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星槎穿越愈发粘稠狂暴的混沌气流,按照九曜混沌令提供的坐标,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万晶林海。
甫一进入这片区域,舷窗外的景象便让秦枫与姬月同时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瑰丽与死寂并存的奇景。
无数巨大无比、形状各异的水晶棱柱,如同沉默的森林,扎根于虚无的混沌之中,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这些水晶呈现出万千色彩,赤红如焰,幽蓝如海,翠绿如翡,暗紫如星……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地生长、变化,表面流淌着如梦似幻的光泽,散发出精纯而磅礴的各类属性能量波动。
然而,在这片绚烂夺目的“森林”之中,却感受不到丝毫生机。只有一种冰冷的、亘古不变的秩序感,仿佛这些水晶并非自然造物,而是某种至高法则的具现化。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极致的能量气息,却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排斥感,仿佛在拒绝一切外来者的踏入。
“好漂亮……也好危险。”姬月轻声道,她能感觉到,那些美丽的水晶之中,蕴含着足以轻易撕裂元婴修士的恐怖力量。
秦枫眼神凝重,混沌感应散开,立刻察觉到了此地的异常。这里的空间结构极其稳固,远超外界,连混沌气流都被某种无形的力场规整、梳理,变得相对“温和”。但与之相对的,是此地法则的排外性极强,他的混沌领域在这里受到了明显的压制。
“造化玉碟碎片……会在这种地方?”秦枫心中警惕更甚。九曜混沌令的投影指向林海深处,但此地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或者试验场。
他操控混沌星槎,小心翼翼地在巨大的水晶棱柱间穿梭,不敢触碰任何一块水晶。那些水晶看似美丽无害,但秦枫的直觉告诉他,一旦触及,必将引来恐怖的攻击。
随着深入,周围的水晶颜色开始趋于统一,逐渐变成了纯净无瑕的透明色,但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却愈发浩瀚、深邃。在这些透明水晶的内部,秦枫甚至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不断演化的景象——有星辰诞生,有万物生长,有文明兴衰……仿佛每一块水晶,都封印着一片微缩的世界,或者说,一段完整的“造化”过程!
“造化……演化……”秦枫若有所悟,此地似乎与“造化”之道有着极深的关联。
终于,在穿越了最核心的一片完全由透明水晶构成的区域后,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圆形的空地,空地的中央,矗立着一根远比周围水晶更加巨大、更加晶莹剔透的主晶柱。晶柱的顶端,正如九曜混沌令投影所显示的那样,静静悬浮着那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表面流淌着无尽道韵的残缺碟片——造化玉碟碎片!
它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那光芒仿佛能照进人心深处,启迪智慧,明见真我。仅仅是远远望着,秦枫就感觉自身对混沌大道的诸多困惑似乎都有了松动的迹象,连丹田内那团被封印的因果混沌,都似乎平息了一丝。
诱惑!无与伦比的诱惑!
但秦枫没有立刻上前。他的目光扫过空地周围,瞳孔微微一缩。
在那根主晶柱的周围,散落着一些东西——几具早已化为枯骨、却依旧散发着强大威压的遗骸!从那些骸骨残留的气息判断,它们生前的实力,至少也是元婴后期,甚至可能触摸到了化神的门槛!
而这些骸骨的姿态,无一例外,都是朝着那造化玉碟碎片的方向,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在拼命向前攀爬。
显然,他们也是被造化玉碟碎片吸引而来的寻宝者,但最终,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此地,绝非善地!
“有禁制,或者说……考验。”秦枫沉声道。他能感觉到,那片空地看似平静,实则笼罩着一层无形无质、却令人灵魂战栗的法则壁垒。那些陨落的强者,恐怕连这层壁垒都未能突破。
他尝试着将一丝神识探向那片空地。
嗡!
就在神识触及空地边缘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造化”伟力,如同温和却不可抗拒的潮水,瞬间沿着神识反涌而来!
这股力量并非毁灭性的攻击,而是……同化!它仿佛要将秦枫的神识,连同他自身的存在,都“演化”成这万晶林海的一部分,化作一根新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水晶!
