看阿木手里的电磁脉冲器,终究是怂了。他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流民,招呼两个同伙:“走!这事没完!”
三人骂骂咧咧地离开后,老妇人拉着少年跪在地上磕头:“多谢两位恩人,多谢恩人……”
萧符急忙扶起她,目光扫过聚落里的人——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寥寥无几,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饥饿和恐惧。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从土坯房里走出来,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却有着一双清亮的眼睛。
“两位贵客,请到屋里说话。”老者开口,声音苍老却有力,“我是石洼聚落的石伯。”
萧符和阿木跟着石伯走进一间相对完好的土坯房,屋里只有一张石桌和几把石凳,墙角堆着一些晒干的沙根。石伯给两人倒了两碗浑浊的水,“委屈两位了,这是沙泉的水,过滤了三遍,还是有些浑。”
阿木喝了一口,眉头微皱——水带着一股淡淡的咸味,还有沙根的苦涩。萧符却一口饮尽,他在戈壁里喝惯了苦水泉的水,这点浑浊根本不算什么。
“刚才那些是沙魁的人?”萧符放下碗,直奔主题。
石伯点点头,叹了口气:“沙魁原是沙影城的守沙卫,后来因为滥用脉力欺压流民,被城主驱逐了。谁知道他投靠了一个叫‘黑砂使’的人,得了些邪门的力量,组建了沙盗团伙,专门在这一带搜刮流民。”
“黑砂使?”阿木眼睛一亮,“是不是能操控流沙的?”
“正是。”石伯的眼神沉了沉,“沙魁得了黑砂使的‘流沙杖’,能操控方圆五十米内的沙子,厉害得很。他还和沙影城的守沙卫达成了协议,帮守沙卫牵制外围的流民,守沙卫就给他们提供废弃的武器和情报。”
萧符攥紧了破甲刃,指节泛白:“守沙卫为什么要牵制流民?”
“因为沙影城快撑不住了。”石伯的声音压低了些,眼神里满是忧虑,“我原是沙影城的土脉工匠,十年前因为反对城主过度抽取土脉能量,被驱逐出了城。最近这几年,沙影城的流沙泛滥越来越严重,上层区的守沙卫为了节省脉力供应,开始往下层区驱赶流民,说是‘资源有限,优先供应贵族’。可我知道,那是城中心的土脉核心快撑不住了——城主是旧时代的脉力研究者,痴迷于土脉能量的极限开发,早就把核心挖得千疮百孔。”
阿木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辐射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跳了跳,“石伯,你说的土脉核心,是不是旧时代的地热反应堆改造的?”
石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没错!你怎么知道?”
“我在锈铁城工坊拆解过类似的设备。”阿木的眼神变得严肃,“那些设备里都藏着‘禁止过度抽取脉力’的警告,看来旧时代的人早就知道后果,可现在的人……”
萧符站起身,破甲刃在石桌上轻轻一磕:“石伯,沙魁的巢穴在哪?我们帮你们解决他。”
石伯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又很快黯淡下去:“沙魁是7阶强化人,还有流沙杖,你们……”
“放心。”萧符的目光坚定,“我有办法对付他的流沙杖,阿木的电磁脉冲器能干扰金属能量回路,只要找到机会,就能打断他的控沙能力。”
阿木也跟着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堆零件:“我现在就改装电磁脉冲陷阱,保证让沙魁的流沙杖变成烧火棍。”
石伯看着两人笃定的神情,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朝着萧符和阿木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两位能除掉沙魁,石洼聚落的所有人,都愿意为你们效力!”
窗外的风沙还在呼啸,土坯房里的灯光摇曳,却映着三张坚定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