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抓住的?”寇宁好奇。
“……他做账的本子,我趁他不注意看过。”司汀南说得轻描淡写,但寇宁立刻明白了他那种过目不忘的变态记忆力起了作用。“后来他不敢少给。”
寇宁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是该夸他聪明还是该说他可怕。
“再后来……意大利、西班牙……都去过。做过建筑工地的散工,帮人刷过墙,在码头卸过货……哦,还在瑞士一个滑雪场旁边的酒吧里,冬天,做过服务生。”他又想了想,“那边有钱人挺多的,给小费也大方。就是……穿着那种服务生的马甲和衬衫,不舒服。还总是有人想……”
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措辞,“嗯……和我睡觉,吃饭,约会。男的女的都有,我不喜欢他们,我拒绝他们。”
寇宁嘴角抽抽,这他没话可说。
司汀南这个长相和身型,到哪里都是闪闪耀眼的,更别说他的灵魂本身就会吸引人了。
除了寇宁他自己,因为他了解他是什么东西。
但现在司汀南对他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了。
寇宁听着他一件件数着这些底层又辛苦的零工,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有些心疼。
这个本该是“怪物”的家伙,竟然像个为生计奔波的底层打工仔一样,辗转在各个国家,做着最辛苦的体力活?
“你怎么……跑这么多地方?”寇宁忍不住问,“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不行吗?”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近乎流浪的状态。
司汀南沉默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灰色的眼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算好好活着。”他抬起头,看向寇宁,“我想……学着像一个人那样活下去。可是……没人教我该怎么做。我只能去各个地方,观察各种各样的人,学习做人应该做的。”
寇宁的心猛地一揪。
“我只好不停地走,不停地换地方。”
“去看别人是怎么生活的。看他们怎么工作,怎么赚钱,怎么说话,怎么交朋友……怎么笑,怎么生气……甚至怎么吵架。”他顿了顿,偷偷看了看寇宁,“我以为……看得多了,学得多了……就能更像一个真正的‘人’。”
寇宁紧紧抿着唇,胸口堵得难受。
“那你……”他清了清嗓子,“你哪来的钱跑那么多地方?打零工……能赚那么多路费?”
司汀南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他点了点头,眼神微微躲闪了一下:“……是不够。”
寇宁的心提了起来:“那你怎么弄的?”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各种非法勾当的画面,脸色都变了。
“我……”司汀南犹犹豫豫,“……有时候钱实在不够了,我会去……赌场。”
“什么?!”寇宁猛地坐直了身体,“你去赌钱?!”
“不是你想的那种。”司汀南一看寇宁误会了,急忙辩解,“我……我不是去赌运气,我是……去赢钱。”他一脸认真,“那些纸牌游戏,轮盘赌……都是有规律的,我观察过,计算过概率,只要本金够,控制好下注的时机和金额,长期下来,赢面是大于输面的。”
寇宁听得目瞪口呆。
赌博……还能靠算概率赢钱?! 这他妈是什么鬼?! 他再次意识到司汀南跟普通的人是真的不一样的。
“所以……你从来没输过?”寇宁的声音都飘了。
“也输过。”司汀南老老实实地承认,“有几次判断失误……输得也挺惨。差点连住酒店的钱都没了。”他回想起当时还有点后怕,“后来我就更小心了,只去那种管理比较正规的大赌场,而且每次赢了点就走。”
寇宁看着他一脸“这是科学不是赌博”的严肃表情,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说不出的心疼。
这家伙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你……你真是……”寇宁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牛逼啊。”最终还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心里有些复杂。
司汀南被他这句“牛逼”弄得有点懵,一时没分清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只能忐忑地看着他。
寇宁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又变了,他坐直了盯着司汀南,咬牙切齿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司汀南歪了歪头,“嗯?”
寇宁:“装傻,你前几天怎么对我的?”
“你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司汀南扣了扣手,“主人……”
“我听说那是爱人之间该做的事情。”
“会让人感到开心舒服……”
“你不答应我,我想把你关在我身边,但我不希望你特别痛苦,所以我……”
“我以为你会舒服点……”
“但你跟我的感觉似乎不一样。”
“我感到很开心,很舒服,也很温暖,我好喜欢……”
“对不起……”
“我第一次做那种事情,你好像很痛……”
寇宁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又有点茫然的样子,心里那点疙瘩和火气,忽然就被一种深深的无力和心疼给取代了。
舒服……
他不能否认,其实他挺喜欢的,如果对象当时是司汀南而不是司湳的话。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行了行了,”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指了指厨房方向,“再给我倒点热水,我药还没吃。”
司汀南立刻点了点头站起来:“好。”
寇宁看着他走进厨房的高大背影,听着里面传来接水的生物,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画面:
冰天雪地的北欧渔港,高大的青年沉默地搬运着沉重的鱼筐,冻得开裂爆棉花的手上裹满了创口贴,身上沾满鱼鳞和冰屑…… 嘈杂闷热的后厨,他笨拙地削着土豆,被脾气火爆的大厨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喧闹奢华的赌场角落,他面无表情地观察着轮盘的转动…… 还有昏暗的青旅走廊,他拖着沉重的清洁车,在嬉笑打闹的各国背包客中……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荒诞,心酸。
寇宁是真的心疼,心脏疼,也心疼他的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