秦枫脸色一变,立刻斩断了那丝神识联系,但依旧感到一阵神魂摇曳,仿佛自身的“概念”都差点被改写!
“好可怕的造化之力!”秦枫心有余悸。这并非蛮力,而是更高层面的法则侵蚀,直指存在本质!
看来,想要取得造化玉碟碎片,必须通过这“造化”的考验,证明自身有资格执掌这份力量,而非被其同化。
秦枫深吸一口气,对姬月道:“你留在星槎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靠近。”
姬月担忧地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心。”
秦枫一步踏出星槎,悬浮在空地边缘。他不再动用神识,而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混沌元婴与五枚龙符虚影在身后隐隐浮现。
然后,他迈出了第一步,踏入了那片无形的法则壁垒!
轰!
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周遭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幻!他不再身处水晶林海,而是出现在了一片混沌未开、鸿蒙未判的虚无之中!前方,那造化玉碟碎片依旧悬浮在那里,散发着指引的光芒。
但与此同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直接的“造化”意志,如同天穹般笼罩下来!
“何为造化?”
“是循规蹈矩,依道而行?还是打破藩篱,我道即天?”
“演万物,亦可毁万物;创众生,亦可灭众生。”
“执掌造化者,当有何心?”
宏大的意念,如同无数个声音在秦枫脑海中同时发问,拷问着他的道心,冲击着他的认知。
与此同时,他周围混沌气流开始疯狂演化!时而化作锦绣山河,万物生长;时而化作幽冥鬼蜮,死寂降临;时而演化出无穷法宝,威能惊天;时而显化出绝色仙子,魅惑众生……
种种诱惑,种种恐怖,种种大道异象,轮番上演,试图动摇他的心神,引导他走向某一条“既定”的造化之路,或者……将他彻底同化于此地,成为这造化幻境的一部分养分。
秦枫紧守混沌道心,眼神清明。他明白了,这考验并非测试力量强弱,而是考验对“造化”本质的理解,以及自身之“道”的坚定程度。
若盲目顺从某种造化规则,便会失去自我,被同化。
若一味抗拒排斥,便会引发造化之力的反噬,如同那些骸骨。
唯有明悟己道,以我为主,驾驭造化,而非被造化驾驭,方能通过!
他的道,是混沌!是包容万物,亦是超脱万物!是演化万法,亦是掌控万法!
“造化万千,我取一瓢!”
“我心即混沌,我意即造化!”
“这造化玉碟,合该为我之道,再添薪火!”
秦枫发出道喝,混沌元婴光芒万丈,不再被动抵抗那无穷的演化异象,反而主动张开混沌领域,如同巨鲸吸水,将那些山河、鬼蜮、法宝、仙子等演化出的景象,无论好坏,无论美丑,尽数包容、吞噬、碾碎,化为最本源的造化之气,融入自身的混沌大道之中!
他以混沌,强行统御造化!
此举似乎激怒了冥冥中的造化意志,周围的演化瞬间变得狂暴起来,无数毁灭性的灾难景象诞生,朝着秦枫碾压而来!
但秦枫眼神不变,混沌领域如同磨盘,将一切灾难、一切演化,尽数磨灭、吸收!
他一步步向前,步伐坚定,距离那造化玉碟碎片越来越近。
那碎片的的光芒,似乎也因他这霸道而独特的“混沌造化”之道,而变得更加明亮。
眼看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碎片——
异变再生!
那悬浮的造化玉碟碎片旁边,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模糊的、由无数法则线条构成的虚影,缓缓浮现。
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仿佛蕴含着无尽智慧与淡漠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秦枫。
一个平静无波,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在秦枫心间响起:
“以混沌御造化……有趣。”
“但,汝可知,强取造化,需承其因果?”
“此片玉碟所载,乃‘万物归寂’之篇……”
“得之,或许可解汝身困局;亦可能……加速汝与汝牵挂之人的……命定终焉。”
“取舍,在汝。”
话音落下,那虚影缓缓消散。
秦枫的手,停滞在了造化玉碟碎片之前,咫尺之遥。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